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章 利先生,你早都活夠本了,把頭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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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錢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那就真的沒了。
    你們利家人真是爽快,利先生,恭喜你啊,很快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坪洲島的廠房內,自從得知希慎興業在緊鑼密鼓到處籌集現金的消息後,張世豪心情大好,坐在馬紮上如是對利誌凱說道。
    他現在是越看利誌凱越順眼了,也堅定了一個信念——綁肉票這一門手藝,日後一定大有可為!
    他都決定拿到贖金後,以後要留出一部分,專門搞個類似於狗仔隊的情報搜集機構。
    以後有機會,他一定要自己單幹!
    “豪哥!”
    正當張世豪正在和利誌凱搭話的時候,房門被阿勳推開,進門便喊了張世豪一聲。
    張世豪一張臉當即沉了下來,但沒有做聲,隻是快速起身,拉著阿勳走了出去。
    外邊滿是黴濕味的過道裏,張世豪摘下腦袋上的頭套,揚起一巴掌,就扇在了阿勳的臉上。
    “我說了多少次了?做我們這一行,一定要專業一點!
    你腦子被狗吃了?當著利誌凱的麵叫我什麽?!”
    麵對張世豪的斥責,阿勳有些委屈地捂著臉,如是答道。
    “豪哥,就在五分鍾前,利家已經把錢送到那條大飛上了。
    小馬他們正在準備過去開船回來,提供情報的那群人也打電話過來了,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們來這邊分錢。”
    “他們帶火油上去了沒有?”
    “帶了!”
    “好,一旦這夥人敢玩黑吃黑的戲碼,就讓小馬他們把錢給燒掉,也不能讓他們拿走一蚊錢!”
    聽到錢馬上就要到手了,張世豪暴躁的心情當即緩和了不少。
    但還是出言警告道。
    “當年搶劫啟德機場的運鈔車,就是因為一個不慎栽了跟頭。
    下次你一定要注意點,再記不起規矩,別怪我不給自家兄弟麵子!”
    阿勳點了點頭,卻回應道。
    “不好意思豪哥,我也不是故意的。
    隻是剛才……剛才那夥人給我打電話,他們讓我轉告你,利誌凱這邊要滅口!”
    “什麽?!”
    張世豪當即有些難以置信。
    他一把揪住阿勳的衣領,咬牙問道。
    “這夥人在搞什麽鬼?我答應過利誌凱要放他回去的!
    再說把人給殺了,這件事情如果鬧出去,以後我們再去綁其他富豪,還有人敢交錢出來嗎?!”
    阿勳麵帶難色,搖頭道:“豪哥,那夥人說他們給我們提供這次情報,擔了很大風險的。
    如果利誌凱不死,他們難保要跟著遭殃。
    他們如果遭殃了,那我們不是也要跟著遭殃嗎?”
    張世豪一時間有些呆滯。
    仔細品味了阿勳的一番話,他的開始目露凶光。
    “算了,怪隻怪利誌凱命不好!
    凡事都有兩麵性,他死了未嚐也不算一件壞事。
    以後我們單幹,有這件事情做警示作用,不怕那些富豪不乖乖交錢出來!”
    張世豪是懂得自我安慰的,當下已經從腰後摸出手槍,子彈上膛,又朝著阿勳問了一聲。
    “那群人,還說什麽沒有?”
    “他們讓我們剁下利誌凱的一隻大拇指,然後就在坪洲島這邊,把利誌凱的屍首處理幹淨!”
    “媽的,還真是什麽髒活累活都甩給我們幹。
    也罷,看在錢的麵子上,我張世豪就把這些髒活累活全部幹了!”
    張世豪說罷,調轉身形,就朝關押利誌凱的那間房間走去。
    他從來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早年搶劫啟德機場的押款車,他就敢帶著大圈仔和差佬當街火拚。
    隻要能讓他發財,幹掉一個利誌凱又算得了什麽?
    哐當——
    隨著漆皮剝落的鐵門被張世豪推開,被關在籠子裏的利誌凱當即看向了門口這邊。
    隻是當他看到張世豪手握著一隻手槍,頭上的頭套已經被摘掉之後,一顆心當即沉到了穀底。
    “大佬,你這是……”
    一向自命高高在上的利誌凱,在生死存亡之際,一聲聲大佬是越叫越絲滑。
    “利先生,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張世豪說著,已經抬手用槍口對準了利誌凱的腦袋。
    “你……你答應過不殺我的!
    大佬,別殺我!錢我可以多給的,你千萬別殺我!”
