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送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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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綏走後,整個寧壽宮氣壓低得可怕。
宮人們小心翼翼地撤下桌上的山珍海味。
臨陽公主撫摸著耳垂上的雞血石耳墜,心想,她這都是什麽苦命啊。
剛和駙馬成婚,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就被自家皇兄召進了宮來,卷進這是是非非之中。
沈太後在主位上靜坐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哀家乏了,要去小睡一會兒。”
回了寢殿後,沈太後倏然打翻架子上的花瓶,陰沉開口:“皇帝這是鐵了心要和哀家作對了,如今竟然明目張膽地往哀家這寧壽宮塞人了,再過個兩三年,恐怕哀家這寧壽宮就沒有使喚得動的人了!”
錢嬤嬤招來兩個小丫鬟打掃碎瓷,待人走後,出聲勸道:“太後勿要氣壞了身子,今日也確實是那丫鬟衝撞了陛下,陛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這上過戰場的人啊,眼裏容不得沙子。”
“陛下是吃軟不吃硬的,娘娘好生與陛下說話,陛下又豈會當真拂了您的麵子?”
沈太後冷聲道:“到底不是哀家親生的,若是哀家的毓兒還在……”
見沈太後又哀思起來,錢嬤嬤忙勸道:“娘娘,逝者已矣,勿要太過傷懷了,大皇子那般孝順的人,想必在天上也是不忍見您這樣感懷傷身的。”
沈太後歎氣一聲,收起了麵上的感傷。
……
紫宸宮。
麵容白淨的婢女,提著食盒,與一小太監說話。
“我們娘娘擔憂陛下午時胃口不佳,特意做了綠豆百合粥送來,還望公公轉交一下。”
孫德忠正好從殿內出來,瞧見這一幕,舒心地一笑。
陛下在寧壽宮幾乎沒有吃什麽,就被擾了興致,還是江妃娘娘體貼入微,這就差人送了粥過來。
孫德忠笑嗬嗬地問道:“以往來紫宸宮送湯水的都是柏兒姑娘,今兒個怎麽是露珠姑娘跑了這一趟?”
露珠福了福身,脆生生答:“柏兒在幫娘娘抄書,奴婢閑人一個,就領了這趟差事了,沒想到孫公公竟會認得奴婢。”
“江妃娘娘身邊的紅人,咱家哪有不認識的?”孫德忠接過了露珠手裏的食盒,讓小太監領著她下去休息。
蕭綏沐浴更衣了一番出來,瞧見桌子上的玉碗,問道:“哪一宮送來的?”
孫德忠恭順道:“江妃娘娘差人送來的。”
“你倒是慣會偷懶。”他剛剛吩咐的孫德忠去禦膳房,結果這狗奴才轉眼就收了蘭苕宮的百合粥,省得自己跑一趟了。
孫德忠聽得出來蕭綏沒有怪罪的意思,“奴才也是想著讓陛下能早點用膳,也不浪費江妃娘娘的心意,一舉兩得嘛。”
蕭綏輕舀一勺百合粥,送入口中,淡聲道:“甘甜清新,消暑除煩,江妃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有心了。”
孫德忠笑道:“江妃娘娘賢淑,後宮皆知,她是將陛下切切實實放在心尖上了。”
蕭綏手中羹勺漫不經心攪動著百合羹,一顆顆軟糯圓潤的綠豆浮在粥麵上,“江妃將朕切切實實放在了心尖上,那依你看,這後宮之中,誰沒將朕放在心上呢?”
孫德忠頓時汗流浹背,笑容僵硬地說:“是奴才說錯了,後宮娘娘們都傾慕陛下,都是將陛下放在了心裏的。”
年輕的帝王輕輕嗤了一聲,語調隨意:“朕看倒是未必。”
“行了,起來吧。”蕭綏側目看他一眼,“朕不過隨便問問,又不會怪罪於你,跪著不膝蓋疼?”
孫德忠起身,感動道:“沒想到陛下還記得奴才膝蓋疼這點小事,奴才真是現在死了都值得啊!”
不過陛下剛剛意有所指的究竟是誰啊?
後宮之中還有不愛慕陛下的人嗎?
孫德忠迷惑地想著。
蕭綏眉心微蹙,“少溜須拍馬。”
放下空碗,蕭綏問他:“蘭苕宮的宮人呢?”
“在偏殿候著呢,陛下可是要見她?”
“不必,你去傳個話,就說朕今晚會去陪江妃用膳。”
孫德忠將食盒帶了出去,不巧地碰上了錦華宮的宮人來請蕭綏晚上去用膳。
孫德忠笑容淡淡:“紫翠姑娘來得不巧了,奴才正要去傳話蘭苕宮的人,陛下今晚過去用膳呢。”
紫翠在原地愣了一下,福身告退,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景淑妃。
淑妃身著薄衫,倚靠在美人榻上,身後有婢女輕輕搖扇。
“都說這江妃與世無爭,不爭不搶,閑淡如蘭,本宮看她這不是挺會爭寵嗎?”
“罷了,陛下不來,那幾簍新鮮荔枝現在就命人剝了殼做冰飲吧,正好本宮覺得煩熱。”
說著,話峰一轉,“珠翠軒的那位在做什麽?”
宮女答複道:“聽珠翠軒的下人說,似乎是在看書練字呢。”
景淑妃覺得晦氣,冷嘲道:“學誰不好,偏學江妃那矯揉造作的賤人,陛下有一位江妃還不夠,這是要照著江妃的模子再培養出來一位寵妃嗎?”
紫翠小聲道:“娘娘,那女四書是太後賞賜給昭美人的。”
景淑妃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
被視作“晦氣”的元夕正在看《女誡》,清兒不解地問道:“美人,陛下不是說這書看來無益,不必研讀嗎?”
“美人若是喜歡看書的話,奴婢去為您尋幾本有趣的書籍過來。”
元夕叫住她,“不必忙活。”
“雖然陛下允了我不用認真讀這女四書,但這到底是太後娘娘的要求,總不能被太後召去寧壽宮了,什麽也答不出來吧?”
若是答不出來,屆時陛下還能親自來寧壽宮為她撐腰嗎?
與其指望這虛無縹緲的倚仗,還不如自己將書看了,讓太後挑不出錯來。
元夕看著清兒呆愣的模樣,搖頭笑了笑:“我隨便看看而已,又不會學了裏麵的糟粕,舉止言行皆就按照《女誡》所書來了。”
在她翻開《女誡》時,元夕就看見好多彈幕批判了這書,她才隱隱明白,為何蕭綏會說這書讀來無益。
它規範了女子的言行舉止,也禁錮了女子的思想。
元夕抬眸看著彈幕,有美好夢幻的言語,也有戾氣橫生的字詞,她想,在彈幕所在的那個世界,人們一定是沒有被女四書荼毒過的,無論是誇讚的話,還是罵人的話,都這樣的無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