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一場風光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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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七夕,杜春心和老憨就提前兩天回了長青村,頂子也請了幾天假跟了回來。晚飯張羅的早,在老宅東屋撐開了靠邊站,放上了大圓桌麵,擺上八樣菜肴,那都是艾育梅親自下廚弄的,又特意烀了黏苞米、茄子土豆,蒸了辣椒醬。杜春桂、香柳和四亮都被留下來陪老人聚餐,秦黑牛來溜達趕上了飯頓。沒開席就把烀的黏苞米啃了個半飽,黃士魁招呼親人們上了桌時,梁石頭給每人的玻璃杯裏都倒了白酒。黃士魁讓父母先動筷子,春心品嚐幾口,還連連誇獎:“育梅做飯很拿手,這涼菜拌的鹹淡正好。”用胳膊一拐老憨,“你說呢?”老憨正啃著雞翅中,嗚嗚道:“這小雞燉粉條,真香!”
一時高興,春心連著喝了幾大口,杯中的酒下了一半,老憨擦擦嘴角的油膩,笑話道:“這老擓,喝這麽急。這是看二孫子要娶媳婦,她是高興了。”春心一笑,攏了攏鬢旁花白的頭發,忽然發起感慨來:“人真不抗混哪!一晃幾十年光景就過去了,再一晃兒就沒影嘍!細想啊,這世上啥啥都不是自己的,活著活著就老了,老著老著就沒了。”秦黑牛說:“四嬸子心地善良,性格開朗,你準能活一百歲喲!”春心又自顧自地抿了一口酒,感慨道:“歲數大了是負擔啊!細想啊,這一天天一年年的,活著究竟是為了啥呢?你們都說說。”老憨笑了:“還人為啥活著呢?誰能整明白呢?依我看哪,都是為混日子唄!一晃就是一輩子,咋得勁兒咋來唄,不然還能自我了斷咋地!”春心嘮叨:“跟你過大半輩子了,總這麽硌楞,就我能將就你,換二一個,早把你踹了。”眾人都笑了。
杜春桂的大長臉微微泛紅,陰陽怪氣地說:“依我說,活著就為了做些不平凡的事兒,像我請神求仙,替人消災解難,也是積德行善。”老憨撇撇嘴說:“你那就是為了滿足自己欲望,種自己的樹,結自己的果。”說得杜春桂很不是心思,臉子一沉就顯得更長了。
黃四亮抹了抹嘴角的油漬,也發表觀點:“要我說呀,活著就為了快活,求名利,求情愛,就像一場場賭博,難說最後的輸贏,過的是癮。”黃香柳沒有喝酒,她夾口涼菜,笑話四哥說啥都能和賭博關聯上,黃四亮便讓妹妹說說人為啥活著,黃香柳說:“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其實就為了活唄!”秦黑牛笑話她:“香柳你這話等於沒說,光為了活那有啥意義。”黃香柳揚了揚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人生有個屁意義,活著而已。好或者不好,都得受著。英雄也好,美人也罷,不管多窩囊,不管多牛逼,都難逃生老病死,最終連一草一木都帶不走。三代以後,我們的痕跡都會抹的一幹二淨。”秦黑牛反駁說:“我覺得人不能白活一回,總得活出骨氣和勁頭才有意義。不有那句話嘛,‘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黃士魁批評一句:“你呀,這是改不了不安分的毛病。”秦黑牛笑笑無語。
黃士魁把筷子輕輕放下,發表自己的觀點:“其實人活著本身沒有意義,因為心裏有希望才讓奔的過程有了意義。用屯子嗑來說,就是有個念興有個盼興有個奔興。你們想啊,人出生希望平平安安,長大希望有出息。孩子上學希望考個好成績,畢業希望有個好工作;成家希望找個好伴侶,過日子希望家庭和睦;希望健康,別得啥大病。辦個企業啥的,做個買賣啥的,希望生意紅火。農民希望風調雨順,別攤上天災人禍,眼下的農民就盼著早日過上小康生活。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是窮是富,都不能放棄希望。”
