第537章:流浪,直到看見你的眼(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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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讓自己看見他——非要扒了他一層皮不可!連他的人也敢肖想?活膩歪了吧?
    裴今恨不得現在就到那男人麵前,打得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看他還敢不敢再逾矩半步!
    他報複性地這麽想著,年久失修的門鈴突然呤呤作響,因為太久沒用的關係,鈴聲沙啞走調,像靜止的時空突然掉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嚇人一跳。
    裴今一抖,懷疑地看向那扇門,黑洞洞的,宛如一直盯著他的大眼睛,讓他心髒一顫,色厲內荏地大聲道:“這麽晚了,誰啊?!”
    沒有人聲,但是沙啞走調的鈴聲又開始響,像老嫗的歌聲,又更像鋸子在切割他的頭皮,總之聽得人難受得反胃。
    恐懼之外,裴今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來了暴怒,秉持著“正好把不長眼的人打一頓泄火”的想法,他不耐煩地說著“來了”,走去開門。
    貓眼裏看不到人,一開門就有一股潮黴味,聞得他直皺眉,卻還是沒看到人,他以為是惡作劇,剛要開罵,一轉頭卻被近在咫尺的男人嚇了一跳。
    空氣裏又摻雜進去淡淡的酒氣,來人懶散地倚在牆邊,抱臂低頭,長發掩映,在白糊糊的牆上的影子像汙染了的藤蔓。人盹著了似的,無聲無息,呼吸都很輕。
    在認出他是誰的一瞬間,談撰臉色都灰白了,眼疾手快地抓著門把要關門,卻被談撰輕而易舉地用腳抵住,再輕輕一踹,“砰”的一聲,門砸上了另一邊牆,灰簌簌落下,更襯得他像索命的惡鬼。
    眼看著事情越來越不對,裴今呼吸急促了些,勉強擺出來個僵硬的笑:“哥們兒,你這是幹什麽?大家都是體麵人,我們有事好好說。”
    談撰一條腿無處安放似的,沒有規律地拖著地輕蕩。
    他微仰起頭,側頭看裴今,頭發遮擋了視線,不舒服,骨節分明的掌便漫不經心地撩起左側微長的頭發,掌心擦過發際線,眉釘鋒銳一閃,在陰冷發灰的光調裏,那枚尖釘便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為他的視線注入了鋒利感。
    “誰和你哥們兒?”
    談撰淡淡輕嗤,身體立直,極高的身量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影子像一座山一樣正麵壓了裴今一頭。
    他往裴今房子裏瞥了一眼,空蕩蕩的客廳裏,桌子上擺了一個便攜式電腦,白慘慘的牆上貼著一連串的照片。
    他狹長的眼眸眯起,拳頭被捏得嘎吱作響。
    “哥們兒多點也不是什麽壞事吧?”裴今微微一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鬆弛一些:“能冒昧問一下,你是做什麽的嗎?我現在手頭上有點生意,如果你想的話,大賺特賺也是小事一樁——”
    男人昏沉如墨的瞳孔再次盯緊他,嗓音刺啞,如同光澤黯淡的匕首:“畫漫畫的。”
    裴今一愣,有些意外。
    “兒童漫畫。”
    男人語氣模糊不清地說了這四個字,裴今還沒震驚完,下一秒,這個畫兒童漫畫的男人的拳頭狠狠砸了上來。
    裴今被一拳砸上身後的鞋櫃,背磕在粗糙的棱角上,疼得他哀嚎出聲,同時怒火也噴發出來,他勉強站起,一邊罵著髒話一邊操著拳頭迎了上去,卻又被輕而易舉地踹上了牆。
    談撰跨過門檻,關上了門,對峙、清算,通通上演。
    和剛才的閑散截然不同,如今的談撰一舉一動都帶著一點就炸的火氣,他二話不說又往裴今臉上砸了兩拳,後者承受不住滑倒在地。
    談撰屈膝彎腰扯上裴今的領子,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咬碎他的骨頭:“誰給你的權力監視她?誰給你的權力偷拍她?”
    裴今一臉青紫,吐出去一口血沫,滿不在乎地笑:“我能做到的事情,你管我做不做?我對她那麽好,她卻躲著我,我隻能用這種方法嘍。”
    談撰看著他,又扇過去兩巴掌,也牽起一抹笑,涼得沁骨:“她躲你?是你在躲我吧?”
    “你為她做過的事,除了帶去麻煩,還有什麽?”
    裴今臉色一變,被這些話整破防了,紅著臉吼著說:“我給她房,給她車,給她用不完的錢,帶著我的心都給她了,她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要!!這不就是在逼我嗎?!她就是想逼我瘋!!”
    “最沒用的給人家幹什麽??”談撰冷笑,又甩過去兩巴掌,陰聲道:“好好說話。”
    裴今剛冒出來的瘋勁又被打得煙消雲散,他覺得他要被打死了,緩了一口氣,冷笑道:“你也喜歡她是不是?我勸你趁早死心,她最會演戲了,不瞞你說,我也知道她害怕我,所以她對你好,隻可能是因為想讓你保護她。”
    他緊緊盯著談撰,笑容惡毒:“隻有這一種可能,你就是被她利用了。”
    “她冷心冷肺,無情無義,她根本就沒心,沒人打動得了她。”
    語氣篤定、熾熱,仿佛他是天底下最了解朝暈的人——他在竭力說服談撰,不要為了這麽一個女人招惹他。
    談撰眼眸中的厭惡與攻擊性幾乎要凝為實質,被看的人會有切膚之痛。
    裴今原以為談撰會心灰意冷,沒掙到等來的是硬邦邦的拳頭。他被打得頭暈目眩,被人提起衣領。
    談撰的視線幾乎把他整個人劃開了,語氣陰辣,每個字都很重:“那不是被你們給逼的嗎?”
    想到她眉間削不掉的冷意,談撰第一次體會到了帶著憤怒的恨是什麽感覺了。
    “你的腦子一直不夠清醒,從來沒有清醒過,”談撰再度揚起拳頭,眉眼和吐出的字句都冷得嚇人:“我幫你一把。”
    ——
    談撰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臨走時,裴今放下狠話,讓他小心一點,一定會殺了他的。
    談撰覺得,裴今應該好好關心他家裏的公司了。
    他站在門口,手指微微摩挲口袋裏的那些照片,照片成了刀,把他的手心劃爛,心頭也有千百個彈孔。
    他遲遲沒有進去,反而是有人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