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章 當年利希慎在濠江被打了黑槍,你們利家這麽快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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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銅鑼灣利景酒店。
七層的一處會客室內,一個穿西裝打太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沙發上睇著一份報紙。
“利先生,華盛的湯朱迪小姐已經到樓下了。”
有個年輕的鬼佬助理走到這個中年男子身邊,低聲提醒道。
放落手中的報紙,中年男子又放下了搭著的二郎腿。
“和聯勝的那個龍頭呢?”
“也過來了,要去準備茶水嗎?”
“不用了,請他們上來先!”
約談何耀宗與華盛地產的,正是利希慎的三世孫,希慎興業的行政副總利誌凱。
不多時,何耀宗與湯朱迪上樓,進入了這間會客室。
“利先生!”
湯朱迪今番穿得珠光寶氣,利誌凱也起身同他打了番招呼,邀請其在沙發上坐下。
招呼完湯朱迪之後,利誌凱的目光當即就落到了何耀宗的身上。
何耀宗卻是不語,取出一支香煙旁若無人地點燃。
“這位就是……和聯勝的新晉龍頭?”
“冇錯!”
在何耀宗冷冷回應了一聲,利誌凱便打消了過去同他握手的念頭。
隻是跟著坐低,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啟齒道:“自打我大學畢業之後,就被家族安排去了澳洲發展,算起來這十幾年的時間,回港島不超過兩掌之數。
遙想幾十年前,我們利家還是和字頭的金主。
我聽聞你曾經也在銅鑼灣一帶做過代客泊車,怎麽,現在翅膀硬了,有想到要擋我們利家的財路了?”
利家本就是港島的老牌豪門,昔日又扶植過和安樂成員在土瓜灣辦汽水廠。
幾十年內不知道捧紅過多少社團猛人,與何耀宗打交道,利誌凱自然有一種天然高高在上的存在感。
眼下利誌凱隻當華盛地產是和聯勝背後的金主,故而說起話來,更帶敲打之意。
畢竟華盛地產在他們利家眼中看來,都不夠資格擺在台前相提並論。
何耀宗彈了彈指尖的煙灰,冷眼睇向了利誌凱。
“我也曾聽聞,當年你祖父想在濠江賣鴉片,後來被人打了黑槍,你祖母代家族發聲,終身不涉足濠江一步。
看來時間過得太久了,你們倒把這些事給忘了。”
“你……”
利誌凱一時語塞,他萬沒有想到和聯勝這個新晉話事人身上的江湖草莽氣這般隆厚!
也想不到他敢在自己麵前去揭這種短!
湯朱迪見狀,趕緊出麵打圓場。
“利先生,我們今天過來,還是談生意的。
其他的話就莫要多講,還是抓緊時間聊生意吧!”
“好!”
順著台階緩解了下尷尬,利誌凱在心裏做了番自我安慰。
和社團仔置氣,實在是有失自己的身份。
他潤了潤聲,旋即開口道。
“湯朱迪,九龍城寨那邊呢,現在有我們希慎興業,恒基兆,華盛地產三家涉獵。
多的話我也就不和你多說了,相信你自己心裏掂量,你們華盛地產,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頂得住希慎興業與恒基兆的圍獵的。
我現在給你談個條件,把你拿到的地皮轉讓出來,我們希慎興業與恒基兆聯手,在新界那邊劃塊地作為補償。
你退出九龍城寨那邊的競爭,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湯朱迪不禁有些不悅,這是談條件?
新界那邊的地皮能和九龍城寨這邊相比?
這是希慎興業直接把條件開出來,硬摁著華盛地產點頭答應了。
對此,湯朱迪隻得瞥了眼何耀宗,而後開口道。
“不好意思利先生,九龍城寨那邊的地皮,非我華盛地產一家所有。
就算我肯同意,您還得問過恒耀置業何先生才行!”
利誌凱眉頭緊蹙,隨後答道。
“我就不知道湯朱迪小姐,點解會找個社團仔來做合作夥伴。
昨天我好心好意邀請你們過來談判,他昨晚就買通保良局的人,在樂富屋邨那邊搞什麽記者招待會!