聽這一番話,眾人不住地點頭,春心誇道:“別看魁子高小沒念完,倒是把事理看得明白。人活著真就是這麽個過程,不念不盼不奔就沒有意思啦。”艾育梅說:“我倒覺得,人活著就是一場修行,都是來曆劫還願的。人活著的苦惱,無外乎是放不下牽念,走不完坎坷,越不過無奈。其實除了生死,其他的都不是事兒。興衰也罷,愛恨也罷,得失也罷,來去也罷,一切自有定數,難得看開參透。浮生一場,誰都不可能重來。世間沒有完美,風來雨去,花開葉落,隻要用心體驗就好。得允許有遺憾,得學會去接受,既不用苛求,也不用後悔。”秦黑牛說:“姐你倒是看的通透,這分明是出家人說的話。”艾育梅笑了:“我倒是有這個意圖,就怕廟門不收。那小孤山大廟的了塵尼姑,還是我讀師範的同桌呢,我看她過得倒是很清淨自在。”春心歎息一聲:“你一說了塵,我就想起妙印,誰能想到我娘她也成了出家人呢!”說完悶悶地抿了一口酒。
一時肅靜下來,筷子慢攪,酒杯頻端。過了一會兒,梁石頭提示道:“咱小輩的也得說說呀!”奶奶忽然又笑了,連說:“對對對,頂子先來。”梁頂子見目光都投向了自己,不自然地笑笑,吭哧了一會兒,說道:“其實我們活著,跟一隻螞蟻、蚊子、七星瓢蟲沒啥區別,就是為了吃飽穿暖。”成玉微微一笑:“我覺得活著不僅能吃飽穿暖,還有詩和遠方。”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發懵。老憨紅著臉麵說笑:“這架勢的,說得虛頭巴腦的,詩那玩意能頂個飯吃嘛!”艾育梅解釋說:“小玉說的詩和遠方,其實就是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春心看著石頭說:“我看你琢磨半天了,你想說點兒啥呢?”梁石頭咽口唾液,環顧一圈,然後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說:“我認為,我爹說的是對的,人是為希望活著。希望是啥?說得動聽一點,希望是夢中的燈火,希望是心裏的花朵,希望是能夠牽引著人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沒有希望,人會向黑暗墜落;有了希望,人會向光亮奔走。活著的意義不是結果,而是選擇和堅持前行的過程。當我們帶著熱愛與希望努力生活,哪怕最終結果未必完美,走過的每一步,堅持的每一刻,本身就是一種意義。”聽了這番話,有的點頭,有的附和,有的還在回味。
黃士魁又提醒大家用餐,和母親碰了杯,喝了一大口。春心說:“黑牛,我聽說你跟嗚哇學吹嗩呐,吹得可華堂了。”黃士魁說:“他何止是喇叭學的好,那幾大閑人都是他師傅,說書唱戲算卦出黑,他都有半拉架。”秦黑牛自嘲道:“我學得還不太精,哪樣都半拉克嘰的。”春心說:“黑牛哇,等我過世那天,你一定得給我多吹幾聲,把我送椅子圈去。”秦黑牛說:“四嬸,你身體這麽硬朗,慮聯那些事兒還太早呢。看你說這話,是不是醉了?”春心噗嗤一聲笑了,舉著酒杯搖著頭說:“醉?不可能,就是幹了這杯也沒事兒。”秦黑牛說:“四嬸,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吹的風光。來,喝酒。”見秦黑牛先喝透了杯底,春心一揚脖,也將剩下的酒一口幹了。
七夕頭一天,灶廚師傅和幫工都早早來到老宅,為撈水桌子忙碌起來。梁頂子和尹青以及奇譚市的其他直近親戚也都趕來了。老親少友聚集一堂,有說有笑的,好不熱鬧。眾人在院子裏嘮嗑,說石頭上大學,將來肯定有出息。顧小滿說:“老太太最惦尋大哥這一股了,為了石頭的事,沒少給逢利壓力。”春心看一眼站在身邊的石頭,笑道:“也是石頭命好,趕上了好機會。這石頭,如果沒有奇潭市奇塔區菜農糧戶口,如果沒有我追問的緊,如果不趕上市裏保送代培生,就沒有今天啊。”梁石頭忙說:“三姑三姑夫是我恩人,我到多暫也不會忘的。沒有他們幫我,我哪有今天,怕是連媳婦都說不上呢!”說得穆逢利一時高興,接話說:“石頭有才,將來會有發展的。我帶著司機來的,明早就用吉普車接親。”公冶山捋著山羊胡子笑道:“我曾經給石頭看過,說他是先成家後立業,你們看,我說的準不準?”春心附和道:“準,真準,那還是我讓你算的呢。”見公冶山非常得意,眾人都笑了。