    利誌凱已經撲通一聲跪倒在鐵籠子裏,身上哪還有昔日的半點傲氣。
    要不是上身被繩索綁縛,他現在都恨不得俯身叩首,乞求張世豪留他一命。
    人在生死存亡之際,是很難保持理智的,求饒隻是潛意識的行為,但即便如此,利誌凱還是吵得張世豪有些煩躁了。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有骨氣一點?
    你他媽的含著金湯匙出生,幾十年早把人世間的福都享了個遍,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早都夠本了,把頭抬起來!”
    麵對張世豪辛辣的譏諷,利誌凱卻早已是涕淚俱下,嗓子都哭到沙啞。
    “冇啊!冇……
    是不是何耀宗花錢找你來殺我的?你不要相信他,我給你錢啊……”
    利誌凱終於問出了他那個想問,而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隻是他並不知道,張世豪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合作對象是何方神聖。
    眼下見到利誌凱道出了何耀宗這個名字,他不免一怔。
    怪不得那夥人說讓利誌凱活著回去,會惹上麻煩,要自己殺利誌凱滅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加不能讓利誌凱活著了。
    張世豪徹底打消了內心最後一絲顧慮,舉槍瞄向了利誌凱的腦袋。
    扣動扳機,子彈出膛,卻因為利誌凱在籠子裏拚命搖晃身體,自己準頭又差了點。
    子彈險險擦著利誌凱的臉頰飛過,直接掠過一道血痕。
    “啊——”
    利誌凱當即爆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濠江,兩腿一軟,褲子已經是濕透了。
    “媽的!”
    張世豪逼近兩步,直接把槍口伸進籠子裏。
    確定瞄準了利誌凱的頭顱,一連開了三槍。
    砰砰砰——
    三聲幹脆的槍聲,在室內炸響,直接在利誌凱天靈蓋上開了三個大洞。
    張世豪別過身去,朝著外邊大喊。
    “阿勳,電話打完了沒有?
    進來收拾場地,一會拿到錢,準備撤了!”
    ……
    下午四點五十分,按照約定的時間,張世豪趕到了坪洲島東灣的一處水域。
    邱剛敖一行人守在這片水域,四人手中都握著長槍。
    負責摣大飛回來的小馬與阿浩,也在這邊等候多時了。
    “沒有尾巴吧?”
    張世豪沒有急著去和邱剛敖這些人打招呼,而是走到大飛旁邊,先行朝著小馬他們發問。
    “豪哥,一切正常!”
    “錢呢?”
    “都在船上呢!”
    小馬激動地滿臉通紅。顯然,他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現鈔。
    說著他掀開了飛艇上的雨布,頓時,一袋袋用麻袋裝好的現鈔出現在張世豪眼前。
    望著這些堆積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現鈔,張世豪當即眼熱。
    他涉水上船,直接扒開一袋,當他看到袋子裏滿是金燦燦的鈔票之後,一時間不禁兩眼都直了。
    抓起一把鈔,張世豪直接解開紮帶,揚手就往天際揮了一把。
    一陣海風吹過,當即將這把鈔吹散,漫天鈔票飛舞,如同下起了一場金錢雨。
    哪怕之前張世豪他們在啟德機場搶劫押款車,也不過是一人背了一背包現鈔而已。
    如今做成這一單生意,居然要用船來運現鈔,這無疑更加堅定了張世豪把這門生意發揚光大的信念。
    “豪哥,人家還在等著分錢呢,就這麽急著酬謝天地不太好吧?”
    阿勳走到大飛旁邊,低聲朝著張世豪提醒道。
    “對對對!分錢先!”
    張世豪連忙跳下了船,止住臉上的激動的神色,朝著邱剛敖一行人走去。
    見到張世豪過來,蹲在礁石上的邱剛敖正待起身,卻看到走近的張世豪朝自己揮手。
    “別!兄弟,你們還是坐著先。”
    說著張世豪拉開了自己外套的拉鏈,邱剛敖不禁一愣。
    他發現這家夥的外套下麵,居然滿滿當當綁著一捆捆炸藥。
    作為此道老手,邱剛敖一眼就能認出,這是CL20炸藥,放眼整個港島,都難以搞到這種型號的軍事炸藥。
    張世豪居然把它綁在身上,顯然為了這次分贓,也是下足了功夫。
    “江湖險惡,老兄你們不肯和我坦誠相見,也不能怪我不得不防。
    不過我張世豪對兄弟還是最講誠信的,聽小馬講,這次你們多要了三個億的贖金。
    我隻要屬於我的那三個億,剩下的我一分也不多要!”
