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宣王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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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名禦史站出來回話。
    “檢舉李慕的是一封鼓院送來的匿名信,按照規定,禦史台接到匿名信後立即前往戶部調查取證。
    一應物證齊全,確認無誤後寫成奏表,遞呈陛下。”
    所謂鼓院,是大楚朝專門設立的結構,用來接受百姓申冤訴屈,或者檢舉朝中官員。
    匿名檢舉是將匿名信偷偷投進鼓院外的信箱中,會有人每日收集整理,轉交禦史台。
    禦史上前,拿起一份卷宗。
    “王爺請看,這是那封檢舉信,信中說今年五月,六月李慕分別收取皇商馬家,邱家賄賂,共計白銀五千兩。
    然後簽字將馬家所供的次品絲綢錦緞,邱家的次品瓷器充作合格品入庫。”
    “這一份是戶部倉儲司的庫房登記賬冊,每日入庫和出庫的記錄都有人簽字。
    臣等在庫房查到了不合格物品,入庫日期均為李慕簽字。”
    “這一份是李慕每日到戶部值勤時的簽到簿,臣已經比對過,與庫房登記賬冊一致。”
    禦史說話簡單利落,條理清晰。
    沈琮掃過上麵的字跡,抬頭,狹長的目光看向說話的禦史。
    “你是誰?”
    禦史被他冷得沒有一點溫度的額目光看得一激靈。
    對方明明還是個少年,卻還是不敢與之對視。
    禦史垂眸,神色愈發恭敬。
    “臣監察禦史趙鴻。”
    旁邊是禦史台的最高長官,禦史大夫對趙鴻大加讚賞。
    “趙禦史上個月才調任禦史台,考慮到他是李慕的連襟,臣本想讓他回避。
    但趙禦史主動承擔重任,調查取證也很快,辦事利落,很有前途。”
    沈琮淡淡撇了一眼禦史大夫。
    禦史大夫連忙噤聲。
    沈琮:“為何不回避?”
    趙鴻心跳加快,快速在心裏想了一下該如何回答方能凸顯出他的才能。
    然後躬身,“回王爺,所謂治國製刑,不隱於親,臣領的是朝廷的俸祿,自當忠於陛下和大楚。
    若李慕真的貪墨,臣一定親手將其繩之以法。”
    旁邊的禦史大夫聽得連連點頭,看著他的目光更加讚賞。
    就差沒把禦史台就需要這等人才這句話刻在臉上了。
    趙鴻勾了勾唇,心中暗想宣王應當也會覺得他很好吧?
    說不定能借此機會將他往上升一升。
    “空有大義滅親的心,卻沒有配上相當的腦子。”
    “一個字,蠢!”
    趙鴻咧到一半的嘴角直接僵在了臉上,看起來嘴有些歪,十分滑稽。
    然後又快速調整麵部表情,壓下心頭的不服。
    “王爺為何如此說臣?”
    “沈琮可有親口承認貪墨?”
    “任何一個罪犯都不會承認自己犯了罪。”
    “筆跡可有比對過?”
    “與簽到簿上一致,就可認定。”
    沈琮單手支著額頭,不耐煩閉了閉眼,似乎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再說。
    一旁站著的二風連忙掏出從宋依手裏拿到的情詩,還有從安平侯府抄來的李慕的字畫擺在一起。
    旁邊還有戶部的簽到簿,倉庫登記賬冊。
    然後看向趙鴻和禦史大夫。
    “兩位大人來看看,這上麵的字跡有什麽不同?”
    趙鴻和禦史大夫同時湊上去,仔細對比。
    禦史大夫:“信和字畫上的筆跡行雲流水,飄逸灑脫,戶部登記冊上的字跡圓潤娟秀。
    信是八年前的,字畫是近期的,看起來李慕筆跡未曾改變,可這.....這與戶部記錄的筆跡不像是一個人寫的啊?”
    趙鴻皺眉。
    “就算是字跡不同,也不能說明李慕沒有貪墨吧?說不定李慕擅長兩種筆跡呢。”
    沈琮倏然睜開眼,眸中寒光四溢。
    “說不定?禦史台查案講究的是證據,還是臆測?”
    趙鴻臉色一僵,“臣失言了。”
    沈琮單手點了點字畫上的字。
    “李慕的祖父,第一任安平侯叫李辰,李慕在寫字時,為了避祖父的名諱,辰字會少寫一橫。
    你們看看戶部的簽到簿和庫房登記冊上,辰時這一欄,李慕可有缺筆?”
    趙鴻和禦史大夫同時探頭看去。
    左邊的信上有一句詩:恰似人間驚鴻客,墨染星辰雲水間。
    字畫上也有出現辰字的,兩者的辰字確實少了一橫。
    而戶部的簽到簿和庫房登記冊上的辰字卻一筆未少。
    凡是讀過書的人都懂得,凡是涉及長輩或者尊者名諱,必須要缺筆避諱,不然就是不敬尊長。
    李慕絕沒有道理犯這樣明顯的錯誤。
    禦史大夫道:“莫非李慕真的是被冤枉的?”
    趙鴻臉色黑沉,“絕不可能,誰會檢舉他一個小小的戶部倉儲司郎中?除非他真的貪墨。”
    他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時辰,這個時辰夫人應當已經拿到了李家的求救信吧?
    這時,外麵有小廝在門口低聲喊:“趙大人,你家裏人送來了一封信,說是公事要用到的。”
    趙鴻眸光一亮,連忙拆開信,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隨即心中暗喜。
    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
    趙鴻將信呈給沈琮。
    “王爺請看,這是李慕妻子宋氏親手寫的一封求救信,將信輾轉送到了臣的家中。
    內子派人將信送了過來,信中宋氏已經代李慕供認不諱。
    承認李慕貪墨,並將貪墨的銀子用來買了字畫,宋氏求臣想辦法幫李慕脫罪。”
    禦史大夫豎起大拇指,“趙禦史大義滅親,趙夫人亦深明大義,令人欽佩啊。”
    趙鴻歎息,“大人過讚,本分而已。”
    又道:“有了此信,便是坐實了李慕貪墨之罪,可以直接上表請陛下裁奪了。”
    沈琮掃了一眼那封求救信,蒼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帶李慕進來。”
    很快,李慕被帶了上來。
    他生得清瘦俊美,白色囚服穿在身上,也難掩書卷氣。
    趙鴻神色沉重。
    “李慕,你妻子已經代你認罪,有親筆書信為證,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
    李慕濃眉一豎,神情憤慨。
    “世上最臭的莫過於錢財,我說了別用這種銅臭罪名侮辱我!”
    “我心中隻有明月清風,詩詞歌賦,金銀不過是腳下泥,白給我都不要。”
    “我夫人與我心靈相通,最是了解我的為人,斷不會代我寫什麽認罪書來侮辱我。”
    趙鴻......
    富貴窩裏養出來的傻子!
    重點難道不是他已經被認罪了?
    他黑著臉將那封求救信甩到李慕身上。
    “這是宋氏的親筆信,你自己看。”
    李慕撿起信來隻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