春心忽然看見了親家母刁婆子,就哈哈笑著迎上去:“哎呀,親家母還挺硬實啊!親家公大眼珠子咋沒來呢?”刁婆子歎息一聲:“身體不好,行動不便,走不了遠道了。看他時常臥床的情形,能不能挺到年底都難說。”艾念中說:“媽,這大喜的日子,還是少說這些。”刁婆子於是轉移話題,看見籬笆牆下的大青狗,笑說:“原來是個黃狗,咋變青狗了。”姚老美說:“二黃早丟了,這個大青狗還是從我家抱來的呢,一晃也幾年了。”說完,被秦黑牛叫東屋商量事兒,黃士魁說:“老姚叔,待會兒是不是讓你這代東的領著石頭到姑娘家去一趟啊,把明天接親的事定下,看看姑娘家還有啥要求。”艾育梅說:“雖然好親嘎成了,人家沒啥挑,但過場都得走。”姚老美說:“對,辦事可別落了過場,如果差了揆程,該讓人家挑理了。你們兩家條件相當,都是根本家庭,都不差事兒。石頭上學了,別以為女方夠著咱,咱得表示出高姿態。”
第二天一早,給吉普車戴了大紅花,梁石頭由接親婆聞大呱嗒領著乘坐吉普車去接親。金家也熱鬧起來,老親少友早早到場,新娘子坐在炕頭紅被上,帶丁還忙著幫她整理裝束,那一身紅裝和一束粉色頭花把新娘子襯托的更漂亮了。“來,讓一讓,讓一讓,新郎官來了。”聽見聞大呱嗒的一陣嚷嚷,人們閃出一條路來,一身藏藍西裝的新郎官出現了,張嗚哇和秦黑牛在院子裏把喜悅的嗩呐吹得更起勁兒了。支賓姚老美提前來到,讓新娘子在大紅鴛鴦盆的清水裏象征性地洗了手,然後讓金璽把盆裏水倒掉,把沉在盆底的幾枚硬幣收好。接著讓石頭改了口,和一身紅裝戴著粉色頭花的新娘子合吃一碗麵,還未吃完就讓笑嘻嘻的金璽給搶了去。
金璽正在三姓縣一中讀高中,梁石頭和他說起學習的事兒來:“學習能跟上不?”金璽說:“能。”又問:“在班級甚至全學年能排第幾?”金璽說:“全班第一,全學年第五。”又囑咐道:“保持住名次,一定能考個理想大學。我這一去代培才知道,人還得上學呀。”金璽點頭說:“姐夫,我記住了,我一定繼續努力。”這時,姚老美把石頭喊過來,給新娘子穿了皮鞋。梁石頭美美地說:“跟我走吧,別誤了時辰。”金玲看一眼旁邊的爹媽,竟然垂落下幾滴淚來。“玲,不興哭,這是大喜的日子。”聞大呱嗒勸慰時,帶丁趕緊把妝給補了。姚老美讓男賓相秦元放下那兩根排骨離娘肉,拿好紅布包裹的幾棵大蔥和一把小斧頭。
當梁石頭把金玲從屋裏抱出來,姚老美舉著個紅包又嚷嚷起來:“壓車的呢,壓車的呢。”金璽從人群後跑過來,有些靦腆地把紅包接了過去。透過玻璃窗,看著金玲上了大門口的吉普車,孟令春拭了拭眼淚,金書山說:“這是值得高興的喜事兒,別不好受。”孟令春說:“我是舍不得,咱才養了她二十年,她在家勤快,這一出嫁,可舍手了。”金書山說:“早晚都有這一天,誰能把姑娘留身邊一輩子?要不是我有遠見,落戶口時落大了四歲,他倆結婚都登不了記。”孟令春說:“孩子婚事四腳落地,咱也就放心了。”
吉普車從村東繞外環緩緩地走了一大圈,從村南麵拐回中心道,開到老宅大門口,掛在大門兩旁的鞭炮就劈裏啪啦響起來。待一片藍色煙霧散去,新郎官把新娘子攙下車來,見表弟公冶文急急地把五穀糧拋過來,急忙護住新娘子的蓋頭往上房跑。姚老美讓一對新人上西屋的南炕紅被子上坐了福,又讓金玲也改了口,分別給婆家的直近親戚點煙拿糖。
過了一會兒,雙方親屬分批乘坐四輪車、大板車,都趕到了三道梁子富麗堂皇的好日子酒店。現場很寬敞,足足擺了二十桌。人們在門口寫了禮賬,都找個位子坐了。金玲顯得格外引人注目,石頭也顯得特別精神。春心樂嗬嗬地說:“瞧,我二孫子多帥,像個美男子似的。”賈佩絹說:“還是我外孫女打人,像天仙似的。”荀隱走過來,梁石頭引見新娘子,荀隱嘖嘖兩聲說:“真漂亮啊!你找個好老婆,你倆真有夫妻相啊!”
