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途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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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這一章取個標題:她指尖輕顫展開信箋,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晚凝,戰場刀劍無眼,生死難測。我不願你涉險,便先行一步。你且安心在家中等我歸來,待戰事平息,我定早日回到你身旁,以十裏紅妝,鳳冠霞帔,將你明媒正娶,許你一生安穩……
待看完信花晚凝才知曉,梁鳳台為了不讓她置身危險,趁著夜幕深沉,悄然離去。臨行前還特意囑咐家人莫讓她去尋他。
數日後,前線快馬傳來捷報。
北涼與燕莎攜手並肩,在戰場上勢如破竹,成功將東胡軍隊擊退。
梁家軍與燕莎將士們浴血奮戰,殺喊聲震徹天地,將敵人打得節節敗退,狼狽逃竄。
然而,梁鳳台卻在返程途中遭遇東胡殘兵偷襲。待戰事結束,硝煙散去,卻再也尋不見他的身影,至今下落不明。
消息傳回北涼王府,蘇瑾瑤聽聞整個人仿若被抽去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滿臉悲戚,不知道擦了多少次,手中的帕子很快便被淚水浸濕。
梁安馳亦是心急如焚大聲吼道:“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我兒帶回來!”
花晚凝聽到北涼王這一聲後往後踉蹌了幾步,整個人仿若置身於一片混沌之中,腦海一片空白。
她如今唯有一個念頭——找到梁鳳台。
“別攔我!”花晚凝顧不上眾人的阻攔,出府翻身上馬朝戰場奔去。
她一定要找到他,她的鳳台,絕不能有事……
……
黃沙漫天,戰場上一片死寂。
眾卒皆麵色凝重清理著戰場,屍體層層疊疊,被拖走時揚起陣陣塵土。
一抹刺目的白衣身影闖入其中。
“花司使,我們回去吧……”一士卒道。
花晚凝搖了搖頭,依舊自顧自找著梁鳳台。
她隻覺得戰場彌漫的血汙直嗆口鼻,眩暈感快要將她吞沒。她突然看到被東胡殘忍殺害的家人,那一張張麵容,在她腦海中不斷浮現。
花晚凝呼吸愈發急促,喘息聲在這死寂的戰場格外沉重。她慌亂地環顧四周,視線中卻怎麽也尋不到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梁鳳台!梁銜月!”花晚凝聲嘶力竭地喊著,可回應她的隻有呼嘯的風聲和士兵們沉重的腳步聲。
“花司使,我們和您一起。”歲青帶著北涼王府一眾人尋找梁鳳台,花晚凝更是拚了命地找。
她的雙眼布滿血絲,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腳下的土地被鮮血浸濕,她竟然走出了一步一個血印。
恍惚間回憶湧上心頭。
她想起在摘星閣,梁鳳台為自己撐腰。
想起自己毒發時,他毫不猶豫地割破手腕喂血。
想起她染病時,他什麽也不顧,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日夜悉心照料。
想起神機司大火,他不顧一切地衝入火海將她救出。
她想起他一次又一次在她耳邊訴說著愛意。
晚凝,我愛你。
我好愛你……
終於,花晚凝的淚水奪眶而出,滑過滿是塵土的臉頰,滴落在空中。
我不會拋下你。
這世上還有人記掛你。
我一定會找到你……
到了晚上,黑暗吞噬了戰場上最後一絲光亮。
眾卒漸次散去,大多數人雖然嘴上說等天亮再找梁世子,可其實心裏已經暗暗放棄了。
花晚凝說什麽也不走,她提著燈,甚至沿著蜿蜒的山路,一路尋到懸崖之下,哪怕荊棘劃破了她的衣衫,碎石磨破了她的腳掌也沒想過要停。
終於在一片狼藉之中,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刹那間,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手腳仿若浸在冰窖之中,冰涼徹骨。
她連滾帶爬地朝著那身影奔去,雙腿發軟,卻又一次次掙紮著站起。
身上白衣早已被血水浸透,紅得觸目驚心。
不小心一腳踩在屍體上,她一個踉蹌摔倒,隨後趕緊掙紮著起身,卻因一陣強烈的眩暈而站立不穩。
再次四下張望時卻怎麽也找不到梁鳳台。
“梁鳳台!”花晚凝厲聲喊道。
她雙手瘋狂扒著周圍的屍體,雙手被磨得通紅。
突然,一隻手從“屍體”堆中迅速探出,又快又準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花晚凝的心猛地一縮,一個微弱卻熟悉的聲音傳來:“阿憐……”
花晚凝瞬間僵住,緊接著,她顫抖著雙手,一把將那人拉了出來,推掉了那人的頭盔,看清那張滿是血汙的臉,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與心疼哭了出來。
“鳳台!”花晚凝不顧梁鳳台身上的血水與泥汙緊緊地抱住了他的頭,“鳳台,我在這兒呢,我來接你了。”
花晚凝泣不成聲,又將梁鳳台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梁鳳台感覺有一股溫熱的東西流入自己掌心。
他又讓他的晚凝為她哭了,他多想對她說不要哭,他心疼,可是他頭痛欲裂,什麽話也說不出。
梁鳳台反手輕輕揉著花晚凝的後心,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隻能在呼嘯的風聲中,聽見花晚凝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自己。
他心裏滿是愧疚,本不該如此莽撞,一看到柔然人,就急於詢問花家滅門之事,卻未曾料到中了敵人的埋伏,如今還讓她如此擔憂。
可是,身體的劇痛讓他難以發出一絲聲音。
“銜月,不要丟下我!”花晚凝帶著哭腔哀求道。
聽到花晚凝哭,梁鳳台隻覺心尖像是被萬針攢刺,疼得幾乎要碎了。而頭顱之中又仿佛有千鈞巨石碾壓,劇痛令他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景象逐漸模糊成一片混沌。
漸漸地,他在花晚凝聲嘶力竭的呼喊裏再也支撐不住昏死過去,手臂脫力重重砸落在地。
“鳳台!”花晚凝驚恐道,她忙顫抖著手指探向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卻尚存的氣息後,才長舒一口氣。
“別怕,我帶你回家。”花晚凝用盡全身力氣,將梁鳳台穩穩背在背上。邁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之上,艱難無比。
走不動時她膝蓋一軟重重跪在地上,即便如此也未曾停下,雙手撐地,一寸一寸向前攀爬。
山路蜿蜒曲折,布滿尖銳的碎石與叢生的荊棘。她的指腹便被磨得皮開肉綻,鮮血順著指尖不斷湧出滴落在山路上,每挪動一分,就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血印,蜿蜒成一條歸家的血路。
就在她終於快看到營帳時,前方突然湧出一行人,個個麵色冷峻,手持利刃,攔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