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沒錯,輩分就是高!

字數:4900   加入書籤

A+A-


    飛羽劍宗的現狀十分不好,其宗主涼逸塵,天賦卓絕,十歲入山門,劍道資質冠絕一方,年輕時便得雲岫道人盛讚,稱其為“李沐雨第二”。四十歲時,涼逸塵成功結就道金丹,震驚四方。然而此後一甲子,他始終困於結丹境,雖被人戲稱作“甲子金丹”,可這般成就,依舊讓絕大多數修士難以企及。
    眼下,飛羽劍宗青黃不接,宗門內結丹境修士,僅有涼逸塵與掌律柳川。柳川與兄長柳山雖僅相差十歲,修道天賦卻天差地別。如今,柳山已白發蒼蒼,柳川卻青絲滿頭。兩人地位懸殊,即便是親胞弟,柳山對弟弟柳川仍敬重有加,每次見麵,都恭恭敬敬行晚輩之禮。
    飛羽劍宗實力不濟卻獨占著一個宗字頭銜,這令其他仙家頗為不滿,宗字頭銜就那麽幾個,沒了這家,還可以是哪家。於是乎,除青嵐丹宗和白仙宗外,青嶺門等仙家勢力,紛紛暗中使壞。他們不僅襲擊飛羽劍宗下山曆練的弟子,還頻繁派人上門問劍。長此以往,飛羽劍宗上下疲於應對,宗主涼逸塵自接任宗主之位後,本就為宗門諸事殫精竭慮,如今麵對這般困境,連安心閉關修行都成了奢望。
    在這個節骨眼上,柳山向陳山君發出邀請,希望陳山君能前往飛羽劍宗做客。其意圖不言而喻,無非是想借助陳山君與飛羽劍宗的這層關係,請自己出麵庇護一二。
    “不敢當,柳前輩實在太過客氣。”陸沉舟謙遜拱手,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飛羽劍宗大名,陸某仰慕已久。即便柳前輩不提,陸某也定當登門拜訪。再者,柳前輩是陸某修行路上的前輩,喚我沉舟便好,師叔祖這稱呼,實在折煞我了。”
    “不可!”柳山神色一凜,語氣堅決,袍袖隨著動作猛地一甩,“師叔祖就是師叔祖!若不如此,柳山有何顏麵麵對涼宗主!麵對李祖師!”
    陸沉舟身為陳賓師侄,按輩分不僅是李沐雨師弟,更是涼逸塵和柳山的師叔祖。柳山向來恪守禮儀,為人極為固執,從他與掌律弟弟平日相處的點滴,便能瞧出一二。因而,任憑陸沉舟如何勸說,柳山始終堅持己見,半步不讓。
    “行吧,那柳……”
    “師叔祖喚我柳山即可。”柳山搶話道,態度恭敬。
    “咳咳!柳……柳山,還勞煩你提前飛劍傳訊涼宗主,陸某此番可要多有叨擾了。”陸沉舟無奈之下,隻得順著柳山的意思。
    “師叔祖太客氣了,理當如此!”
    嗬嗬!到底是誰在客氣啊!陸沉舟心底暗自吐槽。
    兩人又閑聊幾句,柳山便起身告辭。臨走之際,陸沉舟忽然開口問道:“飛羽劍宗此次福地之行,可有所收獲?”
    “不瞞師叔祖,雖未尋到法寶器物,”柳山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但柳山為宗門覓得一個根骨還算不錯的修道苗子。”
    陸沉舟腦海中浮現出跟在柳山身旁的泥腿子少年模樣,那少年根骨雖說湊合,卻遠稱不上多好。看來,飛羽劍宗如今當真窘迫至此!
    柳山離去後,陸沉舟獨自躺在院子裏,從懷中掏出青紫劍符,高高舉起。另一隻手輕輕在劍符上劃過,心意微動,劍符內瞬間劃出一道流光。眨眼間,一個身姿曼妙、梳著高馬尾的年輕女子出現在庭院之中,正是田亦淑。
    “按照約定,我已將你帶出福地,你可以走了。”陸沉舟坐起身來,神色平靜地說道。
    原來,田嶨稽死後,在南泉寺老僧幫助下,田亦淑很快知曉了自己身世。眼前的陸沉舟,一下子從殺父仇人變成了救命恩人,讓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就在陸沉舟離開福地的前一天,田亦淑找到他。她長長的睫毛低垂,試圖掩蓋眼中的失落與悲傷,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在這裏,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你可以帶我離開嗎?”說著,她纖細的玉手緩緩解開上衣扣子,大片雪白肌膚隨之展露。
    “田姑娘!你把陸某當成什麽人了!快住手!”陸沉舟眼睛瞪得滾圓,雙手慌忙捂住嘴巴,可鼻血還是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田亦淑瞧著陸沉舟這模樣,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嗬嗬!我怎麽覺得你挺開心的呢?”
    田亦淑手上動作不停,眼看著肚兜就要露出來。陸沉舟慌亂不已,忙不迭說道:“田姑娘,不就是離開這裏嗎!我一定幫你,不要任何報酬!”
    話音剛落,田亦淑便以極快的速度穿戴好衣服,相較剛才解扣子的動作,快了何止十倍!
    “那就這麽說定了!陸仙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田亦淑臉上陰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燦爛微笑。合著剛才的悲傷,全是裝出來的!
    想到此處,陸沉舟無奈歎了口氣,再次重複道:“按照約定,我已經將你帶出福地了,你可以走了。”
