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殺雞儆狗沒用,就殺猴儆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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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昱璋不是個喜歡酗酒的人。
    這次宿醉,到晚上才醒來。
    他看著周遭熟悉的環境,已經想不起來是怎麽回來的了。
    窗外的明月高懸,他從榻上起來才發覺肚子已是饑腸轆轆。
    “竹七。”
    “你醒了。”
    竹七沒有進來,一座屏風之隔是一個模糊的人影。
    “姨母怎麽在這裏。”沈昱璋的聲音有些僵硬。
    自從這個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姨母來了後,他鮮少和她碰麵。
    他還不知道怎麽麵對這個和母親一模一樣的人。
    母親是為了給他擋劍,才被人一箭穿心。
    他看著母親在慢慢閉上了眼。
    看著父親趕來怒斬了圍剿的十幾個叛軍。
    那個雨夜就像噩夢一樣,纏繞了他整整三年。
    當年母親讓祖母帶著他和弟弟妹妹坐車直奔皇城。
    她和護衛駕車佯裝逃出城。
    他悄悄爬上了母親的車,他跟父親學了好幾年的功夫,他想幫忙,想保護母親。
    午夜夢回,他常想。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不是母親就不會死了。
    “還不餓嗎?”
    姨母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餓、餓了。”沈昱璋攏了下身上有些皺皺巴巴的衣衫,才走了出來。
    他卻有些愣在原地。
    燭火昏黃,坐在書桌邊的女子,那雙淩厲的眼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她翻動書頁的手指壓住已經看過的地方。
    抬頭看向他的時候,順手拔下頭上的素玉簪子夾在書中充當書箋。
    “趕緊吃吧,寧兒剛讓人送來的。”
    沈昱璋寬大的衣袖下,手指顫動了一下。
    將發簪當掛簽,他隻見過母親這樣隨性……
    “你是誰……”
    謝青禾一愣,隨後站了起來,“你覺得我是誰。”
    沈昱璋不自在地扯了下唇角,“對不起,看到姨母就想到母親……”
    謝青禾揭開食盒,“還是熱的,你先吃。”
    一碗清粥,兩碟小菜,還有一碗醒酒湯。
    沈昱璋,“多謝姨母,現在太晚了,您回去休息吧。”
    謝青禾放下筷子,“我不打攪你,隻說兩句。”
    “鑰匙和對牌是我拿的,我給了寧兒,她身為沈家女兒,卻連最基本的人情來往,禦下之術都不會。”
    沈昱璋摸了下袖袋,已經空了。
    謝青禾看著他的動作繼續道。
    “你是兄長,現在寧兒學著掌家,你無需給她什麽支撐,但也不要成為她的阻礙。”
    “寧兒是沈複……沈府的長女,將來所嫁都是高門,若不學會些手段,將在在後宅如何自保。”
    “我……我怎麽會成為寧兒的阻礙……”
    沈昱璋的聲音弱了下來。
    在他的心裏,寧兒一直都是小孩,他也確實沒有想到過寧兒該學著掌家了。
    “你明白就好。”
    謝青禾又從袖袋裏抽出一本賬冊,“府裏這麽多年的賬,這裏都是我摘撿出不合理之處。”
    “以及,這是你同意潘秋華賣掉的兩處祖產。”
    沈昱璋看著擺在眼前的賬本和地契。
    他卻抬不起手來去看。
    謝青禾看不清他的表情,這個從小調皮搗蛋,嘰嘰喳喳的小孩兒已經長大了。
    他不會像寧兒一樣把心事都寫在臉上。
    “璋兒,你已入仕兩載,你應當知曉宅婦人之間的複雜一點也不亞於朝堂上的爾虞我詐。”
    沈昱璋立刻抬起頭來,“姨母的意思我明白。”
    “寧兒純良,侯府畢竟不像咱們家簡單,是該早點讓她學會掌家禦下,還是姨母想得周到。”
    謝青禾見他不願戳破,目光落在那本賬冊上,隨後笑了笑。
    “你明白就行,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沈昱璋看著姨母離開的背影,才緩緩抬起手來。
    他的手指放在賬本上寫的那個“沈”字上。
    小時候他寫字是父親教的,隻是他沒有什麽耐心。
    直到他寫的字實在沒法見人,母親才開始一筆一畫地教他。
    他的手指撫過那個沈字,眉頭漸漸凝重。
    為什麽姨母的字跡和母親的一樣……
    ……
    “碰!——”
    一隻瓷盞碎在門檻邊。
    “什麽叫別家府也是這樣!”沈薇寧滿臉的怒容。
    “這麽喜歡別家,你還留在國公府做什麽!”
    跪在地上的小廝看似恭敬,可眼睛卻瞥向一邊,好像主子的怒火全然和他沒有關係。
    外麵還時不時有幾個人路過。
    都是看熱鬧的。
    小廝轉過頭來,“大小姐,小的不過說了兩句實話,您何必這樣大動肝火。”
    沈薇寧咬著牙,這些刁奴這些時日的刁難,她怎麽會不明白是誰的授意。
    突然間處處都開始要用錢。
    後花園裏的那個秋千都壞了那麽多年,甚至都爬上藤蔓。
    現在都要找她報賬修葺!
    沈薇寧現在知道,她的後退換來的隻有得寸進尺。
    “你走吧,國公府不需要你這樣的人。”
    小廝的臉上卻不見絲毫的慌張,他直接站起身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
    “大小姐,就算不需要小的做工了,小的工錢你可不能昧下。”
    沈薇寧從匣子裏撿出兩粒碎銀子扔在他的腳邊。
    “滾!”
    小廝立刻笑嘻嘻地撿起銀子,走之前還不忘朝著她作揖告退。
    顯然是絲毫沒有將沈薇寧的怒火放在眼中。
    屋子裏靜了下來。
    冷霜看著小姐氣紅的眼睛,有些不忍地抿緊了唇。
    小姐是大姑娘的女兒,本應該是像大姑娘那樣,聰慧果敢,膽識過人。
    可小小的她,母親早逝,父親遠在邊關,還要麵對偽善的姑母。
    她是怎麽抵禦暴風雨走過這十幾年的。
    冷霜是謝青禾的陪嫁丫鬟,在大姑娘走後,也隻在府裏留了三年不到。
    她是謝家的家生子,因為會些拳腳功夫,才被挑選出來給大姑娘陪嫁。
    雖然不是像弦月和琴心那樣貼身伺候。
    但是跟著大姑娘耳濡目染,學了些東西。
    她冷靜道,“小姐,如果殺雞儆猴沒有用,為什麽不換個方式。”
    這些天所有故意耍滑挑事的人都去找了周媽媽。
    有人在背後作保,小姐再是動怒攆人都沒有用。
    小姐暫時動不了潘秋華,但是動了周媽媽,會有一樣的效果。
    沈薇寧看她,“換個方式?”
    冷霜,“殺猴儆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