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引鶴想到他們要是都離開了京城，那陛下可就要一個人獨自麵對右相這群豺狼虎豹了。
    一時之間，他看向雲玖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
    他想，陛下如今也是在忍辱負重吧？
    齊引鶴一時間腦補了很多，並義正言辭的保證道：“臣定然會輔助老師盡早完成任務，爭取早日回來鏟除毒瘤！”
    此時立下這項保證的齊引鶴，還不知道他去西北境後，要麵對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抉擇。
    雲玖掀起眼眸望向齊引鶴，“他們在離開之前，我都問過他們一個相同的問題，現在我也想要問一問你。”
    那雙素來帶著幾分慵懶和隨意的眼眸，此時看向齊引鶴時，染上了無端的銳利和嚴肅。
    她一字一句的詢問道：“為官做宰，為君為民，你覺得民排首位還是君排首位？”
    從前左相也問過齊引鶴這個問題。
    他幾乎想也不想的就立刻回答道：“自然是同等重要，為臣為民，自然要上不愧天地君王，下不愧黎民百姓！”
    “若是兩者必須選其一呢？”雲玖繼續追問：“你選君還是選民？”
    在這個封建王朝，這個問題不可謂不犀利。
    更何況問這個問題的，還是雲玖這位當朝天子。
    齊引鶴當場就愣住了，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從前讀的那些聖賢書裏，也從來沒有給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該怎麽選？
    君重要還是民重要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麽選。
    雲玖早就料到齊引鶴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她主動開口說道：“對於君而言，沒有百姓就沒有君王。”
    在齊引鶴看過來時，雲玖衝他扯出一個笑容來，一改剛剛的犀利，“對於臣而言，隻要做到無愧於心，就算對得起君，對得起民了。”
    齊引鶴聽到雲玖的回答，心裏依舊有疑惑。
    他不知道怎麽樣做，才算是無愧於君和百姓。
    “怎麽做，才算無愧於君和百姓？”齊引鶴最擅長的就是不懂就問。
    “這個問題，你日後定然會有屬於自己的答案。”雲玖把手邊的果盤放到齊引鶴的麵前，“這葡萄好吃，你也嚐嚐。”
    這話題轉換的太快，讓齊引鶴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幾乎是聽從命令一般，捏起一顆葡萄塞進嘴裏，嚼嚼嚼。
    確實挺甜的。
    【2233擔憂的說道：宿主，你當著蘭水的麵和齊引鶴商量這些，就不怕蘭水告訴她背後的人？】
    說到底，蘭水並不能完全算是自己人。
    畢竟她自己都還受限製於蘭水香坊背後真正的主人。
    雲玖笑了笑，詢問2233：【你知道蘭水香坊和蘭香香坊背後的人是誰嗎？】
    【2233當然清楚：是吏部右侍郎顧叁的弟弟，顧戊。】
    無論是顧叁還是顧戊，都是右相的人。
    四舍五入，其實蘭香和蘭水也可以被歸為右相的人。
    雲玖繼續說：【原著裏，右相敗的那麽快，就是因為顧叁在背後捅了他一刀。】
    對於熟讀原著的雲玖來說，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用之人。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顧叁到底是因為什麽和右相結仇，甚至最後要魚死網破。
    但隻要知道有策反的可能，那雲玖自然會想辦法拉攏拉攏。
    再者，雲玖清楚蘭水和蘭香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隻要她們想要逃離京城，就不會選擇把這些說出去。
    係統2233聽到雲玖的話，立刻用數據去掃描原著去了。
    得出確實如雲玖所說的結論後，係統2233就不說話了。
    果然，沒有人可以算計得了它的宿主！
    隻有它的宿主算計別人的份！
    彈琵琶的蘭水聽到雲玖和齊引鶴的談話，精神都已經麻木了。
    她甚至不知道，眼前這兩位大人物到底為什麽這麽信任她。
    這麽大的事情當麵她的麵密謀，真不怕她說出去嗎？
    蘭水決定裝聾作啞到底，全當作沒聽到過這番話。
    在一首連著一首的琵琶曲中，雲玖和齊引鶴完成了今日的談話。
    雲玖和齊引鶴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右相派來的眼線盯著，一五一十的匯報給了右相。
    恰逢這個時候，吏部右侍郎顧叁也在。
    “他又帶著齊引鶴去了香坊？”右相端起茶碗喝茶，眼中帶著對小皇帝的不屑。
    堂堂一個帝王，卻整日流連在這種場所，還真是讓人生笑。
    “是。”暗探點頭，“聽說這幾次…都是蘭水香坊的坊主親自接待的。”
    右相聽到這句話，視線掃過一旁沉默的顧叁，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去查查。”
    顧叁沒有任何反駁，“是。”
    也許是雲玖不學無術的形象太過於深入人心，右相明麵上雖然勒令顧叁去查，實際上卻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雲玖並不知道這段小插曲。
    她此刻正坐在西北境將軍府的書房裏，和賀蘭庭談論接人的事情。
    雲玖：“有一個人，我想請將軍派人去接回來。”
    “好，他在哪？”賀蘭庭沒問是什麽人，也沒問原因，隻是直接聽從雲玖的話，問去哪裏接人。
    “嗯？”雲玖意外的挑了一下眉。
    她對上賀蘭庭的眼眸，微微偏頭，整個人都朝著賀蘭庭那靠近了幾分，有些疑惑的追問：“將軍不問問我讓你接的是誰？”
    現在，已經這麽信任她了嗎？
    “其實不難猜你想讓我接的是什麽人。”
    賀蘭庭看著逐漸湊近的雲玖，默默往後撤了一點，才穩住心神說：
    “你之前說過，要請一個人幫我們去攻下月度城，想來就是要去接的這個人了。”
    “將軍聰明。”雲玖也往後坐了坐，才繼續開口解釋道：“此人是周大人的弟子，如今的禮部左侍郎，齊引鶴。”
    “他也是朝廷的人。”賀蘭庭有些意外的看向雲玖，反問道：“讓朝廷的人幫我們謀反？”
    雲玖：“他刺殺陛下未遂，會被流放三千裏，去北地苦寒之地。”
    雲玖指了指桌子上的地圖，食指點了點其中一個位置，“從這裏把他劫走，正好為我們所用。”
    聽到雲玖說出的原因後，賀蘭庭的視線垂落到她手指點的地方上，“我會讓謝長風親自過去將他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