    站在邱剛敖麵前,張世豪如是說道。
    邱剛敖冷笑一聲,示意莫亦荃幾人把手上的槍支放下。
    隨後從礁石上一躍而下,沒有提及錢的事情,而是開口問道。
    “東西呢?”
    “什麽東西?”
    “利誌凱的手指,他死了沒有?”
    張世豪恍然大悟:“屍身還沒來得及燒,不過手指我倒是給你砍下來了。”
    說著張世豪轉身,朝著阿勳揮了揮手。
    阿勳當即跑了過來,把手伸進兜裏,拿出一個塑料袋,丟到了邱剛敖麵前的沙地上。
    撿起這個塑料袋,邱剛敖看了一眼,旋即朝著爆珠比劃了個手勢,爆珠當即會意。
    也跟著從礁石上跳了下來,折返回船上拿出一個工具箱,就要朝裝錢的大飛那邊走去。
    “這麽多錢,一時半會也點不完。
    先用工具驗一驗裏頭有沒有跟蹤設備,晚點再提分贓的事情也不遲!”
    邱剛敖同張世豪解釋了一番,隨後跟著爆珠往那艘大飛上走去。
    張世豪眼中不禁流露出了欽佩的眼神,同時推搡了一下身邊的阿勳。
    “學著點,這個就叫專業!”
    ——
    筆架山,尚未竣工的何家大院。
    串爆作為和聯勝第二個受邀前來參觀何耀宗府邸的叔父輩,一時間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看來自己和聯勝第二把叔父輩的交椅,算是徹底坐穩了。
    一株羅漢鬆下,何耀宗用炭火煮了一壺熱茶。
    茶開,起壺,為串爆倒了一小杯。
    何耀宗開口道:“嚐嚐把阿叔,大佬權托人從君山帶來的毛尖,別有一番滋味”
    串爆笑眯眯的接過茶杯,捧到嘴前吹了口氣,當即隻覺得茶香沁人,由衷地發出一聲讚歎。
    飲口茶,放落茶杯,串爆才打開話茬。
    “阿耀,昨晚都傳你在龍江飯店被人打了黑槍,你都不知道整個和聯勝差點都炸鍋了。
    點解你沒事,也不出來發個聲啊!”
    何耀宗熄了爐火,身子靠在椅背上,這才開口答道。
    “今天搵你過來,正是要說這件事情!”
    而後在何耀宗把魚頭標幹的那些事情和串爆簡單的複述了一遍之後,串爆隻覺得自己坐都坐不穩了。
    他神色慌張,有些難以置信的摘下眼鏡。
    “怎麽可能?阿耀,魚頭標跟了我這麽多年,他的為人我還是了解的。
    雖然說知人知麵不知心,但他不應該動暗害你的心思啊!
    他在鯉魚門賣了這麽多年的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爭話事人的!”
    其實何耀宗知道串爆不僅是在替魚頭標開脫,也是在下意識為自己開脫。
    “阿叔,還有句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魚頭標之前可能沒有謀害我的心思,但架不住有人推著他起謀害我的心思。
    我對你一向是敬重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問一問胡須勇!”
    串爆癱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
    最後猛地抬頭:“如果是人證物證俱在,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你就直接說吧,打算怎麽處理魚頭標這個敗類!”
    聰明人總會在最快的時間做出最為正確的選擇。
    串爆不談他與何耀宗的利益綁定,單是何耀宗如今在和聯勝說一不二的地位,就注定魚頭標難以落得個好下場。
    當下串爆心裏想的已經不是怎麽去替魚頭標開脫了,何耀宗要想辦妥魚頭標,哪怕魚頭標沒有做什麽欺師滅祖的事情,也注定難逃一死。
    當下怎麽把自己摘個幹淨,才是串爆真正該考慮的問題。
    何耀宗回答地非常幹脆。
    “魚頭標畢竟是你的門生,我不想因為他的事情,落了你的麵子。
    就讓他無聲無息的消失,這樣對大家都好!”
    眼見此時此刻,何耀宗還肯賣自己麵子,串爆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我這張老臉倒是無所謂,隻是家醜不可外揚,讓魚頭標死的不明不白,興許是他最好的下場了。
    不過阿耀,你別怪我多嘴,其實我還有個打算,說出來你不要怪我。”
    “阿叔但說無妨。”
    “魚頭標和鬼佬勾結,甘願當政治部手裏的刀,我們何不將計就計?