這也就算了,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恒耀置業居然在元朗那邊和我們希慎興業搶丁權!”
說著利誌凱的聲音開始發冷。
“湯朱迪小姐,本來我報給你的價碼,還可以再高一點的。
不過元朗發生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視作是你們華盛地產在與我們利家宣戰?”
湯朱迪一愣,旋即看向了何耀宗。
何耀宗並沒有回答湯朱迪,隻是看向利誌凱,開口道。
“這塊地皮給誰都可以,就是不會給到你們利家!”
利誌凱不禁冷哼一聲:“那你們就準備看著九龍城寨周邊,淪為元朗鄉民的安置屋邨吧!”
“冇問題啊!”
何耀宗叼著煙,麵色發狠。
“到時候你們在九龍城寨那邊修安置屋邨,修便民公園,我都大力支持。
等城寨全部推倒,我就在那邊修一排公共場所,修兩個垃圾處理中心!
也算是我們一起為港島市民出一點力了!”
利誌凱一時間被何耀宗這番話懟的不好出聲。
九龍城寨拆除在即,尤其是在港九日益興旺的房市,這更是一塊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
希慎興業與恒基兆在城寨那邊修建公屋是假,圍獵華盛地產是真!
畢竟他們有資本打得起長線商業戰,反正是廉租公屋,到時候華盛地產頂不住了,去元朗那邊拿塊地,推倒了重新蓋一處屋邨不就行了。
九龍城寨這邊的地皮,絕對值得他們做這樣的付出!
但如果真的被人在那邊修了公共廁所,修了垃圾處理中心,這塊地就真的廢了!
“湯朱迪小姐,這也是你的意思?”
看了看何耀宗,又看了看湯朱迪,利誌凱咬牙問道。
湯朱迪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現在是騎虎難下,萬沒有想到何耀宗會做出這樣的決斷。
對她而言,最好的結果就是加入兩個地產大亨的陣營,三家一起合作開發城寨那邊的地皮,這樣華盛地產,也能跟著分一杯羹。
再差的結果,也就是把九龍城寨的地皮拿出來,賣個好價錢,也不枉華盛地產前前後後在九龍城寨這邊布局了這麽久。
但是何耀宗一句話,直接把她後路全部堵死了!
由於事先與恒耀置業簽署了開發合同,現在她就算願意賣地,何耀宗不同意,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跟到底!
“阿耀,你不要和利先生置氣!”
百般無奈之下,湯朱迪隻得開口勸說何耀宗。
何耀宗冷笑著搖了搖頭。
“我和他置個屌的氣,朱迪姐你要是覺得華盛地產頂不住,可以回去和嗎董事會的人商量商量,到時候大家把原先的那份合同作廢,重新擬定一份地皮轉讓合同。
我可以花錢,把華盛地產在九龍城寨的那些地皮一並收購回來的。”
湯朱迪一時語塞。
她忽然有種上了何耀宗當的感覺,似乎何耀宗一開始找她合作,就是為了拿下華盛地產在九龍城寨那邊的地皮。
但是她又想不通,何耀宗拿下這塊地皮,到底能幹什麽?
他能頂住兩家地產大亨的圍獵?
亦或是真的腦袋抽筋,要在九龍城寨那邊蓋公廁,蓋垃圾處理中心?
何耀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終於徹底激怒了利誌凱。
他不禁撫掌,語氣頗有些陰陽。
“好,好得很啊!
現在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跳到台上來,與我們利家打擂台了!
看來今天的談判沒有任何意義了,湯朱迪小姐,不怪我們希慎興業不給你麵子。
你們就坐等九龍城寨那邊的地皮,徹底爛在手中吧,我不信你們有這般資本,同我們玩得起!”
說罷利誌凱扯了扯西裝衣領,站起身來。
“閑聊到此結束,諾亞,送客!!”
