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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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廟,張道長休息的靜室裏。
既然秦遠帶了好吃的過來,張道長也就沒再繼續做晚飯。
斑駁的小方桌中央擺了盞油燈。
秦遠掀開竹籃上包裹的小襖子,端出一碟碟依舊冒著熱氣美食,放到桌上。
香煎糍粑、炸春卷、炸藕圓、八寶飯、清蒸鬆江鱸魚、菌子炒麂肉。
六道菜,六六大順,放當下算是很奢侈了。
張道長麵帶笑意,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香煎糍粑,直接咬了一大口,不由點點頭,笑道:
“三柱的手藝越發精湛了,這糍粑做的,不比鄂省那邊的差...唔,這上麵抹的蜂蜜更難得。”
武當在鄂省,鄂省的糍粑非常出名。
糍粑跟年糕還是有些區別的,糍粑是用蒸熟的糯米放石臼打,打年糕用的是蒸熟的糯米粉。
秦遠見道長師父吃的暢快,微笑解釋道:
“前段時間去了滇省出任務,得了幾斤岩蜂蜜,還有一餅好茶,我泡一杯給師父嚐嚐。”
張道長出身武當全真一脈,禁止喝酒。
秦遠把自己喝的那餅茶,分一些出來,接著又給張道長泡了一杯。
不多時,室內清新的茶香彌漫。
張道長端起粗陶碗,喝了口茶,醇厚的口感讓他暗自點頭,端詳了秦遠一眼,朗聲笑道:
“看來你在城裏過的如魚得水,挺不錯。”
他懂看相,自打這徒弟轉業回來,麵相看著頗有點否極泰來、一飛衝天之勢。
這讓張道長頗為看重。
秦遠微微一笑,沒說話,又把清蒸鬆江鱸魚往師父麵前推了推。
張道長美滋滋吃了塊鮮嫩美味的魚肉,沉吟片刻,掏出一張發黃的紙條,遞給秦遠。
“你剛念叨的那原藥方,算是我身上壓箱底的寶貝,交給你了。”
秦遠好奇打開紙條,上麵毛筆字蒼勁有力,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主藥:六品葉野山參。
而後副藥:犀牛角、麝香、鐵皮石斛...
讀完藥方,秦遠隻覺這副藥方貴、非常貴,尤其那六品葉的野山參,可遇不可求。
野山參長得非常緩慢。葉子生長得自然也慢,長到六個掌狀複葉,參齡就得百年以上。
秦遠瞥了眼情報麵板,又收好藥方,好奇問道:
“師父,這藥方真有你說的那麽神嗎?”
張道長吃了口炒菌子,點頭笑道:
“當然,三豐祖師他老人家活了143歲,他傳下的藥方還能有假。
並且這方子,我親自驗證過,20年前,有幸在東北找到一棵五品葉的野山參,吃了這方子。
你看我現在70歲了,身子骨比你爸都好。”
“可方子上不是說要六品葉野山參嗎?”秦遠疑惑說道。
張道長放下筷子,耐心解釋道:
“如今不比古代,六品葉的野山參百年難遇,五品葉的參齡有八、九十年,也能將就,就是效果要打不少折扣。
當然,即便五品葉的野山參,在東北那邊,也很難尋到,估計得得去毛子那邊找,機會大點。
不說六品葉的野山參,即使是五品葉的,你如果能找到一支,也能很快調養好你身體。”
毛熊跟東北相鄰,那邊長的野山參,跟東北的是一個品種。
而且不像東北的野山參被大肆開采過,毛熊那邊野山參資源相對豐富點。
室內茶香混著菜香,張道長吃著美食,喝著好茶,興致很高,給秦遠說了不少調養身體的法子。
師徒倆有說笑,一直到夜幕降臨。
臨走時,秦遠從竹籃裏端出一碗生湯圓,放到小方桌上,溫聲說道:
“我爸包的糖心湯圓,明兒大年初一,師父你早上煮著吃。
還有,廟裏沒通電,這手電筒師父拿著,晚上能方便點。”
說罷,他從包裏拿出一個手電筒,遞給張道長。
張道長沒客氣,接過手電筒,打開試了試,發現挺亮堂,定定看了秦遠一眼,笑著說道:
“剛好你過年放了幾天假,你要是有興趣,明後天來我這,我把武當的養身秘傳功夫教給你,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秦遠聽的兩眼一亮。
要說打架的拳腳功夫,他不感興趣,感覺不如儲物空間裏的槍支彈藥好用。
但養身功夫得練啊,這個真有用。
秦遠記得前世港島那位邵大亨,便酷愛練養身功,還經常飲參茶,好像身體患過癌,卻依然活到107歲。
想到這些,秦遠點頭回道:
“要學的,我明早就過來。”
。
家裏,白熾燈透著昏黃的燈光。
