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章 官仔森:我也要食飯的,我也要養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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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工廠這邊出來之後,官仔森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魂一樣。
肥鄧給他下了最後的通牒,今天就去和龍根把話講清楚。
挪出位置,等待社團冊立新的分區話事人!
“森哥,森哥?”
吉米仔將車開到了官仔森身邊,催促兩聲,官仔森才反應過來。
隨後拉開車門,坐到了後座。
發動車輛,一邊摣車,吉米仔一邊在給官仔森做著思想工作。
“森哥,不就是不做分區領導了嘛,反正你之前賬本也不歸你管,海底冊也不歸你管。
隻不過是少了個名頭,你依舊是阿公的門生,我的大佬,用不著這麽垂頭喪氣的。”
官仔森蜷縮起身子,貼在車後座的角落裏。
搖了搖頭:“吉米,你不懂,我現在身無長物,除了這個分區話事人的名頭,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以前雖然我不管事,但每個月各個檔口照例會交份數給我,但是現在這個名頭也被社團剝奪了,還有誰肯賣我麵子?
像我這種爛人,阿公睇得順眼,興許還能苟延殘喘多活幾年,阿公要是不念舊情,我連路邊的一條野狗都不如啊!”
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吉米仔不知道說些什麽為好,但也隻得硬著頭皮繼續開導道。
“像我這種人呢,是一門心思離社團這種虛頭巴腦的名頭遠一點。
我有時候都在想,如果能不在社團海底冊上掛名,每個月按時給社團交錢,社團能不能保得住我的生意。
結果阿公告訴我,不在海底冊落名,誰也不能保證我和社團一條心。
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的,什麽事情都不用管,現在倒也落個清閑自在。”
也許是覺得自己扯遠了,吉米仔在後視鏡看了眼官仔森,隨後尷尬地笑了笑。
“放心森哥,我還是那句話,有我在,就有你一口飯食!”
約合十分鍾後,吉米仔開車載著官仔森,來到了龍根的住處。
此時龍根打算去觀塘那邊找串爆,商量一下九龍城寨賭檔的開設事宜。
正好出門,迎麵就撞見了如喪考妣的官仔森和吉米仔兩人。
“乜事?”
官仔森跟了龍根十幾年,這家夥平素基本不會來找自己。
一來找自己,準沒有什麽好事。
眼下見他這副霜打茄子的屌樣,龍根頓感心中來氣。
“大佬,方才鄧伯來搵過我了……”
官仔森耷拉著腦袋,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鄧威搵你?他能為什麽事去搵你?”
眼見官仔森不開口答話,龍根當即問向了一旁的吉米仔。
“吉米,你給我說清楚,鄧威點解會去找這條廢柴?!”
昔日龍根稱呼官仔森,也是一口一個廢柴。
隻是不知道緣何,今天這聲廢柴落入官仔森的耳中,顯得格外刺耳。
吉米仔皺了皺眉,但麵對龍根的盤問,也隻得照實回答。
“今番鄧伯來找我,讓我搵森哥回去。
他話森哥知,讓森哥交出深水埗摣fit人的位置,到時候再由社團冊立新的摣fit人……”
龍根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罵道。
“撲街!我哋深水埗選誰做摣fit人,他鄧威也要去管?”
“不是啊,鄧伯話讓阿叔你去物色一個新的人選,到時候報給社團,時機成熟了,就開香堂冊立新的分區話事人。”
“哦哦!”
龍根臉色當即緩和下來,心中甚至還有一絲竊喜。
說實話,官仔森這條廢柴,他早就想擼下來了。
難得肥鄧這次這般順意,幫他做了這個惡人。
至於這個新的分區話事人要選誰,龍根心中儼然有了答案。
想來是蔣天生在旺角放話,招攬何耀宗過檔起了震懾作用,逼得肥鄧不得不認真考慮,親自出麵賣了個人情。
不過當著官仔森的麵,龍根還不好表現的太過歡喜。
他佯裝無奈,拚命的止住笑意,將手搭在了官仔森的肩上。
“官仔森,你跟我也這麽多年了。
說實話,要不是你自暴自棄,深水埗這個位置,我自始至終都是留給你的。
你也別怪鄧威,怪隻怪你自己不爭氣!
