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生小聲說：“鍛造的設備不行。大噸位精密鍛造設備依賴進口，且能耗高、精度低。國產的設備生產水平還處於初級階段。傳統試錯法成本高、而且周期長。我們試不起。”
    “比如我們的主流工藝為熱精鍛工藝，齒輪精度隻能做到9級左右，霓虹和德意誌已經做出適配冷鍛、溫鍛的專用壓力機。我們在這兩個方麵完全是空白。隻要把這兩個解決了，我們就沒問題了。”
    程時心說：神經，這兩個都解決了，我還要你做？
    “那你就從小噸開始研究，把小噸位的做精也很難得。不要想著一蹴而就。”
    這些人看著他造出四軸精密數控機床就以為他們也能一下攻破所有難題。
    都不知道該說他們盲目還是該說他們自大。
    然後遇見一點困難，就蒙了，然後舉白旗。
    周新生：“就算是小噸位的鍛造。傳統液壓機響應速度慢難以實現實時閉環控製。精密模具的製造也是個大難題。”
    程時不打算再說什麽了。
    要是沒有難題，還需要做什麽研發突破呢？
    前麵的麵條機，幾乎是他一步一步指導生產出來的。
    後麵的多功能小型農機也是。
    他不想做保姆了。
    比如液壓機響應慢這個，可以用伺服閥來實現鍛造速度和壓力的動態調整。揚州已經有機械廠做出來了。
    周新生隻要多花點心思關注行業的動態，就能知道這個消息，然後去學習。
    周新生有些尷尬：“我先去調整這個招標公告，有問題再來向程時同誌請教。”
    程時：“嗯。”
    周新生從程時辦公室裏出來，鬆了一口氣。
    每次都程時這裏，比上考場還緊張。
    這乍暖還寒需要穿毛衣的初春，他背後卻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程時在周新生走後，自言自語：“機械廠真是又菜又懶爛泥扶不上牆。看來精密鑄造要指望他們是不行了。”
    他撥了個電話給汽車廠：“出來喝茶吧。”
    張國華：“沒精神，心情不好。”
    程時：“來吧，我在度假村的一號茶室等你。剛開業，也需要人體驗一下，給點意見。”
    半小時後，張國華到了茶室。
    在別人麵前還能強撐到了程時這裏便垮下臉來。
    程時笑了笑：“到底什麽事。”
    張國華：“我覺得強子和紅綾兩個人不對勁，我怕紅綾要離婚。強子太老實了，又倔。他喜歡紅綾那麽久，要是這一次離婚，以後都不敢靠近女人了。”
    最殘忍的不是得不到。
    而是費盡全力得到了，體會了，才發現那是個毒藥。
    程時：“不會的。還沒那麽糟。他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需要一點時間來修複關係還是下決心離婚呢，他也不好說那麽清楚。
    其實在他看來，就算是離了也沒關係。
    相比幾十年的人生，這短短幾年算什麽。
    相比無數次生離死別，這點事更算不上什麽。
    張國華：“隻能你幫我多鼓勵一下他了。他一向最聽你的。”
    他們閑聊了幾句，程時聞到精鍛的事情。
    張國華：“汽車領域主要是把冷閉塞鍛造應用於變速箱、轉向係統。所以我們打算引進這個技術。”
    閉塞鍛造的本質是以擠壓為主，與鍛造結合的聯合成形工藝。
    就是把金屬毛坯放入兩個或多個可分凹模的腔體內後，借助一個或多個衝頭的單向或對向擠壓運動，將這幾個凹模閉合成封閉模腔。在這過程中，產生足夠大的合模力使毛坯在三向壓應力狀態下發生變形並充滿模腔，最終得到無飛邊、尺寸接近成品的精鍛件。
    因為參與擠壓的衝頭數量和運動方向直接決定了適配零件的結構形態。所以閉塞鍛造最核心、最常用的分類方式是依據衝頭運動方向劃分為單向閉塞鍛造和雙向/多向閉塞鍛造。
    按成形溫度結合金屬毛坯的加熱狀態劃分為。冷閉塞鍛造、熱閉塞鍛造和溫閉塞鍛造。
    按適配設備類型劃分為專用液壓閉塞鍛造壓力機鍛造改裝設備閉塞鍛造。
    第一坯料需精密下料，質量誤差要控製在±5%以內，多了會損壞設備的精密模具，少了會導致鍛件充不滿模腔。
    第二設備運動要求高，壓力機需具備合模、擠壓、頂料等多向獨立運動，且閉塞力必須大於鍛造力，否則凹模無法保持封閉。
    程時：“你們卡在那裏了？講道理，模具我可以幫你們解決，材料問題，你們自己可以解決一大部分。”
    張國華：“沒有專用設備。現在中國的設備僅有單一滑塊運動，無法滿足閉塞鍛造所需的合模、擠壓等多向運動需求。既缺乏研製精密液壓係統的能力，又沒有液壓伺服、多缸同步控製等技術。”
    還是那個問題.......
    張國華給他倒了一杯茶，又說：“國內現在的汽車工業還是以低端車型為主。對7級精度以上的精密鍛件需求有限。我們廠裏的技術人員都總是問我是不是想造飛機發動機，因為就連133廠的飛機發動機都沒有這麽高的要求。”
    飛機發動機精鍛件通用尺寸公差普遍也就是7級，屬於中高精度等級範圍。
    程時哭笑不得：“我們來一起研發精密液壓係統吧。這個始終是要攻克的。”
    環形彈簧等關鍵彈性元件，他可以解決。
    就是大噸位頂出缸的生產和控製係統比較麻煩。
    程時：“還有熱鍛之後進行冷精整，你有沒有了解一下。”
    張國華一愣：“這個倒是沒聽說過。”
    程時：“就是該工藝是先借助熱鍛的優勢完成零件主體成形，再通過冷精整工序修正精度缺陷的組合工藝。”
    張國華：“用在哪裏。”
    程時：“汽車齒輪等機械零件製造都可以用。熱鍛需大噸位壓力機保證毛坯成形質量，冷精整則需高精度壓力機實現精準整形。”
    他說完自己也苦笑：問題是，現在這兩個工序都做不到。
    而且相比純熱鍛工藝，這個工藝還要求熱鍛毛坯需為冷精整預留適配餘量，所以坯料下料要求更精密。而且原料加熱溫度需穩定，熱鍛後需經噴丸等處理徹底去除氧化皮，防止劃傷冷精整模具和鍛件表麵；再者，冷精整模具硬度需顯著高於熱鍛模具。
    熱鍛模具的精度都那麽難了，冷精整模具就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