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汝不是佛,是妖,是怪,是這世間孽畜汙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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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們...可比得上本佛?”
這滿是質問語氣的話語,清晰的在整個大雄寶殿響起。
而在這話語聲停息的時候。
忽然殿內兩側的諸多菩薩和羅漢佛像,渾身逸散出極為淩厲的氣息,雙眸也變得有些凶狠,盯著慧覺大師質問聲炸起道。
“天上神明都不如世尊,怎不可成佛?怎...不配成佛!”
隨著這些神像質問落下。
一大股的凶戾氣勢,忽然從它們的身上湧出,竟是都化為實質一般,朝著正盤膝坐著的慧覺大師撞去。
“啵———”
清脆的破碎聲響起。
這些凶狠撞來的凶戾氣勢,對慧覺大師沒有任何作用,甚至都無法近身影響到他。
從剛剛盤膝坐下後,慧覺大師周身便有禪意佛光縈繞,明顯是在護佑著他,不受這陰邪妖氣的影響。
不過,這也是未來佛的隨手一試罷了。
若是能用這股凶狠氣勢,影響到殿中的這個老禿驢,用妖氣將其衝撞到昏沉,直接蠱惑蒙蔽肯定是最好的情況,也免了後續的一連串麻煩事。
可要是影響不到,自然也無所謂。
因為,它剛剛所問的事,並非自己杜撰,而是擺在眼前的事實,無論從何角度,無論怎麽想,都不可能輸。
但為避免又出其他什麽意外,還是要用點其他手段才好。
就在殿內的妖氣被衝散,逐漸安靜的下一刻。
那原本緊閉的殿門,竟是忽然變得有些透明,更是能看到外麵那眾多正在撚著檀香,要給未來佛供上香火的鄉親們。
不過,這殿門的透明僅是單向。
僅能從殿內看到外麵,無法從外麵看到裏麵,各種各樣的嘈雜聲音和議論,也從外麵傳入殿內。
“多虧了大慈大悲的未來佛,我這老婆子才活下來啊。”
“未來佛就是簡直我的再生父母,要不是祂散盡香火,來幫我度過那雪天,我或許就被凍死了。”
“當初下暴雪的時候,我撿的柴火都燒完了,如果不是這根由未來佛所賜,能放出熱光和暖意的黑羽,多半我就死了啊。”
“不管別人如何看,在我心中...未來佛就是這天底下最慈悲,將眾生都放在心中的九天神明,寧願耗費自身本源來救下我們。”
“從前的我,覺得拜神沒用,就算遇事了,神明多半也不會來幫,僅會冷眼旁觀,看著我們死去,可未來佛不一樣,祂真的不一樣啊。”
“以後我家裏的香火,除了這千佛雷音寺裏的未來佛,其他神明都沒有資格收取,我也不會再拜其他神明了,隻需拜大慈大悲的未來佛,那就已經夠了。”
“是啊,拜再多的神,不如一尊未來佛,咱們隻需要一輩子的祭拜服侍在其身旁,若遇到什麽無法解決之事,便去燒香拜拜,祈求祂相助,求祂助我們度過這個難關,祂肯定願意來幫我們看一眼啊。”
“......”
這些鄉親們一邊上香,一邊嘴裏念叨不停,說著對未來佛的感激。
確實不可否認的是......
有一些或許熬不過前些日子寒冬飄雪的鄉親,因為那由妖氣形成的特殊黑羽,活到了現在。
同時,由於鄉親們沒有道行和法力,看不到黑羽裏隱藏的妖氣,亦是不知早就被削減了陽壽和福緣。
所以,隻看到表麵的他們,自然覺得未來佛是天底下最好的神明,願意耗費自身如此多的香火,隻為讓他們在冬日中活下。
要是知曉,為了在那寒冬中有稍稍的些許暖意,他們究竟是付出了什麽代價。
估計現在前來祈求的鄉親中,至少會有七成會立刻變臉,更會立馬毫不猶豫的咒罵起未來佛。
這就是人心,最為純粹的人心。
冬日裏的寒冷,雖然確實難熬,可都隻需多蓋點被子,點起火堆便能度過。
可失去的陽壽和福緣,就像潑出去的水、說過的話,再想讓其回歸,已是近乎不可能了。
隻可惜,現在的他們被蒙蔽極深,就算說出真相也不會聽。
就像是...此前眾多道門師兄弟,想要去收回黑羽,卻屢屢受挫碰壁,始終沒收回幾根由妖氣形成的黑羽。
這些鄉親們的話語,在這大殿中響過一陣後,便又隨之隱去。
那大雄寶殿正中間的巨大佛像,目光好似看向盯著了慧覺大師般,一道聽起來不帶任何情緒,卻明顯是在質問的話語,便又再度響起。
“萬千鄉民都覺得本尊是佛,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神明,汝一個老和尚,又怎敢說...吾不是佛,吾做不成佛?”
