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內鬼暗影,鷹眼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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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書房,油燈的光暈在周允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陳默站在他麵前,剛剛領了監控城內動向的命令。
“還有,”周允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圈出幾個城門、倉庫和城牆的薄弱點,“從王府親衛和收編的朔州老兵裏,挑三十個人出來。”
陳默眼神一動,等著下文。
“要絕對可靠,身手最好,腦子也得活泛。”周允繼續道,“單獨編成一隊,不入現有編製,直接對我負責。”
“王爺的意思是……”陳默試探著問。
“暗哨。”周允吐出兩個字,“專門盯著咱們自己人。特別是夜間換防、物資交接這些時候。讓他們換上便裝,混進協防的民夫、巡邏的小隊裏,給我把眼睛瞪大了。”
他的語氣平靜,但內容卻讓陳默心頭一凜。
“任何行為鬼祟、言語異常、試圖靠近禁區的人,不管是兵是民,先拿下再說。膽敢反抗,或者情況緊急,格殺勿論!”
命令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這支隊伍,就叫‘鷹眼’。告訴他們,他們的眼睛,要比天上的鷹還尖,看穿所有陰影。”
陳默抱拳,聲音沉穩:“屬下明白!人選,今晚就挑出來。明日一早,鷹眼就能運作。”
周允嗯了一聲,目光轉向窗外。夜色濃稠,仿佛能擰出墨來。
“女帝不會隻滿足於正麵戰場。趙括用兵,虛虛實實。一座堅城,最怕的不是外麵的敵人,而是裏麵的蛀蟲。”他陳述著一個冰冷的事實。
“必須把這些可能存在的釘子,提前拔掉,或者,至少要知道他們在哪裏。”
陳默點頭:“屬下會親自督辦此事。”
夜色深沉,義鹿城南,一條不起眼的陋巷。
一個瘸腿的更夫,提著破燈籠,有氣無力地敲著梆子,“鐺…鐺鐺…”聲音在寂靜中傳出老遠。
他走過一個堆滿雜物的牆角,燈籠的光似乎不經意地晃了一下,照亮牆上一個不起眼的劃痕——一個叉,旁邊多了兩個小點。
更夫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之前的節奏,慢悠悠地走遠。
沒過多久,一個挑著空糞桶的漢子路過,眼角餘光掃過那個標記,腳步不停,挑著桶消失在巷子另一頭。
幾條街外,一間普通的民房內。
陸煙坐在桌後,麵前隻點了一盞最小的油燈。
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漢子,像影子一樣滑了進來,低聲匯報:“頭兒,南城糧鋪那個新來的賬房錢三,查了。南邊過來的,說是投親,文牒沒問題。但我們的人摸過底,他所謂的那個遠親,幾年前就搬走了,根本沒這個人。”
陸煙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沒說話。
“還有,他出手挺大方,跟城南守軍的一個隊正馬六,最近走的有點近。昨天,有人看到馬六從他那院子附近出來,臉色不太對。”
“馬六…”陸煙重複了一句,眼神銳利起來,“繼續盯死錢三。他接觸過的所有人,都給我列出來。馬六那邊,派兩個機靈點的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不要驚動他。”
“是!”漢子領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陸煙拿起桌上一張畫了一半的城防草圖,用筆在南城牆馬六負責的那一段,輕輕畫了個圈。
城西,靠近王府的一處僻靜軍營角落。
三十個精悍的漢子,穿著各異的便裝,站在黑暗中,鴉雀無聲。月光勉強勾勒出他們沉默的身影。
陳默站在他們麵前,聲音壓得很低,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從現在起,你們沒有名字,隻有代號。你們的任務,不是殺敵,而是找出藏在我們身邊的敵人內應。”
“你們是王爺的眼睛和耳朵,潛伏在暗處。你們看到什麽,聽到什麽,直接向我匯報,越過所有層級。”
“記住,你們的對手可能就是昨天還跟你一起喝酒的袍澤,或者是城裏某個不起眼的小販。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們自己和本將。”
“行動必須隱秘,一旦暴露,不僅你們自己性命不保,還會打草驚蛇,壞了王爺的大事!”
