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
    裹挾著震怒的威嚴冷聲落下，秦老爺子出現在傅家眾人的視線中。
    怒沉的目光驟然對上不遠處和保鏢廝打在一起的傅默，他正如嗜血的猛獸般機械地重複同樣的動作，臉上看不清表情，眼裏也空蕩蕩的。
    恍惚間，仿佛又看到十八歲那年的他，也如現在這般，像一具沒有任何感情的行屍走肉。
    秦老爺子蒼老的眼眸瞬間通紅，他的外孫，一直沒有走出十八歲那年，一直沒有走出雙親離世的那年。
    “你怎麽敢這樣對他！你們傅家竟然這樣對他！”秦老爺子聲音顫抖的，像是被撕裂開來，手中的拐杖用力砸向傅老爺子。
    “秦錚！這是我傅家的家事！”傅老爺子沒有被砸中，傅溯動作極快的替他擋住了，他一把拉開傅溯，往前走了幾步指著秦老爺子破口怒罵，“誰允許你帶人闖進我傅家的！”
    秦老爺子沒有再理會他一眼，快步向書房門口走。
    此時的傅默，不管是傅家的人，亦或是秦家的人，隻要靠近他，無一幸免都被打趴下，像是不知疲倦般，要把所有阻擋他的人都弄死。
    “阿默，”蒼老的聲音小心翼翼呼喚著他。
    秦老爺子站在離他幾步遠的位置，秦澤正扶著他，時刻注意著傅默的情緒。
    “阿默，不打了，外公來了，沒人再敢欺負你，聽話，不打了。”秦老爺子輕聲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猛然被秦澤眼疾手快的拽住往後退開。
    傅默把手中的人摔向一旁，赤紅著雙眼機械的看向他們方向，眼神迷茫又空洞。
    “阿默，我是外公啊，”秦老爺子聲音哽咽著，近距離看到這樣的傅默，他隻覺得心髒抽疼，他對不起自己的女兒，沒有保護好她唯一的孩子，“阿默，外公會幫你做主，不打了，阿默，”
    傅默抬腳踹開又試圖靠近他身邊的人，轉身一拳狠狠砸向身後的人，動作極快的壓在他身上，拳頭用力砸下去。
    “阿默，”秦老爺子聲音都變大了兩分，又往前走了一步，“不打了，聽話，到外公這來，阿默。”
    “沒有用的，他現在聽不到任何人說話，隻能如十八歲那年一般，讓人把他製止住。”傅老爺子此時也走到他們身旁，目光凝重的看著重新和人廝打在一起的傅默。
    “閉嘴！”秦老爺子怒罵著推開他，“等會兒我再找你算賬！傅霆！”
    又往前走了兩步，繼續用他慈祥和藹聲音喚道，“阿默，阿默，我是外公啊，阿默，”
    傅默慢慢停下動作，機械的轉身麵對他們，眼眸依舊赤紅如血 。
    看到從他胸口滴落的鮮血，秦老爺子紅著眼眶又喚道，“阿默，不打架了，外公帶你去包紮，聽話，”
    傅默隻定定站在原地不動，眼神宛如深邃的黑洞般空蕩蕩。
    拉住又要往前的秦老爺子，秦澤上前一步擋在自己爺爺麵前，緩著語氣試探性開口，“阿默，溫嫿也來了，你還記得溫嫿嗎？溫嫿是你老婆，你們領證結婚了，你不想見見她嗎？”
    “什麽領證！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秦老爺子拽著秦澤厲聲問道，“他不是說先談戀愛嗎！怎麽就拉著人小姑娘領證了！他是不是強迫小姑娘了！”
    “爺爺，阿默，”秦澤頭大的看著自家臉色有些懵的爺爺，提醒他，“先把阿默叫醒，再讓他告訴你。”
    “對對，阿默啊，那個女娃娃，也來了，是她打電話叫外公來找你的，”秦老爺子繼續小心翼翼說著，“爺爺，她叫溫嫿。”秦澤在他耳邊低語。
    “對，溫嫿也來了，你老婆也來了，不打架了，溫嫿在等你呢，外公帶你去找溫嫿，好不好？”
    聽到腦海深處的名字，傅默的頭微微動了動，薄唇慢慢張開，無聲吐出兩個字。目光落在緩步走到他麵前的老人，良久之後，他的神色依舊空洞死寂，聲音很低很低，訴說著委屈，“我不想去祠堂，外公。”
    聽到傅默的聲音，所有人麵露震驚又都暫時鬆了口氣。
    “好，好，不去，不想去就不去，誰也不能逼你去，有外公在。”秦老爺子眼眶又變紅，心疼的看著他，聲音不由輕緩幾分，“先讓你表哥帶你去包紮傷口，再回家等外公，這裏有外公在，相信外公，好不好？”
    秦澤也站在他們身旁，看到自家爺爺哄小孩的語氣，嘴角抽動，從小到大，他也隻會對傅默這般，就像在哄曾經的姑姑一樣。
    “這裏有醫生，先在這裏看吧。”傅老爺子帶著幾名醫生走上前，視線一直落在傅默身上。
    秦老爺子瞬間暴怒，轉身怒罵他，“現在知道要看醫生了！剛才讓一群人圍堵他，又是在做什麽！把他打的渾身都是血！傅霆！你對得起明笙嗎！他為你們傅家兢兢業業！你就是這樣對他兒子的！”
    “我的人隻押他，不動手，”傅老爺子說到這裏，火氣又上來，“這個混賬！你知道他今天回來說什麽嗎！他要自立門戶！他要脫離傅家！秦錚，就是你把他慣的無法無天的！”
    傅默的眼神隻留在自己的外公身上，沒有理會走到他麵前的傅老爺子。
    “這些事我等會兒再跟你說，不需要你傅家的醫生，我們自己有醫生，讓他回去看傷。傅霆，剩下的我來和你談！”秦老爺子看眼身旁的秦澤，秦澤抬手扶住傅默。
    “收收你臉上的表情，你這樣會嚇到小姑娘的。”秦老爺子看他臉上的神色一直不變，心疼的同時又有些擔心的提醒。
    “她見過。”傅默的聲音依舊很低，他什麽樣子溫嫿都見過。
    秦老爺子嘴唇顫了一下，沒有多問什麽，“結婚的事回家要給我個交代。”又不舍得對他說重話，微微嚴厲的語氣說了這句，又看眼一旁的秦澤。
    看懂自家爺爺的眼神，秦澤扶著傅默越過眾人往樓下走。
    “秦錚！你別太過分！”傅老爺子看著已經走遠的傅默，再看這滿地的狼藉，指著眼前瘦高的老人罵道。
    “是你過分了，傅霆！”嫌棄的看向他嘴裏飛出來的唾沫星子，退離他身旁，聲音冷漠。
    “上次在秦家，我就提醒過你！我還沒死你們就敢如此對他，我要是死了，你們豈不是就把他當瘋子關起來！”
    秦老爺子眉眼黑沉看向他，每一個字都像鐵錘般砸在對麵老人心上，“我現在沒死，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