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戈登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我是戈登，請講！”
    “戈登署長，我們接到武裝稅務隊通報，銀行施暴的那名罪犯已經被他們抓住了。”
    “武裝稅務隊？那是什麽鬼東西，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讓他們把那名該死的罪犯馬上押送到戰爭堡壘警署，我們要對他進行審問調查！”
    “署長，我已經做過要求了，但是……”通訊器那頭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但是他們聲稱他們不屬於警署管轄，沒有義務配合警署執法，聯係我們隻是同級部門之間的情況通報而已。”
    “同級部門？該死，我今年參加了數千場郡會議，從該死的《公共場所放屁分貝控製法案》執行會議到該死的《上下樓梯禁止點頭、搖頭法案》執行會議……數千場會議，我從沒見過甚至從沒聽過有這麽一個同級部門叫做武裝稅務隊！”
    與此同時，急速行駛的廂車中，一名帶著賬本形狀的臂章的武裝人員對海森堡說，“死亡和稅務亙古不滅！”
    海森堡回複道：“金字塔頂的錢雙手奉還，金字塔底部的錢瓜分殆盡！”
    “暗號確認！您好，海森堡先生。別裏科先生聯絡我們過來‘逮捕’您。”
    “你們來的可真‘快’，應該稍等一會，等我被那名該死的武裝到牙齒的混蛋打斷氣再過來。”
    賬本臂章沒有搭話，他知道海森堡的嘲諷不是針對自己。
    廂車中途停了一下，別裏科的車等在那。
    別裏科麵朝海森堡，張開雙臂，有一份浮誇的喜悅洋溢在臉上，“哇，看看是誰來了，我們的英雄！正麵對戰帝國神子的強者，財政係統崛起的關鍵，我們的王牌。“
    “你看起來對我很抱歉。”海森堡冷冷道，“你的演出計劃真是周密，是我對不起，我沒有按照您的計劃完成任務。不僅沒有幹掉全部的現場的警衛，還讓一個帝國神子也出現在那，是我無能，我有罪。”
    別裏科拍了拍他，招呼後麵的賬本臂章們從他的車上抬下來一個身材與海森堡相近，同樣罩著麵罩的人。那人似乎昏迷著，任由別人將他抬到了廂車上。
    賬本臂章向別裏科敬了一個禮，駕駛廂車離去。
    別裏科回身向海森堡道：“好吧，我承認我的計劃太過粗糙，但是不能全怪我，你在試驗場地打敗約翰的場景給我帶來的極大的震撼，我對你的力量有絕對的信心。你懂嗎，是你的強大導致了我的疏忽。”
    “而且我從來沒聽過郡警署的署長還能向駐軍部隊求援，那應該越權了吧。”
    “不過，夥計，不要說什麽無能、有罪之類的氣話，你的任務完成了，情況的發展超出了我的預計，你能全身而退已經算是大驚喜了。你知道嗎，如果你死在那，我是第一責任人，整個項目都會麵臨滅頂之災，人員調離、經費縮減，山姆博士恐怕會親手撕了我。如果真的那樣，你失去的僅僅是生命，而我可就要失業了啊！哈哈哈，開個玩笑。”
    “毫無疑問，你的強悍已經得到了證實，就算我的上司們全都蠢得像豬一樣也能明白這一點。至於武裝稅務隊的建立，我們已經做到我們應該做的，接下來的事情不是我們該關心的，總之，你這次任務完成的真不錯。”
    海森堡覺得到了談條件的好時機，“既然我任務完成得這麽出類拔萃，我要求你們允許我的外出，我不想總是在實驗基地呆著。”
