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暗流湧動,利誘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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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一塊厚重的黑布,嚴嚴實實地蓋住了義鹿城。
    城牆上的火把劈啪作響,映照著巡邏士兵緊張的臉。城門早已緊閉,街道上除了打更的梆子聲和巡邏隊的腳步聲,再無其他聲息。
    肅殺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
    城南,一處偏僻的雜院裏,後院角落的柴房,透出一點微弱的油燈光。
    一個穿著普通短打,麵相精明的中年男人,正低頭擦拭著手裏的算盤。
    他叫錢三,女帝的心腹,三天前混進城的。
    用的是一個南貨商行的身份文牒,貨真價實,查不出毛病。
    任務隻有一個:在趙括大軍兵臨城下之前,撬開義鹿城的一道縫。
    門被輕輕叩響了三下,兩長一短。
    錢三放下算盤,起身,走到門邊,低聲問:“天王蓋地虎?”
    外麵傳來一個略顯緊張的聲音:“寶塔鎮河妖。”
    錢三這才拉開了門栓。
    一個穿著半舊皮甲,身材不高,臉上帶著幾分愁苦之色的軍官閃身進來。
    “錢…錢先生。”軍官搓著手,正是負責城南一段城牆防務的隊正,馬六。
    “馬隊正,不必多禮。”錢三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指了指旁邊的小馬紮,“坐。”
    柴房裏很簡陋,隻有一張破桌子,兩個馬紮,還有一盞昏黃的油燈。
    馬六局促地坐下,屁股隻沾了半邊。
    “先生找我…這麽晚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馬六心裏七上八下的。
    這個自稱故人托付來投奔親戚的錢先生,前兩天通過一個老鄉找到他,請他幫著照應一下,出手很是闊綽。
    今天突然派人傳話,約他深夜來此,馬六心裏就直打鼓。
    現在城裏風聲這麽緊,王爺的“殺無赦”告示還貼得到處都是呢。
    錢三沒說話,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個沉甸甸的木箱,“啪嗒”一聲打開。
    黃澄澄的金條,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誘人的光澤,晃得馬六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馬六倒吸一口涼氣,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聲音都變了調:“錢先生!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馬隊正,別緊張。”錢三慢悠悠地蓋上箱子,“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這…這太多了!無功不受祿!我馬六擔待不起!”馬六連連擺手,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他不是傻子,這麽多金子,絕不是什麽“小意思”。
    錢三笑了笑,笑容裏帶著點別的意味:“馬隊正家裏,是不是有個老娘常年臥病在床?聽說請郎中抓藥,花費不少啊。”
    馬六臉色一白,手腳有點發涼:“你…你怎麽知道?”
    “馬隊正還有一個七歲的兒子吧?虎頭虎腦的,很可愛。”錢三繼續說道,語氣平淡,卻像一把小錘子,一下下敲在馬六心上。
    “你到底想幹什麽?!”馬六聲音有些發顫,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刀柄。
    “幹什麽?”錢三收起笑容,臉色一沉,“給你一條活路!一條富貴路!”
    他站起身,湊近馬六,壓低了聲音:“馬隊正,你也是個明白人。義鹿城現在什麽光景,你心裏沒數嗎?”
    “三十萬大軍!領兵的是誰?趙括!那位老將軍打仗,什麽時候留過活口?”
    “周允是能打,可他有多少人?能擋住三十萬虎狼之師?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守得住一天,守得住十天,能守得住一個月嗎?”
    “城破是早晚的事!到時候,玉石俱焚!你跟著周允,除了給他當炮灰,還能有什麽下場?”
    錢三的話像毒蛇一樣鑽進馬六的耳朵裏。
    馬六臉色變幻不定,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知道形勢嚴峻,這幾天城牆上,哪個弟兄心裏不慌?周允的動員是厲害,可那三十萬大軍壓下來的恐懼,不是幾句話就能驅散的。
    “周允說什麽?城在人在,城破人亡?那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他是王爺,爛船還有三斤釘!你們呢?你們這些大頭兵,到時候誰管你們死活?”
    “看看這箱金子。”錢三指著木箱,“這隻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十倍!陛下親口許諾,給你一個校尉的前程!到時候,你就是朝廷命官,光宗耀祖!”
    “你老娘的病,要多少名貴藥材沒有?你兒子,將來也能進學堂,不用跟你一樣,在這刀口舔血!”
    馬六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木箱,喉結上下滾動。
    校尉…朝廷命官…金子…老娘的藥…兒子的前程…
    這些詞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裏盤旋。
    他隻是個小小的隊正,拚死拚活一個月,餉銀也就夠勉強糊口。周允是許諾了重賞,可那是戰後!能不能活到戰後都兩說!
    “我…我需要做什麽?”馬六的聲音幹澀沙啞。
    錢三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弧度:“很簡單。到時候,聽我號令行事。”
    他湊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在耳語:“趙括大將軍攻城時,你負責的那段城牆…需要一點小小的‘意外’……”
    馬六渾身一震,臉色瞬間慘白。
    這是…要他做內應?!打開城門?!
    他猛地後退一步,驚恐地看著錢三:“不行!絕對不行!這是叛逆!要殺頭的!王爺說了,抓到內奸,株連家人!”
    “株連家人?”錢三冷笑一聲,“馬隊正,你覺得,城破之後,趙括將軍的大軍,會對城裏的‘亂黨家屬’手下留情嗎?”
    “你現在不做,到時候全家都得死!你做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搏一個榮華富貴!”
    錢三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馬六,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
    馬六站在原地,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濕了衣領。
    柴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油燈的火苗跳動著,映照著馬六扭曲掙紮的臉。
    一邊是周允的威嚴和“殺無赦”的軍令,一邊是金錢、前程和家人的“活路”。
    忠誠與背叛,生存與毀滅,像兩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
    過了許久,馬六才像虛脫了一樣,啞聲道:“我…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可以。”錢三點點頭,並不意外,“三天。三天之後,還是這個時辰,這個地方。我等你的準信。”
    他頓了頓,補充道:“記住,馬隊正,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可就什麽都沒了。包括…你和你家人的性命。”
    馬六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柴房,腳步踉蹌,像是喝醉了酒。
    錢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拿起算盤,重新撥動起來,劈啪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人心,有時候比算盤上的賬目,更容易計算。
    與此同時,王府書房,燈火通明。
    陳默站在周允麵前,匯報著城內的情況。
    “…王爺的講話和告示效果很好,民心基本穩住了,青壯報名協防也很踴躍。城內巡查也加強了,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周允嗯了一聲,手指在地圖上趙括大軍可能進攻的路線上劃過。
    “不能掉以輕心。”他淡淡道,“越是這種時候,老鼠越喜歡在暗地裏打洞。告訴陸煙,把潛伏在城裏的探子都發動起來,給我盯緊了。”
    “是,王爺。”陳默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