    和聯勝是幾萬人的大社團,鬼佬一天不從港島滾出去,政治部就一天不會放棄在和聯勝插針的打算。
    不如把魚頭標控製起來,也便於政治部那群鬼佬的想法被我們洞悉,這樣豈不是更好?”
    串爆說著,又不忘補充一句。
    “當然,我這不是在叫魚頭標將功贖罪。
    他鬼迷日眼,敢勾結鬼佬把主意打到和聯勝的頭上,你怎麽處置他我都沒有什麽好說的!”
    何耀宗眼皮微耷,還是微微地搖了搖頭。
    “我沒有心情去和政治部玩勾心鬥角的遊戲,政治部每在和聯勝插一根針,發現一根我就拔掉一根。
    到時候時機成熟,大不了我就把政治部的桌子一起給掀翻了!”
    串爆聞言,不禁被驚得目瞪口呆。
    “阿耀,不是我潑你冷水。
    民不與官鬥,匪不與兵鬥,港島現在畢竟還是由鬼佬在話事,你去掀政治部的桌子,我怕你到時候身陷囫圇,難以自拔啊!”
    這倒是串爆的肺腑之言,自從社團共濟會搞出來之後,各區堂口或多或少都與何耀宗做了一番利益綁定。
    如果何耀宗和鬼佬掀桌,到時候免不了麵臨四眼龍那般遭遇。
    但和聯勝眼下又不似新記,一旦和聯勝沒有何耀宗話事,隻怕到時候又會被拆解一次,再難回到昔日的巔峰!
    串爆不為社團考慮,也要為自己的利益考慮!
    何耀宗沒有再去選擇回答串爆,隻是抬起眼皮,冷語對串爆說道。
    “鯉魚門的那個飛機,我看對社團倒有一番赤誠之心。
    送魚頭標上路的事情,就交給他去做好了。
    勞煩你這個做阿公的親自去傳個話,過了今天,大家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聽到何耀宗的吩咐,串爆下意識的想歎口氣。
    但那口氣終究還是沒有歎出來。
    他抓起丟在石桌上的眼睛重新戴了起來,跟著起身,隻是鄭重朝著何耀宗點了點頭。
    天色漸晚,鯉魚門油塘邨。
    一間公屋裏,飛機拉開牆角的冰櫃門,從裏邊取出一柄凍得發白的砍刀。
    握著砍刀,飛機走到餐桌前,劈開了一個冰鎮西瓜。
    逼仄的室內,彩電,酒櫃,冰箱一應俱全,顯得與其他公屋有些格格不入。
    就如同飛機本人一般——內心世界豐富活絡,卻在鯉魚門這個狹小的地方困住了野望。
    咚咚咚——
    正當飛機拿起一塊西瓜準備啃上一口的時候,外頭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串爆的聲音跟著傳了進來。
    “飛機!”
    飛機趕緊放下手中的西瓜,跑過去打開了房門。
    “阿公?”
    望著站在門口的串爆,飛機不禁有些疑惑。
    在鯉魚門替魚頭標看了這麽多年的檔口,他和串爆加起來說過的話都不超過十句。
    今番串爆怎麽會忽然上門來找自己?
    “進去說話!”
    串爆說著走進了室內,環顧室內一圈,最後坐到了那張餐桌旁邊。
    “阿公,吃口瓜?”
    “不吃,老了受不得涼!”
    串爆推開飛機遞來的西瓜,旋即直接問道。
    “我聽說昨晚龍江飯店那邊發生槍擊案,號碼幫槍手用的家夥,是魚頭標讓你送進去的是吧?”
    “沒錯,不過這是龍頭交代我做的,讓我配合號碼幫演的一出戲罷了!”
    飛機回答的非常幹脆,直接就讓串爆徹底對魚頭標死心了。
    嘴角抽搐了一下,串爆再度開口問道。
    “現在龍頭發話,讓你親自去送你大佬上路,你肯不肯做?”
    飛機回答的依舊幹脆:“做!”
    “你要想清楚,這件事情很多人都可以去做。
    魚頭標再怎麽樣,他畢竟也是你的大佬!”
    “我為社團做嘢,問心無愧!”
    飛機非但沒有半分猶豫,相反給出這番回應顯得有些迫不及待,好像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出頭機會,稍不上心,就會被別人搶走。
    隻一句話,串爆就徹底對這個細佬有了一番認知。
    他看向飛機的眼神徹底冷漠了下來,隻是緩緩點頭,開口道。
    “給魚頭標留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