……
走出利景酒店,在何耀宗準備上車的時候,湯朱迪追了出來。
“何耀宗,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立在車門旁邊,何耀宗回頭朝著湯朱迪笑了笑。
“朱迪姐,點解那麽大的火氣?
我都有和你講得好清楚,如果你覺得扛不住,可以把九龍城寨那邊的地皮轉手賣給我嘛。”
“從一開始,你就在打我那塊地皮的主意是不是?”
“這是什麽話?希慎興業與恒基兆兩家在圍剿你,我出錢為你止損,怎麽能叫打你地皮的主意呢?”
何耀宗說著拍了拍湯朱迪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剛才你也看到了,利家壓根就沒打算和你談,強摁牛頭不喝水,新界幾塊破地就想換走我們在城寨的地皮,他們有誠意嗎?”
湯朱迪不禁啞然,良久沒有出聲。
但聽到何耀宗繼續說道。
“行了,我不會拉朋友下水的。
你要是覺得沒法去和董事會的那些人交代,就去擬合同,把地按原價轉讓給我。
如果我能頂得住呢,後續再談合作開發的事宜。
頂不住,就當算我倒黴嘍!”
湯朱迪瞪了何耀宗一眼。
“那塊地的地價,加上我前前後後的打點,我總共花了兩個多億,你有這麽多錢嗎?”
“那就分期付款嘍,我如果拿不出這麽多錢,到時候這塊地拱手送給你。
你再拿去與這兩家地產大亨討價還價,到時候也不虧嘛!”
何耀宗的語氣也有些不悅了。
思來想去,湯朱迪終究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最後不免歎息:“先回去吧,你容我和董事會的那群人商量商量,晚點打電話給你,再給你答複!”
“那就等朱迪姐的消息了。”
何耀宗打了個響指,跟著就上了車。
瞧他這副恣意妄為的模樣,湯朱迪一時間不禁懷疑,這家夥手中是不是真的藏著什麽底牌。
他好像……一點都沒有擔心的樣子?
車過紅磡隧道,沒有選擇返回深水埗,一路開到了荃灣。
上午大D已經打過電話來了,利家的動作一點也不比他慢。
早在恒耀置業過去談丁權開發的事宜時,利家就招呼號碼幫的人過去做事,拒絕法律周旋,強征那些第一批轉讓丁權的丁屋了。
如果讓他們強征丁屋成功,到時候這些丁屋就是寶樂坊的釘子戶。
寶樂坊的合作開發規劃又要受到阻礙,造成的情況,類比於他在九龍城寨這邊充當的角色。
荃灣,大D的別墅裏頭。
一個瘦巴巴的老伯,正愁眉苦臉的坐在客廳,不時低聲與大D講些什麽。
“我們寶樂坊房屋委員會已經開過會了,那些被套丁的居民,現在都後悔的不得了。
早知道何先生要進場談合作開發的事宜,那些街坊也不會把丁權賣到利家的手裏去。”
大D確實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滿不在乎地回應道。
“不用擔心,我哋恒耀置業的老板也發咗話,丁權被套走,到時候就去打官司。
港島有律法,丁權是不可以買賣的嘛。
到時候讓那些律師去頭疼,無非是多交幾筆罰款,我哋恒耀置業再幫你們打點一下嘍。”
這個老伯正是寶樂坊房屋委員會的主席陳寶生。
聽聞大D的答複,他隻是搖頭歎息。
“大佬,你哋社團最鍾意講規矩,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寶樂坊那邊也有人上門來找我們講規矩了。
號碼幫的人已經入場強征丁屋,我們這些小市民,哪敢出麵去和他們硬頂。
哪個敢把套丁的事情鬧上法庭,隻怕到時候命都冇啊!”
就在大D準備回應的時候,長毛從外頭走了進來。
“大D哥,龍頭過來了。”
大D一拍手:“好嘢!我聽他在這裏嘰嘰歪歪,耳朵都快起繭了!”
說著他又看向了陳寶生:“現在找個夠分量的來和你談,你有什麽苦水,都去同他講。
總之我哋和聯勝呢,是斷然不可能被號碼幫給唬住的。
你們要是敢和號碼幫認慫,到時候就該我們和聯勝來找你們麻煩了!”