“在這世間,何人有吾功德大?那尊佛能有如此鼎盛香火?”
“吾若不成佛,誰敢成佛?”
“那看著萬民遭災,卻不願出手的神仙,便該成佛嗎?”
“嗯?老和尚,汝為何不再說話?”
“先前不是喊著本尊不可成佛,不配成佛,現今為何不語不言,若是不知如何應,如何辯,那便入本尊佛門。”
“本尊既能成佛,汝隻需學吾之路,亦是能成。”
這刻意不帶情緒的沉悶聲音,在整個佛殿中落下。
從一開始的質問慧覺大師,後麵也變成了招攬,甚至想讓慧覺大師放棄掙紮,直接加入千佛雷音寺中。
因為,未來佛既然選擇問出這件事,便代表著...它不認為自己會輸。
這次的它,明顯是清晰成長了不少。
不再選擇像先前問四位老和尚那般,說著一些空泛的話語,問著它是否為佛這種話。
昨晚的特殊經曆,讓其已是徹底明白了......
但問這些佛心堅定的老和尚,它是否為佛,絕對是問不出結果,反而是會影響到自己。
所以,麵對不僅佛心堅定,還有高強佛法道行的慧覺大師,未來佛選擇了另一種的問法。
它不再問,自己是否為佛。
反而是...以那殿外被其蠱惑的萬千鄉親,以這鼎盛的香火,以它施手段給萬千鄉親取暖為主,質問著慧覺大師。
除了它,還有誰能當這佛?
除了它,還有哪位神明,願在寒冬飄雪中護住如此多的鄉親?
......
未來佛的種種質問。
以及。
那殿外萬千鄉親們的議論,都清晰傳入慧覺大師的耳中。
但慧覺大師的表情,始終是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沉默聽著,盤膝坐在地麵,雙手合十,看向那殿中間的巨大佛像,歎了口氣搖頭道。
“誒,阿彌陀佛。”
“論你如何的問,如何的求,如何的蠱惑煽動,在老僧眼裏,始終都當不上佛。”
“你這精怪大妖,既然始終說著...天上的佛祖菩薩、神仙玉帝,都不如你,都不願多看這世間受凍的百姓一眼。”
“那老僧倒是想反問你一事。”
“在你這精怪大妖眼裏,何為佛?究竟要何樣才可為佛?是否就是行了大善事,就可為佛?”
“汝在說何廢話!”一道帶著幾分淩厲的嗬斥,已然是在佛殿響起,隨之繼續講述道。
“若不行善,如何為佛?”
“佛為慈悲,佛為憐憫,佛為寬仁,積德行善才可得果位,萬千信徒尊奉才可成就果位。”
“不行善,如何得民心?如何稱得為佛?”
“不行善,如何得天地認可?如何順應天地大師成佛?”
“佛雖為通天法力者,可若無善事功德積攢,任其法力通天,亦是不可成佛,當個菩薩便是極限。”
“汝這老禿驢,竟連此事都還需問,本佛倒是高看汝了,還以為汝之佛心又多堅。”
“仔細想來,怕是整日在寺裏敲鍾念經,把腦子都念的癡愚了。”
“老僧不癡愚,反而是清楚的很。”慧覺大師搖頭笑著應了句,但下一秒看向佛殿裏的巨大神像,眼中帶著幾分憐憫,緩聲道。
“老僧隻知道...你這精怪大妖,是走錯了路。”
“倘若行善就可成佛,為何這天地之間,如今僅有一尊佛,就算繼續往前推,也僅再多三尊,往後推,再加彌勒佛一尊。”
“穩婆接萬千娃子可是行善?郎中治萬千病患可是行善?私塾先生教萬千孩童可是行善?道門修士應世間大劫可是行善?”
“按你所言,他們可是都能成佛?但為何......”
還不等慧覺大師說完。
一道有些失態的低吼聲,已然是從那巨大佛像的位置,帶著波紋般的衝襲而來。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汝這老禿驢,真當是愚不可及!”
“行善,行善,雖都是行善,可此善有大,亦有小,自是要行大善才可成佛,若僅是小善,如何能成。”
“本尊救下萬千鄉親,可是大善中的大善,如何不可成佛?”
