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噴霧器、手壓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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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號,灶坡間。
看著馮舒雅遞過來的小禮盒,秦遠一陣意外。
自己的生日,他自然知道,1月1,剛過去,那天秦三柱給他做了碗豐盛的壽麵,算是慶祝。
倒是沒想到馮舒雅也把這日子記住了,估計是看到了自己的工作證。
此時,她水潤的眸子閃爍期待。
秦遠撓了撓腦袋,又赧然問道:
“很榮幸馮同誌還記得我生日,呃...這禮盒裏是什麽?”
馮舒雅笑盈盈打開禮盒,拿出裏麵一塊全鋼手表,輕輕推給秦遠。
“之前在火車上和西坡公社,你老向我問時間,我就想著送你一塊手表,生活方便。”
“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秦遠連忙婉拒。
手表是一塊SH牌的全鋼手表,當下是很難買到進口手表的。
並且手表這種特殊的奢侈商品,去年剛出新規,實行高價政策,價格翻三倍,馮舒雅拿的這塊表,起碼180。
關鍵還要票,即使在信托商店也要。
秦遠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沒成想馮舒雅不聲不響買來一塊,她落落大方地把手表拍到秦遠手裏。
接著勾勒嘴角,展顏笑道:
“拿著吧,你生的俊,戴上這表肯定好看、瀟灑。”
說罷,不待秦遠回話,她端上一碗熱湯圓,邁著輕快的步伐,瀟灑上樓。
秦遠也就沒再矯情,他也看過馮舒雅的工作證,記得她的生日在六月份,到時一定好好送個回禮。
接著,他拿起手表,朝手上一戴。
別說,180塊的手表套手腕上,的確瀟灑...
還沒完,晚上白藍也過來一趟,匆匆放下一雙親手做的鞋子,也說是送給秦遠的生日禮物...
。
大年初五,難得的好天氣。
早上,一輪暖陽掛在東邊,秦遠不緊不慢地蹬著車子趕到單位...
“秦隊,早!”
“早。”
“嗷呦...秦隊您這手表真氣派,新鞋子也蠻好看。”
“呃...還行吧。”
開年第一天上班,大家臉上帶笑,有點懶散,還沒從節日的氛圍中緩過來。
八點鍾,院裏開了個動員會。
陶院長依舊在忙活吳涇化肥廠的建設,沒在,本次動員會由陳國文主持。
這位雖是官迷,但也務實,簡單交代幾句,便讓大家各忙各事。
二隊這周又被分配到站崗任務,簡單。
回到科辦公室,秦遠拿來早上剛送來的報紙,又泡了杯茶,打算悠閑摸魚到下班。
不過,9點來鍾時,溫室種植站的高站長來到科辦公室。
他是來找人幫忙的。
保衛科人多,平常閑暇時,也會幫其他部門做些除草、施肥、撒種之類的工作。
瞧見秦遠,高站長徑直走過來,神情一喜道:
“秦隊,還好你在,我們站大棚裏種的西紅柿掛果了,今天要打農藥,人手不夠,想請二隊的同誌幫下忙。”
“沒問題!”
秦遠跟高站長有過一麵之緣,放下報紙,笑著點頭答應,接著衝不遠處喊道:
“老郭、董副隊,帶幾人跟我去一趟溫室種植站,幫高站長他們打農藥。”
“好的,秦隊。”X2.
溫室種植站在農科院西麵,地勢有點窪,剛化了雪,通往大棚的小路,有些泥濘。
當秦遠帶著幾人趕到時,幾個種植站的工作人員提來一桶桶水,正準備兌農藥。
秦遠安排老郭幾人去幫忙,自己則好奇瞥了眼麵前的暖棚。
跟後世沒法比,拱形的大棚用竹子支撐,上麵覆蓋著一層塑料薄膜,占地倒是不小。
高站長給秦遠遞來支煙,見秦遠不抽,自己點上一根,並指著眼前一片塑料大棚,自豪介紹道:
“怎麽樣,秦隊,我們種植站的暖棚氣派吧?足有2米多高,占地3畝,全國獨一份,光用的塑料薄膜就值一萬多塊。
並且我們站,也是首個嚐試西紅柿暖棚種植的單位。”
國內的塑料工業剛剛起步,這暖棚建的的確奢侈。
“的確氣派。”秦遠笑著點點頭,又好奇問道,“暖棚種植,國內好像早就有了吧?”
