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守正：“首先，這個鏟頭用幾天就鬆了，有時候挖著挖著就掉了，太不牢靠。”
    “其次，雖然已經改成了單折疊結構，但是依舊不好攜帶。這個尼龍粘扣連接，可靠性差，劇烈運動易鬆動脫落，需要取的時候卻不靈活。這一點，剛才其實已經有所表現。”
    “木柄在幹燥的地方還好，在潮濕和幹燥交替的地方就會收縮和膨脹交替。這也是連接處容易鬆動的原因。而且低溫穩定性很差。東北的兄弟們說，到了冬天一碰就碎。防腐和耐鹽效果都一般。所以不管是去北方還是南方沿海，都不實用，不持久。在倉庫了放著放著就壞了。”
    “這個折疊的部位很不牢固，稍微受點外力就會鬆動，而且進了土之後，清理根本沒法用。大大浪費時間。”
    “而且每個廠生產出來的東西尺碼還不完全相同。就連同一個廠的產品都有細微不同。導致局部損壞沒有辦法更換，隻能整把換。我們的倉庫了堆滿了局部損壞的軍工鏟。丟掉可惜，留著占地方。”
    “還有就是功能。”
    他拿出另外一把工兵鏟遞給旁人：“不是我崇洋媚外，這是漂亮國的工兵鏟。你們傳看一下就知道區別在哪裏了。”
    在大家傳著看的時候，段守正接著說：“M1956折疊鍬，折疊後僅二十三公分，可轉為鎬頭模式，挖土方便。而且具備具備鏟、鎬、撬、鋸等多種功能。我們的205改進版，雖一側有刃口可作刀具使用，但切割、鋸、撬等功能嚴重不足，功能過於單一。”
    有人咂嘴：“一把的製造價格將近20元錢，效果還是不行。”
    段守正：“所以叫大家來看看，怎麽改進。”
    有人不服氣的說：“漂亮國的這個東西，也不完美，兩斤半重，比我們的重了六成。而且活動件多，時間長了一樣鬆動。折疊關節處凸起，十分磨手，最關鍵，他們的材質不行。我們的65#錳鋼，強度還是夠的。”
    段守正一看說話的人竟然是程時，哭笑不得：你這家夥，說是不出聲，結果一出聲就來搗亂。
    程時一進來就坐在角落裏，低頭幹他自己的活。
    這會兒他說話，大家才注意到他。
    鄂省的軍工廠主要生產軍用工具和物資，所以沒幾個認識他，隻覺得他敢直接頂段守正，就很牛逼了。
    這就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啊！！
    看看段守正會不會拍桌子。
    如果段守正連這都能忍。他們就跟風也說幾句真話，吐吐槽。
    程時衝他擠擠眼睛：把反射弧給我縮短一點，趕緊配合啊！！
    段守正轉頭看了看大家的表情，忽然明白了程時的意思，在臉上擠出和藹的微笑，配合程時表演：“這位年輕人說得很對。大家就是要暢所欲言。”
    討論一下就熱烈起來了。
    有人小聲說：“不是不能做好。而是國家把這個的價格定死了。我們用好材料，多花時間肯定能做好，但是成本也肯定高，但是賣出去還是一樣的價。別人胡亂做，也是那個價格。這樣一來，誰還願意花精神來提高精度和質量。這兩年國家一直在強調要國有體製改革，如果隻顧著做好，企業虧損可能就會被優化掉。這就是老實人吃虧，按照流行的說法叫劣幣驅逐良幣。”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要是自由定價就好了。”
    “自由定價也不行的，要是有人漫天要價，國家這麽控製成本呢？”
    “價格太高，國家可以不要啊。”
    “那就沒人生產了。這個本來就是軍用產品，生產出來，國家還不要，也沒辦法賣給別人。”
    “所以也是兩頭為難。現在這個東西到底好不好，什麽才叫好，要好到什麽程度，本來就說不清楚。”
    又有人說：“如果把鏟柄和鏟麵放在一個廠生產呢。現在就是鏟柄一個廠生產，鏟麵又是另外一個廠來做，各有各的誤差，然後合到一起就不行了。”
    另外一個搖頭：“主要是模具的誤差，才會造成一個廠不同批號的同一個零件都有誤差。”
    “那是你們廠的技術不行。我聽說湘省有個廠能製作精密模具，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每個廠都找他做模具，那豈不是被他壟斷了。他要是獅子大開口，把模具價格定的很高，那我們成本就更高了。一樣還是國家吃虧。”
    “那人家的技術好，沒辦法啊。”
    程時饒有興致在一旁看他們吵架。
    段守正幹咳了一聲：“你說說，怎麽辦才好。”
    程時：“這個定價和質量確實是蹺蹺板的兩頭，需要好好平衡一下。我覺得這個問題其實也好解決。國家製定規範，要求不管是哪個廠的產品都必須達到規範要求才能進入軍需係統。”
    “以後國家也可以借鑒市場經濟的做法，把某些單品，拿出來試點招投標。就好比這個軍工鏟。把規範製定出來以後，各個廠按照規範的要求去做樣品，核算成本。然後參加投標。每個廠可以自己定價，但是投標的時候，價格和質量綜合打分。質量不行，價格虛高的就沒辦法中標。拿到國家的訂單，廠裏才開始做，就不存在浪費了。”
    有人問：“如果中標以後，交貨的產品不如最投標的樣品呢？”
    不排除有人投機。比如投標的東西品質超群，然後價格也報很低，隻要能拿到訂單就行。
    然後降低產品要求來確保盈利。
    程時：“肯定會有人有這種想法的。但是，第一有規範在那裏攔著，廠裏先自己把關。第二，產品不合要求，國家和軍隊是可以拒收的。最後吃虧的還是廠裏。而且國家不會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比如這個工兵鏟，最後肯定會選好幾家同時做，確保質量和數量，依舊存在競爭。”
    有人說：“如果這個廠的技術確實不行，就算價格低也拿不到任何訂單，那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