“還是錯了啊。”慧覺大師的情緒依舊穩定,如同麵對著一位迷途的老友般,徐徐講述著。
“善若論大論小,便不是佛道,亦不是佛路。”
“按你所說,人人心中都應有一杆秤,若見兩處難事,應先好生稱量一番,先看何處善小,何處善大。”
“善大者救,善小者棄,隻為成佛,積攢善行。”
“佛門教人向善,可從未教人稱善。”
“或許難免會有兩難之時,或許真當需要取舍,可從不是憑善來定,更不應稱善行事。”
“以此來定佛,以此來定善,你這精怪怎敢坐這佛位?怎當得起佛這一字嗎?”
說到後麵。
慧覺大師的話語中,竟好似都開始帶著些許禪意佛力,讓整個佛殿都變得有些扭曲。
最關鍵的是...那在正中間的巨大佛像,都好似愣住了般,完全沒想到慧覺大師竟會如此回答。
更沒發現的是...從一開始,這所謂的論禪論佛,它便就處於下風,始終是在按慧覺大師的節奏走。
當然,如果這精怪大妖的佛心禪意真當厲害,自然也不會如此,更不會被問到呆滯無話,臉色大變。
定善,稱善,教人向善,大善小善皆是善。
慧覺大師的這一句句話語,清晰在未來佛的耳中響起,令其臉色越發的猙獰,更是難以保持先前的平靜。
“砰———”
一道震耳欲聾的拍擊聲響起。
原本都沒什麽動作的巨大佛像,竟是忽的抬起手,用力朝著麵前供桌香台拍去,發出了巨響,似乎也為了讓心緒點下。
“詭辯,皆是詭辯!”
未來佛的怒吼在這大殿中響起,又好似終於醒悟過來般,開口道。
“汝這老和尚,盡皆是在詭辯。”
“本尊此前僅言,那西天的諸多佛祖菩薩,見到萬千鄉親受寒受凍,都不曾出手相助。”
“可本尊卻迎著天地因果相助,受萬千信徒佛客供奉信仰,就此成佛有何不可?是否要比起那些菩薩羅漢,更應成佛?”
“汝僅需應吾,除了本尊,誰還有此種資格成佛?”
相較於上次和四位老僧論佛心。
這次的未來佛,明顯是更為氣氛,還有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
那四位老僧沒有道行佛力,對其不滿的話,稍稍用點手段,就可將他們凍死在這廟中。
可眼前這老和尚卻不同。
一身渾厚的佛法禪意,讓未來佛都覺得有些棘手,更別說...還要將其蠱惑為樓至佛,讓靈山雷音徹底顯現才可。
慧覺大師朝著眼前的巨大佛像看了眼,便隨之目光低垂,始終是心緒平靜、波瀾不驚的回應道。
“誰有資格成佛,老僧並不知曉。”
“不過,老僧確實清楚...你這精怪大妖,沒有半點資格成佛。”
“那所謂的護住萬千鄉親,便是削去他們的陽壽和福緣,以此作為報應,又化為你這精怪的養料嗎?”
“此,決不為善事。”
“若是你這精怪大妖,真當如說的那般,護住這些萬千鄉親,還有自身道行扛住天地因果,而非蠱惑蒙騙這些鄉親。”
“想必老僧也不會來此,或許等到哪天,你真成佛亦有可能。”
說到這裏。
慧覺大師停頓兩秒,隨即渾身佛力禪意迸發,霎時淩厲和嚴肅的繼續講述道。
“你這精怪大妖若還不懂,老僧便隻說一事如果。”
“要是某天,你僥幸得到天地認可,隻需準時去往大雷音寺便可成就果位,可路途之中,偶遇一村鎮遭遇洪水之難。”
“護下村鎮定為大善,救了萬民,可卻頗費時間,必定將會錯過成佛果位之機。”
“你究竟是救,還是不救?”
聽到這問題。
那佛殿裏的未來佛愣了一下,似乎開始極其認真的思索。
但慧覺大師卻是根本不等其回答,便開始自顧自的搖頭講述道。
“無需回答,老僧知曉...你這精怪定不會救。”
“隻因你所謂行善,皆是為了成佛,並非因行善多,行善廣,而水到渠成成就佛果。”
“你為成佛,可拋一切,剛救下的萬民,轉念亦可丟下。”
“但老僧卻能回答你。”
“即便永不成佛,永不入靈山,這受水災的小鎮萬民,佛會救,我會救,師兄會救,這百佛寺裏被你害死的四位老僧也會救,真正的修佛修禪之人,必定皆會救。”
“而你,不會救。”
“隻因你這精怪不是佛,不是僧,跟這二字都無半點關係,終究是妖,是怪,是這世間的孽畜汙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