以後在深水埗,你照常開工做事,交給你打點的那些場子依舊歸你打點。
拜過你門的馬仔,依舊要叫你一聲大佬,有沒有分區領導這個名頭不重要!”
眼見龍根順著台階就下來了,官仔森眼中難以掩飾的閃過一絲落寞。
但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朝著龍根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把他前麵十幾年的社團生涯,所有的辛苦付出盡數給敲碎。
行路難,一步走錯,步步走錯,官仔森此刻心中隻有數不清的迷茫和無助。
隻可惜,根本無人在意……
尖沙咀,邱剛敖的住處。
何耀宗難得出來透口氣,從中環那邊回來之後,他便在這邊抽空做了個馬殺雞。
隨後打電話給了邱剛敖,特地來他住處坐一坐。
“何先生,家裏比較拮據,也沒什麽準備什麽茶葉。
給您衝杯咖啡,希望不要介意。”
沙發旁邊,邱剛敖端著一杯咖啡遞到何耀宗麵前。
接過咖啡,何耀宗淺淺飲了一口。
隨後開口道:“阿敖,張崇邦死了,有沒有感覺心裏舒坦一點。”
邱剛敖搖了搖頭,直言道:“該死的沒有死透,我一天都難以安心。”
“不要急,機會遲早會有的。
對了,有個人需要你幫我去調查一下,這個人以後興許能派上大用場。”
“何先生讓我調查誰?”
“一個叫張世豪的男人,不知道你有聽說過沒有。
好像之前在吊頸嶺那邊策劃搶劫了一台運鈔車。”
邱剛敖不禁嗤笑一聲。
“何先生不用說了,717大劫案的主要嫌疑人,當初他搞出這個案子的時候,我還去東九龍行動組那邊參與過研討會。”
“這麽說你是熟門熟路了?”
“算不上吧,不過要找到他,並不是什麽難事。
何先生,你要找他做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認識一下。
這種貨色,以後興許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何耀宗隨便打了個哈哈,就把這件事情遮掩了過去。
回到深水埗,來到和泰茶樓,又有一堆賬本等著自己去處理。
這段時間,他收入囊中的地盤不可謂不少。
尤其是是旺角那邊,幾度打著幫助烏蠅和阿華的旗號,連收敬義社和靚坤不少的地盤。
再加上廟街的那些場子,和旺角那邊串成一片,加起來幾乎都比林懷樂在佐敦的地盤還要多!
而且他根本不擔心拿下這麽多場子,找不到人去睇。
自己三番五次借兵,手裏的錢是滾了一遭又一遭。
為了把返現利益拉扯到最大化,花出去的錢都是按照最高規格給的。
搞得不少夕陽社團的精幹打仔蠢蠢欲動,三天兩頭跑到阿華那邊去打聽,鍾不鍾意收自己入門。
實在不行,在場子門口守守咪表也是沒問題的。
畢竟有個出手闊綽的頂爺在上麵罩著,傳出去都有麵子!
於是不到一星期的時間,各個場子裏是養的兵強馬壯,何耀宗敢保證,現在把深水埗的各大檔口整合起來,和荃灣的大D都有得一比!
“阿耀!怎麽一天到晚賬算不完啊?”
就在何耀宗從抽屜裏抱出一摞賬本的時候,龍根推門而入。
何耀宗起身問了句好,隨後坐低望著龍根。
“阿叔,今天心情好像不錯啊。”
“當然心情不錯!
今天你安排人斬死了洪興的龍頭,我這個做頂爺的在外邊不知道多有麵子!”
何耀宗不禁淺笑一聲:“阿公,靚坤這種貨色也配叫做龍頭?”
“不管配不配,他總歸是在龍頭的位置上被人砍死的!
洪興都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更讓我舒心的是,鄧威這些年來難得消停了一次,猜猜他今天做了什麽?”
