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一步一步來，不能著急。”
    張國華喝了一口茶，看著陽台外麵的靜影沉璧，平湖一片感歎：“時哥真會享受。”
    程時：“那是，不然賺那麽多錢幹什麽用，總要花一點在自己身上吧。”
    張國華：“你賺的錢已經足夠你和家人幾輩子都花不完了。”
    程時：“所以有人說，當賺的錢達到一定數目以後，就不是幫自己賺的了。”
    張國華：“嗯？什麽意思？”
    程時：“意思是，要把它投入到技術研發，擴展業務上麵，或者幫助有需要的人。”
    張國華感歎：“我和幾個廠長算了一下，你這一年多幹的事。頂的上別人幾輩子了。賺的錢，更是普通人幾十輩子都掙不來的。要不是，這些事都是我親眼看你幹出來的，而是從別人口中聽到，我肯定以為是癡人夢話。”
    程時心說：因為我是真的過了兩輩子啊。
    嘴裏卻說：“每個人的節奏不一樣。”
    半夜，程時睡得正香，桌上的電子鍾就忽然響了。
    這是程時自製的警報裝置。
    隻要廠裏停電，警報就會響起。
    因為現在的數控機床沒有存儲卡，采用的是靜態隨機存取存儲器作為數據的存儲介質。
    雖然有電池，但是電池正常隻能維持半小時分鍾。
    所以斷電時間超過半小時，所有數據都會丟失。
    他要求工人每天下班前都要先檢查一下查看機床麵板是否有報警，如果有就會更換新電池。
    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將數據備份到電腦上，但是操作繁瑣且耗時。
    而且就算是備份了，重新調試機床，恢複數據也很麻煩，
    程時跳起來，打了個電話給張自強去聯係供電所趕緊搶修恢複供電，然後拿起旁邊的應急燈衝進下樓。
    隱約聽見旁邊房間的安安好像在哭。
    程娟：“哎呀，停電了，怎麽換尿片。”
    程時這會兒也顧不得他們了。
    再說蔣鬱東也再，輪不到他操心。
    程時跑進車間，看見李素予正借著蠟燭的光在抄寫著什麽，很驚訝：“誒？你怎麽來了？”
    李素予：“我看停電了，怕數據丟失，想著能抄多少抄多少。”
    程時：“難得你這麽快就反應過來。”
    李素予：“我的宿舍離車間最近，所以過來最快。”
    程時：“你這樣來不及的，去把庫房裏那幾個UPS拿來，每個機床安上一個。我去推電腦過來給近期沒有備份的機床備份。”
    兩個人有條不紊的給每個機床安上了UPS，然後開始給每個機床備份。
    程時當時花重金買這一批閥控式鉛酸蓄電池做UPS的時候，張大發還嘀咕說太貴了。
    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李素予感歎：“有這個真方便。”
    程時：“這個就跟保險一樣。花錢買了，卻希望最好用不上。但是出了事，又感歎幸好有它。越重要的事情，越要做好萬全準備，隻為在萬分之一意外的時候，能從容麵對。”
    程時一開始工作，就會進入忘我的境地。
    而且李素予發現自己壓根幫不上忙。
    應急燈的光剛好落在他的臉上，高挺的鼻梁，利落的下頜線在微光裏更顯得幹淨且棱角分明。
    她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
    其實她知道時間很緊迫，他應該也很著急，可是臉上和動作上卻絲毫看不出來。
    修長手指的動作從容也不拖遝，甚至有點溫柔。像是在安撫著這些沉默的鋼鐵巨獸。
    連續弄了幾台，他大概是眼睛有些累了，抬手揉了揉眉心。
    指尖蹭過睫毛，平時就黑亮的眼睛凝著專注的光，像深海的繁星。
    她的腦海裏不知道怎麽的就閃過那天他從她懷裏接過安安時，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她手臂的感覺了。
    他表麵像個公子哥兒十指不沾陽春水，其實指尖帶著常年握操作杆磨出的薄繭，有些粗糙。
    他說話的語氣有些涼薄，很容易給人留下唯利是圖的錯覺。
    其實她最清楚，他對屬下是極好的。
    誰家有個難處，他都會給與最大的幫助。
    但是前提是，這個人足夠忠誠和勤奮。
    以前她也跟別人一樣以為他和於大東的合作是文和武，秀才和土匪的聯手。
    他隻擁有最好的技術和腦子，於大東負責出人幹力氣活和“髒活”。
    在被擄走的事情發生之後，她才明白，若是狠起來，沒有於大東拉著他，他能毀滅世界。
    所以她離他越近，越著迷。
    總是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讓他擁有這麽多複雜而又矛盾的特質。
    他抬眉發現她看著自己，衝她一笑：“放心，丟不了。”
    那語氣像是在安撫孩子。
    連應急燈的冷光，似乎都被他這份從容襯得溫柔起來。
    李素予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皺眉盯著他看，才會會被他誤認為是在擔心數據。
    隻是他的聲音相比平日略帶一絲沙啞。
    讓她的心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她的臉頓時熱了，忙低頭。
    程時備份完，鬆了一口氣，往後一靠。
    頭頂的燈閃了閃，亮了。
    程時輕歎：“可真會挑時候。”
    李素予忍不住笑了。
    程時看了看手表：“不過我們也沒白備份。反正這工作白天也要做的。你回去休息吧。我來整理剩下的東西。”
    李素予：“如果這種情況下讓老板一個人幹活。那我領工資的時候，會心虛的。”
    他們兩個把UPS拿去充電，電腦什麽的都歸位才離開。
    兩人在車間門口的大樹下告別，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李素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程時大踏步離開的背影在微微泛白的藍色天際裏挺拔而帥氣。
    孫敏之有時候會不顧有人在邊上就感歎：時哥的背影好帥。
    大家都笑她花癡。
    現在李素予卻忽然能理解了。
    她躺在床上，一閉上眼，腦子裏就是剛才程時衝她笑的那個樣子，還有那天程時在地窖外麵溫暖而又有力的懷抱。
    平時他對她說話，都是淡淡地，帶著疏離的客氣。
    隻有今天和那一次語氣格外溫柔。
    她用被子捂住臉，低吼：“你這是怎麽了？！他是你的老板。你配不上他的。你的第一任務是賺錢，快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給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