泥巴做的火盆慢慢燃著木頭,烤的屋裏暖暖的。
美滋滋地吃完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隨後秦遠跟家人圍在火盆旁,邊聊家常,邊守歲。
此時,張桂蘭正拿著一根小皮尺給秦小霞量身體,打算給她做一身新衣裳。
秦小霞乖乖站著,臉上滿是歡喜。
而不遠處,秦三柱正在收拾飯桌,整理剩菜。
年夜飯,做的有點多,剩了不少,冬天放得住,明天熱一熱,還能繼續吃。
什麽熱剩菜對身體不好,這年頭,沒那麽多講究。
等秦三柱收拾好飯桌,隨後搬個小板凳坐過來,秦遠拿過自己綠軍包,掏出5斤花生米。
接著笑道:
“爸,你要的花生種,我給你找來了。”
秦三柱眼睛瞪圓,拿過花生米一掂量,並驚喜說道:
“這...這麽多花生種,種在咱家5厘地的自留地上,分量足夠用。
要是從春季就開始種,一年能種2季花生,可以收30斤花生,這能榨多少油啊。”
聽他在那憧憬,張桂蘭也不禁附和道:
“花生油啊,比棉油好吃不知多少倍,煮麵、做菜滴兩滴,香死個人。”
秦三柱寶貝似的拿著花生米,找來小秤一稱,滿臉興奮道:
“5斤3兩重,夠種四家自留地的,各賣一份給老隊長、國槐叔、淮生叔。
到時咱們四家重,不惹眼,還能相互照應。”
秦遠聽得暗自一笑,很快又皺起眉頭,疑惑道:
“半分地種兩季才收30斤,合一畝300來斤,咱這地不錯,雨水夠,花生產量這麽低?”
“自留地缺肥料,能有30斤收成,已經不錯啦。”秦三柱滿足說道。
這個秦遠倒是知道,村裏社員自家產的糞,得上交集體,平常撿的牛糞也得上交,但可以換工分。
想到這個,秦遠腦海又想到農科院的公廁...
城裏有專門糞管所管這個,但薅點羊毛,也不是不行。
秦遠搖了搖腦袋,很快略過這念頭,等到時種花生再說,再不濟去黑市逛逛,看能不能買到化肥。
這年頭,晚上沒什麽娛樂活動,守歲更沒春晚。
許是火盆邊太暖和,秦遠靠在小木椅子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倒是秦三柱一直很有精神,見兒子睡著,沒打擾,拿來軍大衣給兒子蓋上。
然後他給自己倒了一瓷缸七寶燒,就著3根炸春卷,一邊守歲,一邊樂嗬地喝著...
零點時分,秦遠半躺在椅子上,隱約聽著小侄女在耳邊清脆說道:
“小叔,12點啦,新年如意!”
睜開朦朧睡眼,瞧見秦三柱搖晃著身子,拿著2毛錢的100響小鞭,拿到門口點上。
“劈裏啪啦...”
62年徹底過去,年景愈發變好,老秦家日子一天天變好。
。
大年初一吃湯圓、祭祖,學養身功。
大年初二拜年,然後學養身功,初三也學。
轉眼到了初四,快上班了。
天氣很冷,早上還下了場小雪,秦遠不緊不慢地蹬著車子返回城裏。
路上多了不少穿新衣服的行人,供銷社、國營飯店依舊掛著紅色橫幅,仿佛還沉浸在過年的氛圍裏。
但很多單位其實初三就開始上班。
下午,天上又飄起了小雪,44號院靜悄悄的。
囫圇吃完午飯,秦遠捧著瓷缸,躺在一張躺椅上頗為悠閑。
躺椅是之前托張木匠打的,中午剛送來。
喝了口熱茶,秦遠把目光投向情報麵板。
【白色情報剩餘:19】
不知不覺攢下19白,再有6天便能湊25白,兌換1金。
秦遠想見識一下金色情報的成色,索性決定再等6天。
這段時間就不刷新情報麵板了。
“篤篤篤...”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秦遠的思緒。
他起身去開門,接著眉頭不禁一皺。
門口站了一老一少倆男人。
那年輕的男人,秦遠認識,當初進保衛科時,準備找他麻煩的劉全有,秦遠都還沒出手,這貨自己就倒了,如今在家停職反省。
而那老男人,想來應該是劉全有的爹,瞧著五、六十歲,戴著棉帽子,矮又胖。
聽老郭說過,這人叫劉大成,在老SH灘當過巡捕隊長,會湯事,貫會察言觀色,更會站隊。
49年那會兒,打滬城時,這人早早跳反,幫子弟兵無損攻下一座完好大樓,算是立了不小功勞。
所以建國後,依舊過的滋潤。
此時,劉大成臉上堆笑,討好看著秦遠,接著又狠狠瞪了劉全有一眼,訓斥道:
“混賬東西,還不給秦隊長跪下,賠禮道歉。”
劉全有老實聽話,立馬跪下。
一來就行那麽大禮,秦遠麵無表情,不知這倆鬧什麽幺蛾子,側過身子,沒受禮,就要關門。
劉大成連忙伸手阻止,心裏一陣肉痛。
得知秦遠是陳副院、馬科長身邊紅人,又瞧秦遠年輕,劉大成本想讓兒子行個大禮,再賣賣慘,悔過,檢討...
