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內鬼就位,地火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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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院角落裏,瑤音提著半桶水,慢吞吞地擦洗著石階。
    這幾天,王府裏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
    多了很多陌生的麵孔,腳步匆匆,眼神警惕。
    工匠營的人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叮叮當當的聲音從東邊城牆方向隱約傳來。
    還有那些親兵,調動也頻繁了許多,巡邏的路線和時間都跟以前不同。
    瑤音低著頭,眼角的餘光卻沒閑著,默默記下這些變化。
    她擦得很慢,很仔細,仿佛要把每一塊石頭的紋路都看清楚。
    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看起來還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樣。
    可那雙低垂的眼睛深處,卻飛快地閃過一絲計算的光芒。
    這個端王府,這個周允,不簡單。
    她得更小心,更謹慎,才能在這裏活下去,找到她要找的東西。
    “喂!周允!”
    阿紮古麗風風火火地闖進院子,一身勁裝,英姿颯爽,眉頭卻擰著。
    她幾步走到正在廊下看地圖的周允麵前。
    “你這幾天鬼鬼祟祟在搞什麽?”
    “東門那邊又是挖溝又是砌牆,還弄些奇奇怪怪的鐵疙瘩,城裏城外的兵也調來調去。”
    “是不是那個叫何闖的還沒死心?”
    阿紮古麗眼神銳利地盯著周允。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要打仗了?”
    周允放下地圖,看著她。
    “你鼻子倒是靈。”
    “是有這麽點事。何闖在東山躲著,總是個麻煩。張啟那邊,也不太安分。”
    阿紮古麗眼睛一亮,腰杆挺得更直。
    “我就知道!”
    “打仗好啊!我手都癢了!”
    “說吧,要我做什麽?我的親衛們可不是吃素的!”
    她拍了拍腰間的彎刀,躍躍欲試。
    周允看著她這副好戰的樣子,有點頭疼,又有點想笑。
    “打仗少不了你。不過這次,有點特殊。”
    他指了指地圖上降兵營的位置。
    “何闖是外患,張啟是內憂。我準備設個局,把他們一鍋端了。”
    “但動手的時候,城裏不能亂,特別是降兵營那幾千人。”
    “你帶著你的草原勇士,任務最重。”
    周允表情嚴肅起來。
    “計劃發動時,你帶人把降兵營給我盯死了!許進不許出,但凡有任何異動,或者張啟想煽動鬧事,格殺勿論!”
    阿紮古麗愣了一下。
    讓她去看管俘虜?
    她更想上陣殺敵。
    但看到周允嚴肅的眼神,她也明白這任務的重要性。
    降兵營一旦嘩變,後果不堪設想。
    “好!這事交給我!”
    阿紮古麗用力點頭,眼神堅定。
    “誰敢亂動,先問問我阿紮古麗的刀!”
    周允微微頷首,又補充道。
    “記住,動靜要小,別驚動太多人,尤其是動手之前。”
    “放心!”
    阿紮古麗拍著胸脯保證,隨即又狐疑地看了周允一眼。
    “你那個局…有把握嗎?別玩脫了。”
    周允嘴角勾了勾。
    “等著看好戲吧。”
    阿紮古麗哼了一聲,轉身風風火火地去召集她的親衛部署任務了。
    她剛走,陸煙如同影子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周允身後。
    “主公。”
    “瑤音那邊,有新發現了?”周允頭也沒回。
    “是。”
    陸煙的聲音依舊低沉。
    “按您指示,我們的人重點排查了她聲稱逃難路線上的一些偏僻驛站和村落。”
    “在一個叫‘雞鳴驛’的小驛站,有個老驛丞回憶,大概三個月前,確實有一對父女投宿過,也是說去朔州方向逃難。”
    “但他的描述,跟瑤音說的有些出入。”
    “什麽出入?”周允轉過身。
    “驛丞說,那‘女兒’看著不像窮苦人家出身,雖然穿著破舊,但言行舉止間有股藏不住的……矜貴氣,不像瑤音現在這般畏縮。”
    “更重要的是,他說那個‘父親’,病得很重,咳嗽帶血,但看著不像肺癆,倒像是……中了某種慢性的毒,臉色是灰敗的,不是癆病鬼那種潮紅。”
    陸煙補充道:“驛丞還說,那對父女行色匆匆,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而且付的驛錢,用的是一塊碎銀子,成色不錯,不像普通難民。”
    中毒?矜貴氣?碎銀子?
    周允眼神更深了。
    這個瑤音身上的疑點,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
    她到底是誰?她那個所謂的“爹”,是真的死了,還是另有隱情?
    “繼續查。”
    周允吩咐道。
    “特別是那個‘雞鳴驛’前後路線,有沒有其他目擊者,還有,查查近半年內,有沒有什麽大戶人家或者官宦之家出過事,跟一對父女失蹤有關,尤其是涉及中毒的案子。”
    “是,主公。”陸煙領命,再次融入陰影。
    這時,陳默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
    “王爺!成了!”
    “哦?那個內線搞定了?”周允看向他。
    “屬下按照您的吩咐,仔細排查了張啟那幾個心腹。”
    陳默壓低聲音。
    “其中一個叫李四的百夫長,以前跟過張啟,但不得重用,覺得憋屈。這人有點小聰明,又貪財怕死。”
    “我讓咱們的人裝作偶然接觸,先是給了點好處,又暗示跟著王爺才有前途,敲打他張啟已經是秋後的螞蚱。”
    “幾番試探拉攏,這小子果然動心了,賭咒發誓要棄暗投明。”
    “火候差不多了,今天下午,我的人就‘無意間’跟他喝酒,‘醉後失言’,把您要秘密押送物資去雲城,時間定在三天後夜裏走東門,而且守備空虛的消息,透露給了他。”
    陳默嘿嘿一笑。
    “那小子聽完,眼睛都綠了,裝作沒事人一樣,回去後不到半個時辰,就偷偷摸摸去找張啟了。”
    周允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魚餌已經放出去了。”
    “張啟那邊有什麽動靜?”
    “咱們盯著張啟的人回報,李四進去密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李四走後,張啟在屋裏來回踱步,顯得異常亢奮,隨後就叫了他最信任的一個親兵,給了他一塊令牌,讓他立刻出城,往東山方向去了。”
    陳默補充道:“出城的人,咱們的人已經遠遠綴上了。”
    “好。”周允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東門外預設的伏擊圈。
    “通知下去,讓埋伏的人手都準備好。三天後的夜裏,就是收網的時候。”
    “告訴弟兄們,打起精神,這次要把何闖和張啟的爪牙,一勞永逸地解決掉!”
    “是!”陳默領命,轉身去傳達命令。
    議事廳裏隻剩下周允一人。
    他看著地圖,眼神銳利。
    外患內憂,即將同時爆發,也即將同時被掐滅。
    隻要這一仗打得漂亮,義鹿城才算真正穩固。
    他的目光又落到城外那個標示著“地火試驗池”的記號上。
    這個東西,也該到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