“鷹眼,就是你們的名字。現在,兩人一組,按預定區域,散入城中。去吧。”
三十道身影,如同鬼魅,迅速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王府,書房。
周允還在看地圖,但手裏多了一份文件。
是柳逸塵剛剛送來的,關於新式武器的最終測試報告和庫存數量。
“旋轉箭垛的齒輪潤滑油,在極寒天氣下的凝滯測試結果如何?”周允頭也不抬地問。
旁邊一個負責軍械記錄的官員連忙回答:“回王爺,天工學堂那邊試過了,用的是北海鯨油混合了特製的抗凍劑,零下二十度都能順暢轉動。”
“猛火油庫的分散儲存點,加派了人手沒有?防火沙和濕麻袋備足了嗎?”
“已經加派雙倍人手,物資按您的吩咐,全部到位。”
“地火引線的防水處理,再檢查一遍。我不希望在大雨天,這些寶貝變成啞巴。”
“是!”
周允放下報告,手指敲著桌子,似乎在計算什麽。
“告訴天工學堂,那幾個‘大家夥’,再做最後的調試。特別是引信部分,我要確保萬無一失。它們是關鍵時刻,用來扭轉戰局的。”
柳逸塵站在一旁,輕聲道:“王爺,城內民心雖然暫時穩住,但隨著趙括大軍逼近的消息傳開,私底下還是有些議論。要不要再加強一下宣傳,或者……”
“告示已經貼出去了,規矩也立下了。”周允打斷他,“現在說再多,不如打贏一場實實在在的小仗。恐懼,需要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
他看向柳逸塵:“你那邊,組織好民夫的輪換,確保他們有飯吃,有地方休息。受傷的,及時救治。答應的賞賜,一筆筆記清楚。讓他們知道,為這座城出力,是值得的。”
“屬下明白。”柳逸塵點頭。
城南,那間偏僻的柴房。
錢三撚了撚燈芯,讓光亮了一些。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油布包,打開,裏麵是幾塊碎銀子,還有幾枚銅錢。
他仔細地數了數,然後走到柴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撬開一塊鬆動的地磚,把油布包塞了進去,又把地磚恢複原狀,看不出任何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臉上露出一絲算計的笑容。
他能感覺到,城裏的氣氛越來越緊。街上的巡邏隊明顯增多了,而且多了不少陌生的麵孔,眼神銳利,不像普通的士兵或者民夫。
“鷹眼麽…”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網撒得再大,總有漏網之魚。”
他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算算時間。
離他和馬六約定的最後期限,還有兩天。
王府書房。
一個鷹眼衛隊的成員,穿著打更人的衣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陳默身後。
陳默聽完匯報,走到周允身邊。
“王爺,鷹眼有發現。”陳默的聲音壓得很低,“南城牆隊正馬六,今晚亥時左右,偷偷去了城南當鋪,當了一支成色不錯的銀簪子。據查,那簪子是他過世妻子的遺物,他一直很寶貝。”
周允正在擦拭佩刀的手停了下來。
“當了遺物?”他抬起頭,眼神變得冰冷,“缺錢缺到這個地步了?”
陳默:“他老娘的病最近似乎加重了,需要一味很貴的藥材吊命。但他一個隊正的餉銀,根本不夠。”
周允將佩刀緩緩歸鞘,發出輕微的“噌”聲。
“前兩天,陸煙的人不是說,他跟那個南貨商人錢三走得很近嗎?”周允問道。
陳默點頭:“是。鷹眼的人也證實,這幾天,馬六當值時,精神恍惚,好幾次差點出錯。而且,他有意無意地,總往錢三住的那個雜院方向張望。”
周允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目光落在南城牆,馬六負責的那一段。
那裏相對偏僻,不是主攻方向,但如果從內部被打開……
“盯緊他。”周允的聲音冷得像冰,“也盯緊那個錢三。我倒要看看,他們想玩什麽花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