高站長笑著普及道:
“58年,我們國內自主生產出農用塑料薄膜後,開始嚐試暖棚種植。
不過材料有限,以前建的都是那種1米高的矮棚,種些葉菜之類的蔬菜。
西紅柿的暖棚種植,我們是第一家,秦隊可以跟我進來看看。”
秦遠邁起步子,跟高站長來到一個暖棚裏。
一進暖棚,暖烘烘的,秦遠詫異問道:“這麽暖和,這氣溫估計比外麵能高10多度。”
高站長笑著解釋道:
“昨天下了小雪,氣溫驟降,我們燒了煤,供暖。”
夠奢侈...秦遠心裏暗自感歎。
3畝地看著不少了,但這麽個種法,普通老百姓想吃上暖棚種的西紅柿,估計得等好久好久。
暖棚裏,彌漫著泥土氣息,一行行西紅柿植株上,掛著或大或小的青果,長得甚是喜人
高站長頗為熱情,摘了幾個早熟的西紅柿,塞給秦遠。
接著笑著說道:
“趁著還沒打藥,秦隊拿回去嚐嚐我們暖棚種植的西紅柿,這個可稀罕了,冬天可吃不著。
而且回頭等這暖棚的西紅柿收獲了,也是優先供應幹部和高知識群體。”
秦遠沒矯情,微笑謝過高站長美意。
又把投向儲物空間,有它在,別說西紅柿,就是西瓜、桃子這些...冬天想吃什麽吃什麽。
“嘎吱嘎吱...”
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響打斷秦遠的思緒。
秦遠轉頭看去,卻見老郭吃力地背著一個大家夥,走進暖棚。
那是這個年代的噴霧器,圓柱形,近1米來高,鐵鑄的,瞧著很沉。
此時,老郭正通過噴霧器內置的氣筒,一下一下手動給噴霧器打氣。
見秦遠看的出神,高站長在一旁抱怨道:
“每次打農藥都非常麻煩,這鐵製的噴霧器背著挺沉,時不時桶裏壓力不夠了,還得停下朝桶裏打氣。
打一次農藥,一畝地要耗時大半天,這西紅柿掛果期,一周便要打一次磷酸二氫鉀,促進果實糖分積累。
這太耽誤事了。
要是有一種能一直打藥、高效的噴霧器就好了,這得給農業增加多少產量啊。”
秦遠摩挲著下巴,他前世就是學習農機的,對噴霧器格外熟悉。
能一直打農藥的噴霧器,他隨手就能畫出設計圖,簡單。
就是當下國內的工業水平,可能造不出來。
這事秦遠還挺感興趣的,等回頭再合計合計。
此外,秦遠在橋東生產隊,還見過那種手搖的,專門噴六六粉之類粉狀農藥的噴粉器,那種使用起來也麻煩,要雙人協作。
“嘎吱嘎吱...”
果然,老郭背著噴霧器剛打了5分鍾,便又要停下朝噴霧器裏打氣,嘈雜的聲音聽著讓人煩躁。
隻是一個3分地的暖棚,老郭愣是幹到大中午,才搞定。
吃完午飯,秦遠帶著老郭他們繼續打農藥。
10個大棚,3畝地,七、八個人忙到快下班,才打完,確實麻煩。
。
黃顯聲是《滬城日報》的一名實習記者。
被分配過來實習,已有一年。
但這年頭,報社是個頂好的單位。
而《滬城日報》更是滬城數一數二的報社,裏麵的編製,屬於一個蘿卜一個坑。
如果沒編製出現空缺,他將這麽一直實習下去,分房什麽的,更是想都別想。
目前,他跟家裏人住一起,六口人擠20平的房子。
晚上,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
一進門,便見母親拉著一個矮又胖的男人,熱情介紹道:
“顯聲,這是你遠房表舅劉大成,有事找你幫忙,快叫人。”
黃顯聲從沒見過這所謂遠房表舅,但能讓勢利的母親如此熱情,這位肯定送了厚禮。
黃顯聲衝劉大成點點頭,表情淡淡說道:“表舅好。”
雖說是實習記者,但這工作就是比工人有麵子,而且黃顯聲還是大學生畢業,他有自己的驕傲。
又是大學生畢業,又在《滬城晚報》工作,加上剛剛黃顯聲母親一頓吹。
這觸及到劉大成的知識盲區,還真把他唬住了。
接著,劉大成沒做過多寒暄,把兒子的事情一說,又拿出50塊錢。
請黃顯聲務必和秦遠見一麵。
黃顯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工作也就表麵看著風光,但每月領18塊的補貼,跟正式記者沒法比。
人窮誌短,他收下錢,答應見麵。
他知道表舅說的那位秦遠,肯定有事找他幫忙,他盡力幫忙就是。
能不能成,他不敢打包票。
。
翌日傍晚,太陽在西邊照耀出一片絢爛晚霞。
下班後,黃顯聲蹬著腳踏車,跟著便宜表舅,來到繁花弄堂44號。
此時,秦遠摸了一天魚後,正準備美滋滋享用晚餐。
蒸大米飯+久違的西紅柿炒雞蛋。
秦遠出食材,請大食堂胡師傅幫忙,炒了一道西紅柿炒雞蛋。
飯菜用儲物空間帶回,一點沒涼,騰騰冒著熱氣,香氣撲鼻。
秦遠拿著小勺子,連西紅柿帶蛋挖了一勺,吃進嘴裏,香噴噴的,下飯!