    別裏科聞言返回車上，招呼道：“走吧，回去再說，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咱們回去先開一瓶好年份的葡萄果汁，我打賭你以前沒喝過這樣的美味。”
    …………
    帝都皇家歌劇院頂上懸掛著144盞水晶燈自從這座建築竣工後未曾熄滅，此刻如同幾百年間一樣散發出柔和的光。
    劇院的整座屋頂都由帝國的初代工匠大師們雕刻了壁畫，那是描繪了初代皇帝和北方涼風原上的盟軍聯合在一起，討伐聖帝的神聖教廷，將帝國的人民從神聖教廷的支配中解救出來的畫麵。畫麵栩栩如生，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惟妙惟肖，尤其是角落裏的普通人的樣子，髒兮兮的臉，從麻木中透出喜悅，仿佛是在為偉大的初代皇帝拚死打敗神聖教廷而歡欣鼓舞。
    此刻的觀眾席隻坐著兩個人。一個中年樣貌，濃眉大眼，留著短密但是威嚴的絡腮胡須，他穿著一身樣式複古的帝國軍裝，和劇院屋頂的初代皇帝身上的軍裝一模一樣。
    他叫菲利普·蒙巴頓，正是第五帝國的至高領袖，帝國皇帝。
    另一個是一位年長的男人，從額頭到頭頂的頭發消失不見，頭皮在水晶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兩側和後腦的頭發倒很濃密，雪白而卷曲。他穿著寬大的教士長袍，此刻閉著眼睛，神情安詳專注，沉醉的聽著台上表演的頌歌。
    舞台上整齊的站著一隊唱詩班，成員全部都是四歲的小姑娘，容貌秀麗，嗓音明亮柔和，由神聖教會在整個帝都挑選。
    此刻她們齊聲唱詩，為台下的兩名觀眾獻上頌歌。
    “聖帝在天上，疏於播撒他的榮光，皇帝領導我們平安喜樂。全知全能的聖帝，我們想要沐浴您的光輝，懇求您、朝拜您，求您照看一眼弱小的羔羊；偉岸強大的皇帝，您免除我們的罪惡，您俯聽我們的祈禱，您帶給我們自由和光榮；聖帝至高無上，卻總不降下垂憐，淪為舊聖；皇帝坐在聖帝之右，分享無上的光輝，進而化身為聖！皇帝即是新聖。”
    老者是第五帝國的紅衣主教，是第五帝國境內神聖教會的最高領袖，主持掌管全國各地分會及教堂的事宜。
    神聖教會的教皇有且隻有一個，具有神聖的唯一性，這些年他一直在神聖帝國的首都，也就是聖教廷，深居簡出，極少出現。
    紅衣主教是神聖教會中地位僅次於教皇的存在，他們是各地神聖教會分會的領袖。第五帝國雖然擺脫了神聖帝國的統治，並且極大的想要抹除神聖教會在國內的影響，礙於客觀現實，仍然不得不保留了神聖教會在國內的部分勢力。
    事實上，世界上先誕生出神聖教會，而後以神聖教會為骨骼建立神聖帝國，神聖教會既是神聖帝國的執政政府。神聖教會的教皇同時也是神聖帝國的皇帝，皇權從神權中衍生而出。
    幾十個世紀以前，世界上隻有一個國家，就是神聖帝國，它占據整個大陸的宜居地區，它的能量也輻射到了北方的涼風原和西方隔海相望的拉萊斯。
    涼風原環境苦寒惡劣，那裏的人文明落後、風俗粗陋，極北深處甚至有惡魔出沒。拉萊斯則位於海的那一邊，和大陸隔著世界之峽遙遙相望，那裏的人也同樣粗鄙不堪。神聖教廷無心耕耘這兩塊土地，所以派出由紅衣主教帶領的傳教隊伍前往兩地，一邊進行傳教，一邊對兩地的發展進行監控，並不定期向聖教廷匯報。
    第五帝國原本是神聖帝國位於北大陸的五座城鎮，經曆戰爭之後獲得獨立。當時國家定名為第二帝國，意思是神聖帝國之外的第二個偉大帝國，建國時皇帝的權力達到巔峰，曾一度將國內的神聖教會勢力壓製得不敢去教堂禮拜和聚會，連信仰者的婚禮也不敢邀請教會人員前往見證。