“大D,你又要找誰麻煩?”
言語間,何耀宗已經出現在了大廳門口。
大D趕緊起身。
“寶樂坊房屋委員會的陳寶生,已經來我這邊半個小時了。
一直在嘰嘰歪歪想和我們合作,又沒膽去麵對號碼幫。
還是你來陪他講嘢,到時候講清楚了,是帶人過去同號碼幫講數,還是直接搖旗開打,直接交代我怎麽做就好了!”
說罷大D睇了長毛一眼,又大聲吼道。
“癡線啊!龍頭來了不知道去倒茶嗎?有沒有一點規矩!”
何耀宗沒有去接大D話茬,而是坐到了陳寶生的身邊。
這老頭趕緊起身,朝著何耀宗鞠了一躬。
“老伯,不用這麽拘謹,坐!”
招呼陳寶生坐低,何耀宗旋即發問。
“我聽說今天早上,號碼幫有人在寶樂坊那邊的丁屋丟燃燒瓶。
佢話不抓緊時間簽署丁屋轉讓合同,就要放火燒掉房子,是不是這樣的?”
“沒錯啊大佬!”
“知不知道是號碼幫哪個字堆的人做的?”
“毅字堆胡須勇的手下,灰狗做的!”
“灰狗?聽都冇聽說過。”
何耀宗搖了搖頭,旋即問道:“知唔知這個灰狗在哪搵食?”
“灰狗是大圈童黨來的,去年剛滿十八歲,被胡須勇從羊城那邊找過來做事。
這人做事喪心病狂,專門在十八鄉一帶,為號碼幫做一些征地,河沙壟斷的生意。
他們具體住在哪裏,我也不知啊……”
不知道這老伯是因為畏懼不敢把實話說出來,還是真不知道這個灰狗的去處。
總之知道了這個名字,何耀宗也就沒有再問下去的興趣。
招呼童黨做事,一直是港島號碼幫那些字堆的慣用手段。
毛都沒長齊的後生仔天不怕地不怕,一門心思隻想巴閉,做事從不考慮後果。
給個幾百蚊,讓他們去捅人都不帶眨眼的。
哪怕被拉上法庭,也隻是在男童院待上一段時間。
出來之後,這些人反把進入男童院進修當成莫大的榮耀,行事風格更顯狠辣。
這些百無顧忌的預備役古惑仔,正適合做這些暴力征收的活計。
何耀宗思忖片刻,隨後不等長毛把茶送來,便起身看向了大D。
“大D,寶樂坊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號碼幫招呼的是童黨做事,你們荃灣貿然插手,免不得惹一身騷!”
“一群毛都沒長齊的撲街仔,我會怕他們?”
何耀宗不免壓低聲音。
“不是你怕不怕的事情,我總感覺這裏邊有貓膩!
我希望你搞清楚情況,你現在不僅是和聯勝的分區領導,也是恒耀置業的高管!”
大D兩手一攤:“那這件事情交給誰來管嘛?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號碼幫搞砸我們的生意!”
“我自有安排。”
何耀宗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招呼隨行的陳洛軍,拿出自己的大哥大電話。
而後摞起電話,一邊撥號,一邊朝著屋外頭走去。
深水埗,友誠冰鮮倉庫。
東莞仔正坐在一處點貨台上,一手拿著一支棒冰,一手指揮著進出貨倉的工人裝卸冰鮮凍貨。
鈴鈴鈴——
丟在桌上的電話鈴響起,東莞仔一口咬住棒冰,摁下了接聽鍵。
“喂?”
“東莞仔,現在在哪?”
聽到是何耀宗的聲音,東莞仔趕緊把嘴裏的棒冰吐掉,握緊電話從點貨台上跳了下來。
“是龍頭啊,我在倉庫這邊分貨,有什麽事情交代嗎?”
“有,你馬上把手裏的活停一停,來和泰茶樓這邊,我有要緊事交代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