“鄧伯那副身體能做什麽,無非就是飲茶看報,出門遛狗嘍。
他又不像阿叔你這般神勇,這般年紀了,連一龍二鳳都玩得轉!”
“衰仔,敢糗你大佬!”
龍根笑罵一聲,隨後正色道。
“好了,我不同你講嘢,說點正事。
鄧威把官仔森從分區話事人的位置上擼下去了,聽他的意思,是準備找機會撐你上位。
我今番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以後深水埗上千名兄弟,可能就要靠你搵口食,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才行。”
蔣天生這個人情確實是賣得夠深遠。
隻半天不到,就讓肥鄧感受到了危機感,看來當年能從蔣震手中平穩交接權力,還是有點東西的。
再看肥鄧,同樣也不是省油的燈。
直接就把官仔森擼掉,空著這個位置,就是等著將來有事,向自己待價而沽。
見到何耀宗絲毫沒有感到驚喜的意思,反而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龍根也不禁感到無趣。
“你才加入和聯勝,一個月不到,就要做分區話事人了!
這在和聯勝有史以來還是第一次,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開心嗎?”
“做分區摣fit人,又不是讓我做港督,有乜鬼好開心的!”
何耀宗搖了搖頭,隨後朝龍根問道。
“阿叔,一言不合就搶了森哥的位置,森哥不會怪我吧?”
聽聞何耀宗問起官仔森,龍根直接氣笑。
“怪你?他也配!
我同你講,官仔森這些年,但凡能在外邊一家馬欄插上一支旗,我都不鍾意叫他退位。
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是個什麽人物,他活著就是為了等死來的!我不為你著想,也要為深水涉海底冊上幾千名會員著想。”
看得出來,龍根是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些年難免對官仔森有些怨氣。
說完這些話,緩了緩氣,又咬牙吐槽道。
“吉米不肯管事,我年紀也總歸大了。
讓深水埗這些門人跟著這樣一個大佬,遲早要飯都找不到地盤!”
何耀宗卻跟著點頭:“我倒是不想和森哥生出什麽嫌隙,不過我也要把醜話說在前頭。
既然阿叔肯把堂口交給我去打點,那以後堂口就得按我的規矩來辦事。
就怕森哥……”
“不用給他麵子,深水埗不欠他什麽!
反倒是他,厚顏無恥,平時有錢就去賭,沒錢食粉,就連在市場賣把小菜的街坊,他都要去薅上一遭!
他在深水埗倒是欠了不少人情債,臉都被他丟盡了!”
龍根一頓夾槍帶棒的開火,頓感心中舒坦了不少。
隨後叮囑何耀宗好生做事,便找了個借口離開,準備去旺角那邊的新場子洗上一個三溫暖。
……
砵蘭街北,這裏是東星元老本叔的地盤。
一家已經開始轟趴的酒吧內,本叔的手下皇帝,正與本叔的另一個心腹雷耀揚舉杯對飲。
皇帝捋了捋那頭微卷的長發,望著坐在自己對麵一臉嫌棄的雷耀揚,不解地問道。
“喂雷耀揚,點解每次你來我場子,都擺著一張臭臉,我有欠你錢嗎?”
雷耀揚放低酒杯,不屑地瞥了皇帝一眼。
“不是,你這酒吧太吵!”
“挑!不吵能叫酒吧?我就不信你在灣仔開酒吧不放音樂?”
雷耀揚別過頭去,臉上浮現出一抹倨傲之色。
“你可以去灣仔那邊打聽打聽,整個駱克道,隻有我的酒吧會放莫紮特!”
“真有你的!出來混,學人家搞什麽藝術?”
皇帝嘟囔一聲,旋即轉移了話題。
“你們灣仔的生意夠興隆的,我上個月的貨還囤在倉庫裏,你們這個月的貨就已經出完了。
喂,每個月從我們這邊拿這多貨過去,什麽時候帶兄弟我去灣仔那邊混口飯吃?”
雷耀揚嗤笑一聲:“怎麽,跟著本叔在陀地開工,還喂不飽你們?”