看見公公婆婆坐在舞台前第一桌,金玲對石頭說:“如果我爸媽能看見咱婚禮場麵就好了,我說讓他們來,他倆說父母送親是跟臭腳不吉利。”荀隱說:“我經常給城裏人主持婚禮,現如今真有娘家父母都到場的,人家不在乎那些老說道。”梁石頭看一眼手表:“十點正式典禮,現在去接他倆也來得及,我去求三姑夫再用一趟吉普車。”說完就去安排車,金玲說:“你不怕破了老規矩?”梁石頭說:“時代變了,老黃曆翻不得了。”
金書山和孟令春出現在婚禮現場的時候,人們投來幾分驚訝的目光,也有人在竊竊私語。支賓姚老美把他倆領到親家那張桌挨著金璽剛坐下,樂隊就奏起了歡快的樂曲,攝像師、攝影師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荀隱不時抬起手腕看表。當指針即將指向十時整,荀隱走上台主持婚禮,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一出來就吸引了全場。
“尊敬的各位親朋、各位來賓,我是司儀主持人荀隱,今天能為高中的同桌同學主持婚禮我感到十分榮幸。今天是農曆七夕,中國傳統的情人節,在吉祥之地三道梁子鎮,在好日子酒店,梁代岩先生和金玲女士新婚典禮現在開始……”
酒店外,兩掛鞭炮嗶哩啪啦又鳴響起來。酒店內,春心見攝像機對準了她,擺著手說:“別拍我,拍新郎官兒,拍新娘子!”刁婆子說:“他們趕上了好時候,咱那時沒法比!”杜春心說:“整得挺華堂,往下看。”
“今天的婚禮大廳布置得莊重典雅富麗堂皇。看,大廳正麵是襯紅燙金的大紅喜字,直接烘托出婚禮的濃厚喜慶氣氛。今天四方賓朋匯聚酒店,祝賀新人喜結良緣,一定使這新婚慶典熱鬧非凡。超過日本,賽過南韓,這樣的操辦,一定會萬古傳賢。一會兒,就請我們的攝影師、攝像師將鏡頭對準我們的新郎新娘,請我們現場的來賓親友,一睹我們二位新人的胸懷偉略、一成大業之風采。朋友們,不時抖抖神兒,用上幾句誇張的詞兒,可千萬別跑主題兒,別忘了往前請新人兒。”
一套一套的主持詞還沒聽夠,就到了新人亮相的環節。荀隱聲音洪亮地說:“現在,就請我們的新人在男女賓相的陪伴下雙雙入場。”樂隊奏起了《婚禮進行曲》,金玲和石頭在帶丁和秦元的相伴下緩緩走來。“二位新人飄然而至,如神仙下凡。他們攜手甜蜜地走向前,走過情人橋,可見山外山;登上情人島,共享天外天……”主持人攥著話筒說話間,金玲和石頭在男女賓相的陪伴下來到了台前。“尊敬的各位來賓,先生們,女士們,新風讚新人,盛夏迎盛典。二位新人的出現,使今日的大千世界更加美好。山留倩影,水奏情弦,綠樹招手,鮮花搖豔。在賓朋之中,最尊貴的還是一路風塵趕來的娘家代表團。我們的娘家代表團,迎著暖風,送來了新人,為了龍的傳人,真是真情感人。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娘家代表團的光臨!”在荀隱的引導下,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現在,他們愛的航船駛出了心靈的港灣,幸福的浪花將他們陪伴,絢麗的人生是多麽美好,未來的歲月充滿了期盼。現場的來賓中,親朋好友,同事同窗,從四方八方趕來,都要表達一個共同的心願,祝願新郎新娘一生長相伴,千裏共嬋娟;祝願他們在地結連理,在天比雙翼,好夢成對成雙,此景終身難忘。對了,還有男女賓相在兩旁,心裏高興如蜜糖,陪著新人友情深,也為了學好經驗當內行。”這一逗,帶丁和秦元臉都紅了。
