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
    明慧聽到腳步聲，轉頭看過來，赫然就是自己朝思夜想的這張臉。
    不過按說的話，這個時候，佛子應該是在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才對呀。
    怎麽會到這裏？
    “我跟她們都喝完了酒，然後就過來了，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裏看太陽起來吧？”
    沈無名似乎看出來了她的想法，她尚未開口，就已經給出了解釋。
    隨後緩步上前，就站在她的身邊，隨之坐下，也同樣的姿勢，看著遠處的天穹。
    啟明星緩緩搖曳，遠處的天邊，也被一抹紅色的光暈染著，猶如少女的臉。
    這一刻，安靜到了極限，也同樣，唯美到了極致。
    兩個心心念念在一起的，雖然沒有完成這個儀式，但卻完成了一起看太陽的浪漫。
    “佛子，你覺得我是一個不合格的佛教徒嗎？”明慧突然開口，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憂鬱。
    一直以來，她都試圖去說服自己，尤其是觀音菩薩度化魔王的事跡，更是讓她覺得舍棄這副唯美嬌軀，也不是什麽太接受不了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發現不是自己的身體被沈無名占有了。
    而是自己的心，也同樣都被沈無名蠻橫的掠奪，佛法不如卿！
    這種感覺，一直若有若無，明慧也試圖將其隱沒，或者說，不去搭理。
    每天除了青燈古佛，就是去為沈無名打理著佛門在燕國的事業。
    這是為了自己心愛的郎君，也同樣是為了自己虔誠信仰的佛教。
    有這些事情在，所以明慧也不太會去思考這個問題，或者說有意識的去逃避這個問題。
    可是在今日，看到沈無名和其他女人成婚，明慧的心裏還是有點難受的。
    那種自己摯愛被割舍的感覺……明明沈無名還在身邊，可天下人都隻看到其他的女人，沒有人會去看她明慧。
    那種沒來由的煩惱，沒來由的憤怒，沒來由的不甘心，讓明慧的心理極為複雜。
    從一個前程信徒的角度來說，明慧應該去祝賀沈無名，祝福他。
    可是，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所以在婚禮過後，她就匆匆離開，回到了大相國寺，然後去念經誦佛。
    不過無論如何，都按不住心頭那種沒來頭的心魔，讓她隻能放下。
    然後再在後山的崖壁上，坐了整整一夜，試圖悟道，試圖想明白這個問題。
    但是沒有任何結果。
    坐在這裏的時候，她腦子裏麵還是隻想著沈無名，想著她和其他女人的肌膚之親。
    想著他在高台之上的璀璨身影，想著他縱橫百闔的英姿。
    她發現，自己心裏麵對沈無名的愛，早已經超過了對佛的虔誠信仰。
    沈無名淡淡一笑，伸手將明慧攬入懷中，沒有說話，隻是任由她靠著。
    感受著彼此的呼吸，感受著彼此的溫存，看著遠處的朝陽緩緩升起。
    沈無名悠悠開口：“明慧，你說，如果我們不在了，太陽還會升起嗎？”
    “肯定會啊。”
    “那你說，是佛教的時間長，還是太陽的時間長？”
    對其他人來說，這個問題幾乎不用回答，但明慧作為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毫不猶豫開口，“佛在心中，哪怕日月不在，天地不在，萬事萬物都不在，佛也依舊在。”
    在佛教徒的心裏，佛不僅僅是某一個佛陀，也不僅僅是什麽菩薩。
    而是這個世界的真理，這才是真正的佛道。
    而掌握了真理的人，才被稱之為佛。
    也就是說，哪怕日月山河天地萬物都不在，這世界的真理也依舊會在。
    “那就是對了呀！”
    沈無名輕笑著道：“哪怕太陽都不在了，佛也依舊在。”
    “那你又何必在意，是否會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影響佛教？”
    “佛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一切皆是空。”
    “但也就是這個空，才代表著萬事萬物，空中有，空中而無。”
    “愛我的明慧，和不愛我的明慧，都不會影響佛本身的存在。”
    “正如我修行儒家，難道我必須做的事情，儒家讓我不做，我就不去做了嗎？”
    “我要去做，是因為我要踐行自己，我先有了我，然後才有儒！”
    “萬事萬物，皆存於本心，無外乎如此，你說是不是？”
    這些話，很多都是車軲轆話，如果是其他人，肯定聽不懂。
    但明慧卻懂了。
    她其實是一個很有悟性的人，不然的話，也不會成為佛教的聖女天女！
    沈無名說了這麽多，話裏話外，其實就一個意思。
    愛不愛他，都不影響明慧去掌握這個世界的真理，不影響她成佛！
    “我有點懂了！”
    明慧若有所思，“可是，我違反了佛門戒律，這……”
    “戒律是誰定的？”沈無名不屑一笑：“佛祖當年，不也娶妻生子？”
    “難不成這之後，你們就不相信佛祖了？難道佛祖就不是佛祖了？”
    明慧在他懷裏，忍不住掙紮了一下，抬起一張小臉，撒嬌道：“你這是謗佛！”
    “我不是謗佛！”沈無名搖了搖頭，以他和金蟬子的關係，如來佛祖再怎麽說，都算是自己人，怎麽能去誹謗呢？
    “我要說的是，是否遵守戒律，並不是你能否成佛的標準。”
    “佛祖之所以留下這些戒律，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大部分的人沒法虔誠向佛。”
    “所以，他們需要拋去自己的所有欲望，拋開自己的所有心思，隻去鑽研佛理。”
    “唯有用盡全身心的力氣，才能達到那彼岸的境界。”
    “可這個要求，隻是對普通人來說而已，咱們是天才。”
    “對我們這些天才來說，哪怕隻是分出一部分的心思，也足以去體悟這個世界的大道。”
    “也就是成佛了。”
    “你要成為被佛祖冊封的佛，那你需要遵守戒律，那你需要有大貢獻。”
    “但是你要成為真正的佛，掌握佛之真理，那你要做的，就是摸索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就可以了。”
    “至於外人認不認，這跟你有什麽關係？佛需要在意他人的目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