    —————
    杜氏皇城的夜色,像一塊沉重的黑幕,嚴嚴實實地罩住了禦書房。鎏金燭台上的燭火,在穿堂風的撩撥下,左右搖曳,將龍椅上杜瑜瑾扭曲的麵容,映照得愈發猙獰。
    “嘩啦!”一聲脆響,羊脂玉酒杯在蟠龍紋地磚上粉身碎骨,飛濺的碎片劃破了空氣,也震碎了屋內原本壓抑的平靜。身著月白道袍,道號青龍的董升,身形如鬆,雙手抱拳於胸前,垂下的眼眸,將眼底的情緒隱匿得密不透風。
    “許百到底在搞什麽鬼!竟敢如此戲弄朕!”杜瑜瑾猛地起身,龍袍獵獵作響,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董升向前半步,沉穩的聲音打破僵局:“陛下請息雷霆之怒,許宗主一貫重諾守信,青嶺門此番突然封山,想必是有什麽難處。”
    杜瑜瑾單手重重地撐在雕花檀木書案上,另一隻手用力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怒極反笑,笑聲中滿是悲涼:“嗬!難處?這天下,還有誰比朕更艱難?朝堂諸公,大半都是國師的門客,剩下的不過是些毫無實權的擺設。朕貴為天子,竟無一點威嚴!”
    說到此處,杜瑜瑾目光如刀,直直地射向董升,聲音冷得如同三九寒天的冰碴:“就連你爺爺董寅澄,也倒向了國師那邊。”
    董升的身子微微一僵,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他爺爺董寅澄,身為兵部尚書,曾是朝堂上為數不多真心輔佐皇帝的肱股之臣。可一年前,國師杜康突然提出征伐大源王朝的主張。這場毫無理由的戰爭,一旦發動,杜瑜瑾無疑會被冠上窮兵黷武的惡名。起初,兵部上下義憤填膺,紛紛上書反對。然而,就在眾人據理力爭之時,董寅澄卻毫無征兆地改變立場。隨著他的倒戈,原本此起彼伏的反對聲,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漸漸銷聲匿跡。最終,杜瑜瑾隻能無奈下詔伐源,獨自一人扛起了所有罵名。
    另一邊,國師府
    杜康負手立於高台之上,黑色長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隻振翅欲飛的玄鴉。他的目光,穿透沉沉夜色,落在燈火闌珊的京城之上。
    陡然,一陣清脆如銀鈴的聲音劃破靜謐:“師尊,您就任由董升與皇帝陛下勾結?”
    “裕玥,休得胡言!”杜康的聲音低沉卻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裕玥身著一襲明豔的紅裙,恰似夜色中燃燒的火焰。她柳眉緊蹙,冷豔的麵容上怒意翻湧:“可是……”
    杜康並未轉身,語氣平淡卻透著幾分無奈:“董老尚書於國於我皆有恩,看在他的麵子上,暫且由著董升去吧。”
    一旁的朱雀,望著杜康高大挺拔的背影,輕聲勸道:“師尊,夜風沁骨,您可要當心著涼。”
    杜康半張著的嘴,仿佛要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
    一時間,高台之上陷入了死寂。隻有風聲,在兩人之間穿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杜康抬手扶額,臉上滿是頭疼之色,苦笑著說道:“你打算看到什麽時候?”
    裕玥白皙的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紅暈,恰似天邊的晚霞。她咬了咬下唇,旋即轉身,腳步匆匆地離去,紅色裙擺揚起一陣風,仿佛一朵匆匆凋零的玫瑰。
    翌日,京城的天空澄澈如洗。
    青嵐丹宗與白仙宗的仙家弟子,在晨曦之中陸續打點行裝,準備離開京城。
    楊靈樞與薑嫿並肩而立,麵向陸沉舟,雙手抱拳,臉上笑意盈盈:“陸先生,就此別過!往後山高水長,咱們江湖再見!”
    “二位一路保重,告辭!”陸沉舟同樣拱手回應。
    兩人轉身,跟隨各自的師長漸行漸遠。陸沉舟凝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目光不由自主地鎖定在楊靈樞身上。想到楊靈樞與於飾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邃,陷入沉思之中。
    沒過多久,柳山腳步匆匆,帶著閆炎趕了過來。二人恭恭敬敬地向陸沉舟行晚輩禮,動作整齊劃一。
    柳山率先開口,聲音洪亮清晰:“弟子拜見師叔祖!”
    閆炎緊接著說道:“弟子拜見太師叔祖!”
    陸沉舟聽到這稱呼,心裏一陣無奈,怎麽莫名其妙又漲了一輩。他微微搖頭,沒再多想,點頭示意:“二位不必多禮!”
    柳山起身,目光不經意間落到陸沉舟身後,隻見一位梳著高馬尾的年輕女子亭亭玉立。柳山不禁心生好奇,開口問道:“師叔祖,這位是?”
    還沒等陸沉舟回答,田亦淑就搶著說道:“我是他的貼身扈從,你們叫我亦淑就行。”說著,她目光投向陸沉舟,眼神裏滿是調侃,仿佛在說:想不到呀,都成師叔祖了,輩分夠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