說不定這小年輕被一捧,腦袋一熱,心一軟,就幫兒子求情了。
事實卻是這小年輕不是個省油的燈。
“別...別關門!”劉大成從懷裏掏出一個藥包,塞過來,嘴裏連忙說道:
“秦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二兩麝香,對您調養身體很有用,您收下。
請您一定幫我家全有美言幾句,讓他重返工作崗位。
而且我去藥店打聽過,您似乎對野山參感興趣,我知道有條關於好參的消息,可能是百年參。
事成之後,我告訴您。”
見賣慘、追捧不管用,劉大成也幹脆,直接拿錢砸。
二兩麝香可不便宜,藥店賣96一兩,這就小兩百塊。
反倒那關於好參的消息,他並不在意,這消息不止他一人知道,好多年了,也沒見人找到那參。
聞言,秦遠關門的動作一停。
劉大成很有眼力見,手一鬆,裝麝香的藥包順勢掉進秦遠懷裏。
瞥了懷裏的藥包,秦遠倒是沒把它還回去。
他打量了劉大成一眼,聽老郭說這人有點人脈,秦遠沉吟片刻,低聲說道:
“這忙我可以幫,但前提,你得幫忙找個記者。”
好酒也怕巷子深,默默做事,人不響,天曉得,這可不行。
許是受前世影響,秦遠覺得打水井那事,最好找個記者跟蹤報道一下。
劉大成滿臉疑惑,出聲問道:
“隻要找個記者,就能讓我家全有返回崗位?”
“手拿把掐。”秦遠點頭回說。
見秦遠說的信心滿滿,劉大成咬咬牙,回道:
“那行,找記者這事交給我,過幾天安排你們見麵。”
這年頭,記者屬於勒著腰帶幹ge命,雖說物質待遇跟普通幹事沒兩樣,但社會地位很高,不好找。
不過,劉家七拐八拐還真有個記者親戚,使使勁,能請來。
敲定好細節,雙方本來就是場交易,秦遠沒做過多寒暄。
不多時,劉大成便帶著兒子離開。
等這倆離開,秦遠摩挲著下巴,他對劉大成剛才說的“百年參”的消息很感興趣。
而另一邊的路上,劉全有好奇問道:
“爸,你說的百年參的消息,是真的假的?這肯定值很多錢吧,就這麽便宜那小子?”
劉大成沒好氣道:
“當然是真的,五年前吧,有個毛子商人,從北邊帶了一支好參過來,據說讓賊王老扒手偷走了,隨後一直杳無音信。
以前我當巡捕時,那老扒手就是狠角色,厲害著呢,這會依舊逍遙法外。
即使把消息告訴那小子,他也做不了什麽...”
44號院,家裏。
回過神,秦遠端個小凳,湊到桌邊,從包裏拿出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
有關手壓井的設計,他已經搞好了。
這東西簡單,而且前世“80型鑄鐵手壓井”許多細節他都記得,如今就等抽空找人實踐一下。
關鍵滬城這邊地下水層淺,沒什麽岩石覆蓋。
甚至都不用機器,緊靠人工就能打井。
。
傍晚,飄飄灑灑的小雪總算停了。
秦遠搓了搓手,打開房門,抬腳去了灶坡間弄點吃的。
此時,44號院裏依舊靜悄悄的。
隔壁許家沒人,樓上金東水倆口子上班,倆女兒被送去鄉下過年,估計還沒接回來。
之前秦三柱包了很多湯圓,讓秦遠帶城裏煮著吃。
“咕嘟咕嘟...”
沸騰的開水冒起陣陣熱氣,秦遠把湯圓加入鍋裏,慢慢等待。
忽地,一道溫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咦,你也在?”
秦遠轉頭看去,見馮舒雅手裏拿著麵條,微笑看著自己。
“什麽時候回來的?”秦遠笑著邀請道,“一起吃點?”
“今天早上回的,去了趟中藥材公司,剛下班。”馮舒雅點了點頭,微笑回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不多時,湯圓熟了,倆人拿過碗,直接在灶坡間吃了,秦遠還準備了蜂蜜蘸碟。
馮舒雅沒有立刻開吃,而是拿出個禮盒,送給秦遠,柔聲笑道:
“雖然有點遲,但還是祝你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