“篤篤篤...”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讓他的動作一停。
秦遠起身去開門,然後便見到劉大成諂媚的笑臉。
“秦隊,您要的記者,我給您找來了,他叫黃顯聲,大學生,畢業已有一年,如今在《滬城晚報》工作。
也算年輕有為,您看我兒子那事?”
“先回去等信。”
秦遠讓劉大成先行離開。
等他走後,秦遠又上下打量了黃顯聲一眼。
大學生轉正一月56塊,這位的穿著打扮,還真不像。
“實習記者?”秦遠出聲問道。
黃顯聲苦笑著點點頭,暗歎這位見識不淺,隻一眼便看穿自己底細。
秦遠眼中閃過失望之色。
不過這人來都來了,他還是招呼黃顯聲進屋坐坐。
黃顯聲進屋,以記者特有的職業習慣,快速打量了一眼屋子。
寬敞。
這位一個人住的房間,快趕上他們家六口人住的麵積。
那櫸木床新打的,看著就貴,那套在手上的新手表,估計得是自己一年的工資。
眼前這位看著也就20來歲,這才是真正的年輕有為吧。
黃顯聲又朝飯桌上一瞥,這是洋番茄吧,大冬天能吃上這個?
感覺自家報社的主編都沒這條件。
“您找我什麽事?”黃顯聲不自覺用上敬語,輕聲詢問道。
秦遠沉吟片刻,朗聲回道:
“記者應該都配照相機吧,你能弄到嗎?”
默默幹事,比不過會寫報告的。
他之前在院裏,發現有個投影儀,於是就想著拿照相機,拍點素材。
畢竟,前世作為職場老油子,他“PPT”做的還行,這會兒借助投影儀能達到類似效果。
而當下照相機產量非常稀少,價格昂貴,市麵上,有錢都買不到,得要票。
“我可以找來照相機。”黃顯聲連忙點頭回道。
雖說作為實習記者,他沒有配照相機,但他師傅配了,到時請師傅好好吃頓酒,應該能借來。
秦遠點了點頭,也就沒再藏著掖著。
一頓巴拉巴拉,把手壓井的事情給黃顯聲一說。
黃顯聲認真聽著,兩眼一陣發亮。
他能力還是有的,作為新聞工作者,他有著自己的直覺。
手壓井的這事,能搞出個大新聞。
假如三年前幹旱那會兒,農村要是能裝上這種手壓井,這得緩解多少旱情啊。
而且根據這位秦隊剛剛的描述,這手壓井安裝起來並不難。
想想全國那麽多農村,都非常需要這種手壓井,這得造成多大影響力啊。
到時這大新聞見了報,造成巨大轟動效應,他轉正這事,還不手拿把掐。
去特麽的實習記者,我要轉正,我要56塊,我要分房子...黃顯聲心裏一陣激動。
看著秦遠,興奮道:
“很榮幸能對您這個手壓井的事情,進行跟蹤報道,您放心,我一定寫出一篇精彩的新聞見報。”
“能做到嗎?”秦遠出聲問道。
“能!”黃顯聲重重點頭,回道,“我要是寫不好,可以把我師傅拉進來,他是我們報社的老記者了。”
聞言,秦遠笑著點點頭。
“那麽,合作愉快!”
按捺住亢奮的心情,黃顯聲迫不及待道:
“您打算什麽時候去安這個井?”
“這周日放假吧。”秦遠瞥了眼情報麵板,回道。
到時金色情報也應該夠兌換、刷新了。
“那打井的地點,您打算選在哪裏?”黃顯聲又問。
這個秦遠還沒想好,溫聲詢問道:
“你當記者的,應該對滬城很熟,有什麽好的推薦?”
“我外婆家住黃埔江邊的漁民村,那地算是SuZ河的下遊,因為船舶油汙和生活垃圾的排放,那兒的河水又黑又臭,村民都用著汙水。
如果有這種手壓井,他們指不定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