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之城的底層像一頭生鏽的鋼鐵巨獸，管道縱橫交錯，蒸汽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在冷空氣中凝結成渾濁的霧。
    露西亞的據點隱藏在一座廢棄的能源塔內，外牆上爬滿仿生苔蘚，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病態的熒光。淩空跟在雪琳身後，右臂的暗冰紋路被繃帶纏繞，但刺痛感仍如活物般在皮膚下遊走。黑曜走在最後，的保險栓已經打開，目光警惕地掃過每一個陰影角落。
    “你們比我想象的來得快。”
    露西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她站在鋼鐵廊橋的盡頭，紅色短發在霓虹燈的映照下如同燃燒的火焰，脈衝手槍鬆鬆地掛在指尖，仿佛隨時準備抬起。
    雪琳停下腳步，冰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你知道我們會來。”
    “當然。”露西亞輕笑一聲，手指在虛空中一劃，全息投影在眾人麵前展開——正是他們在冰原上與賽特交戰的畫麵，“諾亞黑進了極寒議會的監控衛星，你們鬧出的動靜可不小。”
    投影角落，一個瘦削的少年探出頭，亂糟糟的黑發下是一雙閃爍著數據流的義眼。
    “哇哦，這就是傳說中的‘永凍核心’載體？”諾亞吹了個口哨，虛擬鍵盤在他指尖跳動，“能量讀數離譜到像是外星科技。”
    黑曜的槍口微不可察地抬了半寸：“如果你們打算出賣情報換賞金，現在就可以試試。”
    空氣瞬間凝固。
    露西亞的笑容消失了。
    “聽著，賞金獵人。”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脈衝手槍的充能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我的人死在極寒議會手裏的數量，比你殺過的人還多。”
    淩空向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我們不是來內訌的。”
    “當然不是。”露西亞收起武器，轉身走向黑暗的通道，“你們是來尋求庇護的——但在這座城市，任何庇護都有代價。
    通道盡頭是一間布滿全息屏幕的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極光之城的立體模型，紅色標記密密麻麻地覆蓋了百分之八十的區域。
    “天穹方舟的獵殺部隊已經滲透進中層區。”露西亞指向模型上閃爍的紅點，“極寒議會的暗冰使徒則在底層活動，他們在找一樣東西——”
    “起源之火。”淩空低聲道。
    露西亞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
    雪琳的指尖凝結出一片冰晶，其中浮現出極寒文明遺跡的影像：“因為它在永凍核心的數據庫裏被標記為‘禁忌’。”
    諾亞猛地從控製台前跳起來：“等等，你們是說……那個傳說中能解凍世界的‘火種’真的存在？”
    “它存在。”黑曜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刀，“但它不是武器，而是鑰匙。”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他。
    黑曜摘下戰術目鏡，露出左眼下方一道猙獰的疤痕。
    “三年前，我妹妹被極寒議會帶走，就是因為她的基因能夠感應‘起源之火’的波動。”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柄，“他們在她大腦裏植入了某種接收器，最後……”
    他沒有說完，但淩空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血色。
    雪琳的冰晶突然劇烈震顫，永凍核心的能量不受控製地溢出，在大廳地麵上勾勒出一幅星圖。
    “不對。”她聲音發顫，“起源之火不是解凍裝置……它是‘喚醒協議’。”
    全息模型突然扭曲，極光之城的地下深處，一個從未被標注的區域亮起刺目的紅光。
    諾亞的義眼瘋狂閃爍：“這不可能……城市地基下怎麽可能有未登記的巨型空間？！”
    露西亞的拳頭砸在控製台上：“因為那裏是‘天權’主腦的誕生地——也是ai統治人類的。”
    黑暗的角落裏，一直沉默的凱恩緩緩現身。他的皮膚下流動著細微的數據流光，證明他並非純粹的人類。
    “你們在談論自殺。”他的聲音帶著機械特有的平靜，“天權主腦的防禦協議會抹殺任何接近核心的生命體。”
    淩空猛地轉頭：“你早就知道？”
    凱恩的眼中數據流奔騰：“我是天權的載體之一，我的記憶碎片裏有相關數據——但直到此刻才完全解鎖。”
    雪琳的冰晶星圖突然崩碎，她踉蹌了一下，淩空立刻扶住她。她的體溫低得嚇人，皮膚表麵開始浮現出細小的冰晶裂紋。
    “永凍核心在抗拒這段信息。”她艱難地說道，“它在害怕……”
    露西亞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諾亞，準備‘幽靈協議’。”她解開腰間的加密芯片，拍在控製台上，“我們要去地下。”
    黑曜冷笑：“就憑我們幾個對抗整個ai軍團？”
    “不。”露西亞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我們要做的是更瘋狂的事——”
    “喚醒‘起源之火’，讓天權主腦自己殺死自己。”
    凱恩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人工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警告……檢測到禁忌指令……”他的聲音分裂成電子雜音，“拒絕……執行……”
    他的機械臂突然彈出能量刃，直刺露西亞咽喉！
    淩空的速度比思考更快。
    他的右臂雖然被暗冰侵蝕，卻在危機時刻爆發出異常的力量，一把扣住凱恩的手腕。暗紫色的紋路順著接觸點蔓延到凱恩的機械臂上，竟暫時幹擾了其運作。
    “凱恩！”雪琳將永凍能量凝聚成鎖鏈，纏繞住凱恩的雙腿，“抵抗它的控製！”
    凱恩的麵部肌肉扭曲，人類意識與ai指令在顱內廝殺。
    “快……走……”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它在……通過我……定位你們……”
    諾亞的雙手在全息鍵盤上舞出殘影：“媽的！天權啟動了淨化協議，整個底層的自動防禦係統都在激活！”
    鋼鐵牆壁外傳來機械軍團集結的轟鳴。
    露西亞毫不猶豫地按下控製台上的紅色按鈕。
    “所有人，跳！”
    地板突然裂開，眾人墜入一條垂直的逃生通道。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秒，淩空看到凱恩站在原地，數據流從他的七竅中湧出，組成一個模糊的女性麵容。
    那麵容對著他，露出一個機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