“朋友們,先說說我們的新郎,他現在是東北礦院的代培生,還沒畢業就成家,看來有些著忙。來,讓我來誇誇我們的新郎吧!他英俊瀟灑,儀表堂堂,風流倜讜,能讓世界明星都把臉遮擋。阿蘭德隆的下巴太短、高倉健的眉毛太粗,三蒲友合的眼睛太小,斯坦龍的脾氣太強。他們都比不上我們的新郎,新郎標準個頭兒不胖不瘦,聰明過人一點就透,發表的文章更優秀,新娘子總也看不夠。”荀隱問金玲:“我說新娘子總也看不夠,對吧?”金玲紅著臉衝著舉過來的話筒回答:“他的文章看不夠!”荀隱說:“不對,一定是他這個人看不夠吧!”這一問,金玲羞澀地把頭低下了。荀隱替金玲說話:“新娘子這是頭一次當眾講話,有點兒害羞。”眾目睽睽之下,金玲覺得自己的臉烤在了火炭兒上。
接著,荀隱用誇張的詞兒來讚美金玲:“來,仔細看看我們的新娘,用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來形容都太勉強,其實用我們的新娘比一比港台女明星,她們心裏都發涼。倪鳳嬌的鼻梁太矮,林青霞的眼睛太凹,張來儀的喯兒嘍太大,高明泉的臉麵還太長。她們都比不上我們的新娘,新娘子的美貌已經陶醉了所有來賓的心房。你看,這鮮花一樣的臉龐,勻稱的五官顯得秀麗端莊,眉毛長得最精彩,根兒根兒都比陳佩斯的頭發長。”笑浪迅即掀起,餘音未落,荀隱接著逗趣兒:“她內心喜得像蜜糖,外表不慌又不忙,那雙含情脈脈的雙眼似乎告訴新郎,石頭,我不會讓你白忙。”最後這句,拿捏的女人腔,逗得全場又爆發出一陣開心的笑聲。
新婚典禮完成了所有的環節,荀隱往兜子裏收拾東西,梁石頭問:“老同學主持的好,那詞兒整的挺精彩,是你自己寫的吧?”荀隱背上背包,笑道:“我參加過司儀培訓,但這主持詞我自己撰寫的。”梁石頭說:“你真有才。”荀隱看一眼不遠處送客的新娘子,低聲說:“想不想知道葛美芳最新的消息?”見老同學一時麵無表情,湊過來說道,“她也今天結婚,在三姓古城。他對象邀請我主持,因為答應你了,就推掉了。”梁石頭哦一聲:“我和她那一頁已經翻篇了。世上有些願望都事與願違,而有些錯過未必都是遺憾。”荀隱投來讚許的目光,拍拍他衣袖:“你說得太好了!”
黃士魁家聚集了一群老親少友,十七英寸的黑白電視機繼續播放著婚禮現場的錄像。主持人問梁石頭:“請問新郎,新娘子的內心話你聽到了嗎?”梁石頭響亮地回答:“聽到了!”主持人說:“今天哪,我們別忘了一位大功臣,就是一對新人的大媒人,兩個家庭的中間人,又是今天的證婚人。他是跑折了腿,磨破了嘴,如果沒有他,我們吃不上這個喜兒。有請長青村黨支部書記黃士全台前講話。”黃三怪走到台前,舉著結婚證書,對著主持人的話筒說:“從今天起,梁代岩和金玲正式成為合法夫妻,有民政部門頒發的證書為證。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祝福他們早生貴子,白頭到老……”主持人喊:“請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看著錄像,春心說:“真熱鬧,真華堂。我結婚時,就坐了一回轎子。”艾育梅說:“我結婚時,是坐馬車到老宅的,都沒出村。”春心嚷道:“看,我上電視了,多真亮兒,瞅我吃的那個香勁兒喲,好像餓了多長時間似的。”眾人一聽,都嗬嗬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