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說的就是全員績效考核與末位淘汰，要把大鍋飯給砸了。
    周新生又沉默了。
    因為程時是自己的企業，不怕得罪人。
    他們是為公家辦事，總有一天要退休的。
    按規矩辦事都可能得罪人，導致退休後被報複。
    現在程時這是要他直接把規矩都改了，搶走一大堆人的飯碗......
    程時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冷笑：瞧瞧，又說不給機會，給他機會又不用。
    他說：“所以要把別人的企業變成自己的企業。在確保國企性質前提下，搞風險承包責任製。比如把企業經營權發包給管理層，約定扭虧目標，超額利潤按比例分成。甚至允許管理層以個人資產抵押認購部分股權，這樣才能實現利益共享、風險共擔。其實這個方法，我也在汽車廠也給大家打了個樣。”
    李富民早就想這麽幹了。化工廠雖然一直是向東市國企裏難得可以自負盈虧的廠子。
    可那也是因為他們生產的化肥這些低端產品暫時還沒有產能過剩。
    也因為這個，各個市都看到了這一點，都在修新的化工廠。
    很快，他們就會變得跟鋼鐵廠，玻璃廠一樣，要跟人家搶飯吃。
    他其實心裏也是很慌的，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自從程時逼著他們開始做高端產品，他赫然找到了發展方向。
    他們稍微多投入一點搞研發就要向上麵匯報，雖然蔣鬱東很開明。
    可是難保下一個領導的風格變換，他就沒這麽好操作了。
    總而言之，還是束手束腳，放不開。
    如果像汽車廠這樣，廠長能成為大股東，而不是一個月等著拿幾百塊工資獎金。
    他傾家蕩產都要上，然後甩開膀子幹。
    有程時從新產品研發方向到過程到應用全流程把關還怕什麽呢？
    蔣鬱東從廠長的眼裏看見了興奮和貪婪，知道這是他們最想要的結果。
    可這也是最危險的路。
    一個汽車廠，他還可以把關，找信得過的人來接盤。
    如果那麽多廠都要走這條路，他是沒有辦法盯著每個廠的。
    就會有人鑽空子，低價購買國有資產，造成國家重大損失。
    他想了想說：“還是先把閑置的土地廠房這些資產盤活。再考慮股份製改革。”
    廠長們有些失望。
    蔣鬱東已經算是領導層裏改革最激進的人了。
    他都覺得要斟酌，想讓上麵同意，就更難了。
    程時對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
    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至少要五六年才能徹底完成。
    而且現在也沒有到必要的時間節點。
    武強軍問：“關於這個剝離非生產性部門，有沒有什麽更溫和的法子。”
    程時：“其實跟生產部門的思路一樣。可以將醫院，學校這些社會福利型部門，逐步移交地方政府。原本能麵向社會盈利的部門，比如後勤部門改製為獨立企業。”
    “比如鋼鐵廠。據我所知，貴廠食堂的麵點就一直備受好評，外麵的想買買不到。裏麵的想賣賣不出。所以如果食堂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盈虧企業後，就可以去外麵大街上搞連鎖麵點鋪。一樣搞股份製。被企業從主業上精簡下來人員可以自主選擇買斷工齡自尋出路或者分流去後勤企業。這樣解決就業，穩定社會，減少主業的負擔和改革的一次性支出，還能盈利創收。”
    “哦，對了，化工廠的冰淇淋在向東市的銷路也一直很好。我姐就特別喜歡。”
    武強軍：“誒，這個法子不錯。要不怎麽說你腦子好用呢。”
    其實大家都明白，重點是後麵這條。
    一邊摸著石頭過河，一邊給上麵看看這麽做是可行的。
    做砸了也打大不了收回來，做好了就可以嚐試擴大改革範圍。
    李民富：“我讚成，我們廠就從冷飲部開始改革。”
    蔣鬱東：“也覺得這樣循序漸進更好，風險可控，你們還可以積累股份製改革經驗。”
    他說完，猛然意識到，這又是程時計劃中的一環。
    程時的飯店，歌舞廳，的士公司都是從不同國營企業分出來的非生產性部門。
    他知道股份製改革的風險大，從上到下都是在觀望。
    所以他就演示給所有人看，讓大家嚐到甜頭，然後就會跟著他來。
    蔣鬱東又說：“總結一下。我們要分三步走。短期措施把土地廠房出租。中期，是非生產性部門的剝離，遠期考慮主體的股份製改革。先把前兩步坐起來。你們就各自回去把非生產性部門和閑置固定資產盤點一下，根據剛才說的框架，往上遞申請，打報告。”
    散了會，武強軍追著程時跑，問：“我們的食堂要是獨立出來開麵點鋪子，第一個店能不能開到你的步行街上去。”
    程時：“可以的。”
    李民富：“我也想把冷飲開過去。”
    程時想了想，說：“你不如直接搞個甜品冷飲店。冬天賣熱的甜品，夏天賣冷飲。”
    李民富：“誒，這個不錯。”
    程時：“其實紡織廠服裝廠食品廠的店已經在步行街上開了。隻是為了統一，印的是我的旅遊公司的lo。你們的商品上最好也加個這個。”
    李民富和武強軍交換了個眼神。
    程時說：“放心除了租金，我不額外收費。而且我隻要求你們在步行街的店這樣。你們論證這條路走得通，要去向東市乃至以後去外地開連鎖店，用什麽lo和包裝，我都不管了。”
    周新生一聽也湊過來：“那麻煩程時幫我們琢磨一下機械廠能做什麽。”
    程時：“我們又賣文創商品，比如開瓶器，冰箱貼，文具盒，杯子。這些都可以做成不鏽鋼的。蚊子腿也是肉，賣得多了也賺錢。”
    周新生連連點頭：“好好好。真是麻煩程時同誌了。”
    每次跟程時說話，他都會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機械廠這何止是裁員裁到了大動脈，簡直就是把腦子給踢走了。
    機械廠率先拿出了閑置土地使用權招標方案。
    周新生信心滿滿：這一次一定能讓機械廠徹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