“食不飽!油尖區這邊太擁擠了,有我一個倒還好說,加上一個大咪,每個月都要剩不少的貨。
看著你們在灣仔越做越旺,我是真的眼紅!”
“食不飽,就自己想辦法嘍!
九龍這邊這麽多風水寶地,你不知道去打兩家回來?”
皇帝拿起麵前的啤酒,當即就猛灌了一口。
隨後擦了擦嘴,開口道:“挑!你以為我不想?
這邊的人個個都猛的要死,我和大咪能守住本叔這一畝三分地,就非常不錯了!”
“那就去尖沙咀嘍,洪興的太子不是在尖沙咀,他叫太子你叫皇帝,兒子見了老子,還不拱手把地盤讓給你去做?”
麵對雷耀揚的揶揄,皇帝一時間語塞。
怪隻怪他出道的時候太年輕,年輕氣盛起了這個花名,一直被人拿來取笑。
他自己幾斤幾兩,能不能去尖沙咀揾食,心裏還是有數的。
正當皇帝尷尬至極,他忽然看到有個人走進了自己的酒吧,目光當即被來人吸引。
雷耀揚也注意到了皇帝的神色變化。
“喂,那人是誰?”
“來了條廢柴!”
皇帝從口袋摸出一支煙點燃,旋即起身道。
“我過去看看,你慢慢飲先。”
來人正是官仔森,進入酒吧,先是一陣東張西望。
見到皇帝朝自己走過來,官仔森更是快步迎上去。
“皇帝,方便單獨聊兩句?”
麵對官仔森的詢問,皇帝不禁嗤笑道。
“官仔森,我和你有什麽好聊的?”
“我記得你去年來找過我,話讓我行個方便,放你們去我堂口走粉。”
官仔森一番話,當即叫皇帝來了興趣。
前後掃視了一圈,皇帝很是自然的把手搭在官仔森肩膀上。
“去裏邊聊!”
酒吧後麵的休息室,皇帝給官仔森來上少少一管粉,睇官仔森過足癮之後,開口問道。
“怎麽樣?整個港島除了我們東星,能搞到這種質量四號仔的沒有幾家。
丟到你堂口去賣,不算給你難堪吧?”
官仔森揉了揉鼻子,深吸幾口氣。
開口道:“抓緊時間,有多少貨,全部甩到深水埗那邊去。
我替你聯係好場子,按照你之前說好的分成,我要拿兩成利!”
見到官仔森答應的如此爽快,皇帝倒是覺得有些意外。
“怎麽搞得?之前說要賣貨去你那邊,你又推三阻四。
說什麽你們和聯勝有規矩,賣粉的堂口不能選話事人。
當時我就納悶,你一個病入膏肓的道友,居然還有心氣去選話事人嗎?”
官仔森繼續吸著鼻子,開口道。
“當時不一樣,我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堂口著想。
但是現在不同了,我已經不是分區話事人!”
聽到官仔森說起自己不是已經分區話事人,皇帝立馬變了臉色。
“屌你老母的!不是分區話事人你來找我談個屌?!”
“你聽我把話講完,雖然我現在不是分區話事人了,但深水埗那邊也沒有冊立新的領導!
現在我在深水涉還有少少一點麵子,你隻管拿著貨去那邊賣。
能賣多久是多久,總之我的那份分成,你不能少了我的!”
皇帝皺緊了眉頭:“不當家了,就敢搞這種事!
官仔森,你不怕龍根收你的皮嗎?”
“那能怎麽辦?我也要食飯,我也要養老!
當年也替堂口出過力,收點利息回來怎麽了?”
官仔森答得言之鑿鑿,再看皇帝思忖了半晌,最後和官仔森一拍即合。
“好,我手裏仲有不少的貨,你馬上回深水埗安排!
如果做得順,夠你一票撈回棺材本了!”
官仔森連忙起身,向皇帝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多謝,多謝曬!”
皇帝隻當官仔森是要和自己握手,正當他準備伸出自己的右手時,卻聽到官仔森再度開口說道。
“能不能再給我來上一管?這幾天壓力大,我感覺剛才那一丟丟,不夠我撐到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