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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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持安扶衣坐下,和聲細語道“你喜歡椰子酒?”

    “椰子酒?”

    李持安“南方有一種叫椰子的碩果。其實石致而睟文,膚脂凝而膩理。”

    “厥中枵然,自含天醴。釀陰陽之縕,蓄雨露之清泚。不假曲蘖,作成芳美。流糟粕之精英,雜羔之乳髓。”

    李持安語聲特別,聽他咬文嚼字很舒心。

    “其味與眾不同,穆生對而欣然,杜康嚐而愕爾。謝涼州之葡萄,笑淵明之秫米。”

    紀晏書似乎不相信“無中生有,誇大其詞,世上怎麽會有不用曲蘖釀造的酒,能比葡萄酒、秫米酒還要好。”

    李持安暢然解釋“椰子酒產於儋州,前兩年儋州知府曾上貢於官家,其中就有椰子酒。”

    紀晏書自嘲道“原來是我孤陋寡聞了。”

    李持安凝視紀晏書,“你幼時喝過椰子酒?”

    李持安熾熱的目光,讓紀晏書很不自然,她轉眸避開。

    “是喝過,但今日才知是什麽酒。”

    紀晏書眼神退匿,甚至不願與他對視,李持安有些喪氣地垂下眼眸。

    紀晏書正色道“李持安,我們和離吧,這件事托得太久了。”

    聽到紀晏書正色稟然的話,李持安臉頰一緊,悵然若失之感從心底蔓延上來。

    抬起漆黑明亮的眸子,怔怔地看著眼前人,沉聲道“如若我不願呢?”

    紀晏書抬眸與他相對,竟從他的眼睛裏看出幾分黯然。

    “你是不想離?”

    “是,我不願意和離,也不想和離。”

    紀晏書豁然起身,眸子瞋怒,“李持安,這麽戲耍人好玩嗎?”

    李持安搖頭否決“我沒有戲耍你,紀晏書,我後悔了!”

    起身離位,走近紀晏書兩步,語聲溫柔,“我想與你舉案齊眉,想與你濡沫白首。”

    躬身朝紀晏書作長揖禮,“娘子,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紀晏書怔愕。

    她雖然猜得到李持安對她有點念頭,但他如此坦誠的告白,在她意料之外。

    李持安的眼睛裏有愛意,好像比洞庭春色的香氣還要濃鬱。

    李持安是認真的!

    要是之前,紀晏書心裏隻會有一個念頭。

    狗男人,你哪有金銀財寶香,給老娘滾遠點,別擋我財路。

    現在不一樣,太後要她做監視李家的眼睛,而她要李持安做護身牆,做紀家的保護盾。

    她身負杭州案,五年前就該押到汴京受審刑院裁決,是姑母將她從囚車劫出來,護住她性命,並將她藏在宮裏。

    事情敗露,她與紀家都要遭難,她可赴死,但不能連累紀家。

    父親昨夜的話提醒了她。

    父親說,杭州案不知能能瞞多久,一旦暴露,命不可保,你需要一個能護得住你的人。

    李持安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對誰動了心,便會認定她。

    為父請你自私自利一點,陰謀詭計,蓄意勾引也好,拴住李持安的心。

    父親有這樣的轉變,是因為姑母從宮裏傳出消息。

    審刑院主張聯合刑部、大理寺,對全國各州郡呈報上來,卻因種種原因無法結案的重大案件重新進行梳理、調查、審判,杭州案赫然在列。

    李持安對她有些心動,但這份單薄的心動,護不住她。

    對李持安,以退為進,才是上選。

    紀晏書抬起眼眸看著李持安,端正地向李持安行了禮數。

    “李郎君之言,晏書不知道如何作答,我現在想回家,還望李郎君不要攔我。”

    紀晏書本就生得玉肌瓊豔,此時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更顯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愛。

    李持安柔聲道“是我唐突了,紀娘子毋怪!”

    怪他當時做得太過分了,現在自食惡果,也是罪有應得。

    但紀晏書沒拒絕,那就是還有可能。

    紀晏書出了雅間的門,下了樓梯,卻見辛芙蓉裝作客人進來,經過時,“不小心”撞到她。

    辛芙蓉作揖賠罪,低聲提醒,“看著呢。”

    紀晏書便知李持安在樓上看著她。

    李持安請她這頓飯,哪裏是向她表明心跡這麽簡單的。

    如若她說原諒他,願意做與他做一對夫妻,便與之前的說辭判若兩人。

    依他的警惕性,必然會猜到太後與她有勾結,或者有什麽圖謀。

    探事司的察子可不止有男人,還有女人,皇儀殿是否安插了探事司的女察子,她不得而知,但她行事必須謹慎。

    “不妨事的。”紀晏書輕聲道。

    樓上的李持安見紀晏書出了店門,才道“有消息嗎?”

    齊廷走出來,低聲道“紀娘子那日進宮,確實是紀太妃讓太後請紀娘子進宮的,紀娘子說的話,與傳出的消息一致。”

    李持安低聲呢喃“難道是我多慮了嗎?”

    ……

    “李持安請你吃飯,為的什麽事?”辛芙蓉道。

    遇仙正店新進的這批酒水,紀晏書驗貨後,很滿意。

    “他說不願和離,想與我濡沫白首。”

    “你信了?”

    紀晏書輕笑“如果你是女子,你會輕易相信一個見了幾次麵,就說想和你攜手白頭的男人嗎?”

    “自然不信,所以你拒絕他了?”

    “沒有,我隻說不知如何作答。”

    辛芙蓉思慮後,才道“這話是下了餌料,你是要釣他,你想做什麽?”

    紀晏書沒打算瞞著辛芙蓉,“審刑院聯合刑部、大理寺,要重審積年有頭無尾的要案,杭州案會被重新徹查,我必須自私一點,提前打算。”

    辛芙蓉凝思片刻道“杭州案重新徹查或許是好事呢?”

    “好事?怎麽會是好事呢。”紀晏書不由得苦笑,眸色帶著幾分淒然。

    “已經過了審刑院收納備案,大理寺、刑部按文書複審,隻差審刑院詳議裁決,我便上斷頭台。”

    語聲逐漸鳴咽,“即使來日重審,結果仍然改變不了!哥,我怕疼,我不想再受一遍拶子。”

    辛芙蓉見此,也心疼一無所有的妹妹,頓了許久才道“咱們手上有一份證據,即使不能讓杭州案清白,也可以拉著杭州知府一起陪葬。”

    “哥,不行,咱們不能這麽做。”紀晏書堅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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