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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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比他預想中順利的進入了殷靈毓的辦公室,就確定了一遍沒有攜帶武器,然後帶到門口敲敲門。
“首領,愛新覺羅·胤禛找您。”
“進來吧。”
胤禛深吸口氣,邁步走入殿內。
殿內收拾的很幹淨,寒潮過去後雪開始融化,順著房簷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女子就坐在窗邊桌前,身邊或站或坐著幾個男女,抱著各自的文書,挨個匯報著。
“主公,城內各處衙門,武庫,糧倉已全部接管完畢,清單在此……”
“首領,八旗兵丁已解除武裝,集中看押,正在逐一登記甄別。”
“首領,根據初步統計,官倉存糧尚可支撐半月,但需立即組織采購或調運,以防糧價波動。”
“主公,入城後有數起趁亂搶劫案件,已被巡邏隊鎮壓,首惡已按律當場處決,秩序基本穩定……”
殷靈毓一邊看著書麵報告上的表格數據,一邊一一回複。
“糧草事優先處理,可先從我們帶來的軍糧中撥一部分穩定民心。”
“甄別工作要細,軍官與普通兵卒分開,有血債者另列。”
“維持治安的巡邏隊增加到三組,重點區域夜間不得間斷。”
殿中還站著兩個顯得格外突兀的,似乎也是剛到的身影。
胤禔和胤礽。
他們站在那裏,下意識地挺直著早已被圈禁磨去了銳氣的脊背,試圖維持愛新覺羅皇子最後一絲可憐的尊嚴。
兄弟三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除了驚愕,難堪,以及同病相憐之外,胤禔和胤礽的眼裏還多了疑惑。
你胤禛怎麽還自己跑過來了?
就在這時,殷靈毓看完了數據,點頭遞還,見事情暫時都說的差不多了,便道:“今天先到這裏,辛苦大家按剛才會議內容的去執行,遇到問題隨時來回報。”
畢竟還有兩位邀請來的客人和一位雖然不請自來,但其實也在排號的客人需要處理。
“好的,主公。”
“是,首領。”
幾人收起文書,迅速而有序地退了出去,經過胤禛幾人身邊時,好奇或審視的目光短暫停留了一瞬,隨即就像遇到一個再正常不過的陌生人一樣各自離開。
殿內暫時隻剩下殷靈毓和愛新覺羅家的三位皇子,以及趴在一邊的殷願。
胤禛迅速收回目光,壓下翻湧的心緒,走到殿中,對著案後的殷靈毓,依著舊禮打了個千,聲音盡可能的正常。
“愛新覺羅·胤禛,參見…首領。”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便和她那些手下學著這樣叫了。
事實上殷靈毓也不太好稱呼現在的他們,便暫且一律先稱先生。
“不必多禮,胤禛先生此刻過來有什麽事?”
胤禛直起身,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旁邊被放出來的兩個兄長,硬著頭皮開口。
“胤禛冒昧前來,並非為自身求情,隻是…隻是聽聞首領正在處置宗室人員,胤禛懇請首領,能釋放十三弟胤祥。”
頓了頓,似乎覺得理由不夠充分,胤禛急忙補充道:“十三弟他性情直率,從未參與過兄弟傾軋,更未掌過實權,於政務軍務並無牽扯!當年獲罪亦是受我牽連!”
“且他常年被圈禁,體弱多病……求首領念在他並無過錯,準他出來,得一自由之身!胤禛願以任何代價交換!願以此身,代他受任何管束!”
到了後麵他說得又快又急,帶著明顯的焦慮和懇切,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這番話讓一旁的胤禔和胤礽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在這種自身難保的情況下,老四竟然還敢為老十三求情?
殷靈毓的神色有些無奈。
胤禛心裏沒底兒,但也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誠意,沒有其他可以談判的餘地或條件了,於是攥緊了手,讓自己保持著鎮定,等待著對方的宣判。
背後也就在此時傳來了虛弱的一聲笑。
“四哥,你不會是要哭了吧。”
胤禛渾身猛地一震。
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
他霍然轉身,難以置信地望向門口。
隻見一個華夏軍的戰士正推著一個身形消瘦,麵色蒼白的青年站在那裏,那青年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袍子,外麵裹著一件顯然不合身的厚棉襖,正坐在素輿上,定定地看著他,微微笑著,神色有感激,有酸楚,也有如釋重負的疲憊。
不是胤祥又是誰!
“十三弟!”
胤禛幾乎要衝過去,但腳步邁出一步又硬生生頓住,猛地回頭看向殷靈毓,眼中充滿了巨大的驚愕和不解。
她……她早就把十三弟放出來了?
甚至已經帶到了這裏?
殷靈毓輕笑一聲,有些隨意,但在幾人聽來,便不知是調侃還是敲打了。
“我們華夏不興人身頂替,人口交易這一套。”
胤祥被圈禁多年,消息閉塞,但前去釋放他的人已經為他做了基礎的解釋,再加上被帶出後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以及方才在門外隱約聽到殿內四哥也得是懇求著的語氣,已然讓他明白,眼前這位年輕的女子擁有何等可怕的力量,於是坐在素輿上艱難俯身。
“罪人胤祥,多謝首領。”
胤禛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那副準備慷慨赴死,替弟受過的決絕表情瞬間凝固,然後碎裂,轉化為一種難以置信的愕然和巨大的茫然。
他……他剛才都說了些什麽?
胤禛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從被康熙訓斥過後,向來謹慎克製,何曾有過如此失態的時刻,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麵對,於是胤禛隻能僵硬地轉過身。
“謝過首領仁慈,胤禛……唐突了。”
殷靈毓淡淡道:“華夏不行株連,也不會圈禁政敵,所以前朝的圈禁從現在起無效了。”
“你們之後的具體安排,會有人根據審查結果通知你們,原則上,隻要沒有血債和重大民憤,你們會獲得人身自由,但需要接受一段時間的……嗯,‘學習’和‘勞動’。”
雖然殷靈毓用了兩個比較溫和的詞,但所有人都明白,這絕不可能隻是表麵上那麽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