    斷斷續續的國內戰爭結束後，國家已經更名為第五帝國，如今帝國皇帝手中的權力失去了一大半，為了重新拿回權力，不得不扶持一些人來平衡國內的勢力，這名老者就是其中之一。
    威克姆，他就是聖帝存在的證據，人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這片土地的紅衣主教，不管是神聖帝國的五座城鎮時期還是第二帝國時期亦或是第五帝國時期也就是現在。
    最開始時他是這五座城鎮的最高領袖，是這片地區內權力最大的人。他在這裏傳教，組織人們耕作，見證新人的婚禮，為新生的嬰兒洗禮，那是他最開心的時光。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這裏的人仿佛被惡魔引誘，紛紛遠離了教會，遠離了聖帝。他感到沮喪，他不理解那些人怎麽會愚蠢到背離全知全能的聖帝？威克姆衷心為那些人感到惋惜，他們注定不會得到聖地的賜福。
    而後最令他痛苦的時期來到了，他竟然沒辦法再去教堂向聖帝祈禱，也沒辦法再向迷茫的人傳遞聖帝的福音，那是最黑暗的時刻，仿佛不見五指的黑夜。
    幸運的是，他信仰並且虔心侍奉的聖帝賜予了他漫長的壽命，讓他可以在這片土地上經曆戰火、動蕩、滄海桑田而不曾離去。
    如今，帝國內部又是另一番景象，雖然現在最強勢的軍方仍然敵視教會，但是皇帝作為帝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在一點點的親近教會，期望從教會獲得一部分力量。
    這就是轉機，是教會在帝國境內重新崛起的轉機。
    “聖帝賜予我漫長的歲月不是沒有意義的，也許這就是偉大的他給我安排的曆練，這就是我的使命，讓神聖教會在這片土地上重鑄輝煌！不，不止這樣，亦或是，讓第五帝國這片土地重新歸於神聖帝國的統治，讓這片土地上迷茫的羔羊重新回到聖帝的懷抱，傾聽聖帝的垂憐！偉大，太偉大了，我的使命！”威科姆年邁的眼睛中射出道道精光。
    台上的表演結束，小演員們和各位樂師向兩位觀眾行禮，退下，一時間安靜下來。
    威科姆詢問道：“皇帝陛下，您覺得怎麽樣，這首頌歌由老版的聖帝頌歌改編而來，他陳讚帝國皇帝的偉大，將皇帝比作新的神明，取代了聖帝，這樣人民就會信仰您、供奉您，何等的巧妙！唱詩班成員全部都是純潔的小女孩，天真無邪的嗓音一開口，讓人感覺好像沐浴在春天的風裏，又好像在酷熱的沙漠裏喝到一口甘冽清泉，將您的偉岸由加上一層聖潔和清新，不可謂不美妙！”
    菲利普·蒙巴頓開口道：“威科姆閣下，我想知道我在您心中是怎樣的形象？你認為我在帝國人民又是怎樣的形象？”
    威科姆不假思索道：“你當然是帝國至高無上的皇帝，是全帝國人民的精神支柱、領袖、庇護者。”
    “那麽聖帝，在帝國人民的心中比我怎麽樣？”
    威科姆沉默了一會，心中不情願，但是還是說了，“就像詩歌中描寫的，聖帝是舊神，您是新聖，您是真神。”
    “那麽剛才的歌詞‘皇帝坐在聖帝之右’是什麽意思，聽上去我要比那位隻在傳說中出現的神明地位低一檔。我不明白，我這個活生生的皇帝，對帝國的影響難道比不過數千年來連是否真實存在都沒辦法確認的神明嗎？”
    “對現在的第五帝國來說，您當然是真高無上的，這毋庸置疑。但是聖帝是存在的，皇帝陛下，我就是活生生的證據。”威科姆有些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