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赴甘州險阻重重 治汙吏萬民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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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雲:
呂光西巡道艱難,未出陝境即遇險;
權翼設伏擒首領,方知匪徒太烏合。
網羅眾人成向導,趨向渭郡勢不改;
汙吏偽裝雖高明,打回原形載首捷。
權翼命令士兵停止攻擊,將跪地求饒的土匪押回營帳。此時,呂光早已聞報,此番反設伏,以權翼大獲全勝收場,心甚欣慰,今晚那裏還有睡意,聽聞這些土匪流寇未亡者具已成為俘虜並全已押回營帳,立即傳令將匪徒押過來審訊。
被稱作芩爺的頭目此時正耷拉著腦袋跪在呂光麵前,肩膀上中了一箭,算是撿回一條性命,此刻肩膀還在滴血。
呂光命隊中郎中先給他止血包紮,沒想到芩爺還很嘴硬,死活不願配合郎中替其療傷。見此情景,呂光將手一揮說:“聽說你是這裏的頭目,看來倒還有幾分傲氣,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有今日之禍,並非是別人之錯,現落在官府手裏,這是為何?你的罪行很快就會大白於天下,最終的結局也是一個死,你不肯包傷治療,倒省去我的一筆銀資,這樣挺好的,不足一個時辰,待你精血耗盡,不治而亡,也免得我倒時費力布設斬首台將你斬首示眾,你反正是罪大惡極,令天下百姓唾棄。你們之間誰有傷在身者,凡需效仿此人者具可伸手示意,本爺自會滿足爾等最後的要求?”
別看這些流匪平時囂張跋扈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此刻聞言,竟然沒有一人敢舉起手來,可見即使是無惡不作者,在死亡麵前也是十分懼怕的。呂光掃視一圈,見確實無人想死,於是就厲聲說,“既然你們都不想死,那就得給本帥說出個不死的理由?本帥可以立馬讓郎中給你們治療傷勢,但前提是你們必須配合審訊並如實交代你們各自的罪行,不得有半點隱瞞和欺騙。否則,一經查實,立刻處死,這些都聽明白了沒有?”
營帳裏傳出三三兩兩有氣無力的聲音:都聽明白了。
權翼喝道:“說大聲一點。”
眾人隻得提高嗓門喊,“聽明白了。”氣的芩爺大聲怒罵:“你們,你們這些軟骨頭賤胚子,不配做芩爺的下人。”
接下去審訊開始,呂光命人先將芩爺單獨押出去,他吩咐權翼押一部分匪徒到另一個帳篷去審訊。臨走前,呂光大聲對匪徒們說:“你們最好都放聰明一點,若兩處審訊結果不一致,說明你們中有人並不老實,連累他人,那麽後果也是你們所無法承受得起的。”
通過審訊得知,這些土匪都不是附近山中的流寇強盜,而是從遠達百十裏外一路悄悄跟蹤他們過來的劫匪,本想趁這支隊伍在劌嶺夜宿時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沒料到今夜反被官兵設伏反殺。
呂光從審訊匪徒過程中了解到,這些土匪都是這郡的善良百姓,隻因當政官吏盤剝太甚,他們生存不下去了,這才開始在芩軻的帶領下聚嘯山林專找官府的人下手,但除此之外,並不曾為難寒苦百姓。這裏的老百姓對於官府上的人都是切齒痛恨的,從種種跡象表明看來,這裏當政的官員不但沒有體恤百姓疾苦,極有可能還對當地黎民百姓大肆進行的盤剝和奴役。
呂光將權翼等一幹將領謀士都召喚進來進行討論分析,最終達成一致共識:暫緩向西推進,先拿這個郡裏官員開刀。
主意已定,權翼命人釋放這些匪徒,並送給他們一些細碎銀子,嚴厲責令他們從此老老實實做人,不可再與官府作對,剩下來的事情將由他們去處理。
這些匪徒回去不到兩個時辰又突然全都返身折回,並給呂光他們送上三匹良駒,說這三匹良駒也是他們從官府手上劫持過來的,芩軻跪謝說:“小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呂大人的恩典,今日遇見呂大人,方知官府之中亦還有好人,清官。”
呂光喟歎道:“多善良的百姓,若不是走投無路到了絕境,誰會走刀口舔血的營銷,罷了、罷了,呂某今日不替你們做主,這百姓還怎麽活下去?”
權翼對芩軻等人說:“你們的家人一定還在等著你們平安回家,你們不必在此久留,都回家務農去吧!”
這時有個瘦得皮包骨頭的矮個子‘噗通’一聲跪在呂光麵前,滿臉淚痕哭訴道:“呂大人,我們這裏大多數人都算是絕戶了,哪裏有田地輪到我們耕種,回不回去都是一樣的,回去或許會死得更早些。呂大人,您好人做到底,收下我們吧,雖然我們不能給您帶來便利,但至少我們對這方圓百裏都是比較熟識了解的,做做向導這或許對你們還是有利的吧?”
呂光聞言,大驚道:“朝庭早已頒下法令,令地方官吏收回富農田園、林地、湖泊分你你們這些佃戶耕種,怎麽會無田可耕,無禽可養,無魚可撈呢?”
芩軻等人都齊聲說:“大人,若有田耕、有蠶養、有禽喂、有魚捕,這日子過得如同活神仙了,誰還會出此下策,攔路劫道?”朝權翼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說:權翼,你是如何看待此問題的?
權翼說:“這應該是地方官吏不作為使然,當值細查。”呂光點點頭稱是,決定返身往回走,重回渭郡。權翼並沒有說話,此處並非是皇上欽點調查的地方,他不能喧賓奪主,呂光是欽差,他是代表皇上,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呂光命令矮個子站起來說話,並說,“你們當中誰願意留下來當向導的就留下來,不過,在替本帥完成任務後就須自動離開,這些你們都能做到嗎?”
“能,能,”這些人都爭著開口說話,唯恐說遲一步就會被呂光淘汰。
“你們肯自願留下來幫助本帥,這很好,但既然留了下來,就須遵守我們的規矩,我們讓你們說什麽做什麽都得服從,這點你們能不能做得到?”
“能,能,我們全聽大老爺調遣使喚。”
權翼說:“在這期間,隻供給你們寢食並無賞銀,你們可否願意幹?”
“願意,願意,軍爺,我們都是無家可歸者,隻要給我們留口飯吃,就足夠了。”
呂光知道,此處還是陝西管轄地帶,並非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不過好在呂光手中拽著皇帝的聖旨,調查這裏的官員政績也屬職權範圍之內,並無僭越問題。
一路上呂光命芩軻跟隨在身邊,因芩軻有傷在身,呂光還是給他配備了一匹馬匹,這使芩軻感動得熱淚盈眶,一路上將他所知的當地官員情況如實一一作了匯報。
從芩軻口中得知,這裏屬於璜州管轄的一個郡,緊鄰黃河邊上名渭郡,郡主叫魴鄲,此人心狠手辣又詭計多端是個名副其實的笑麵虎,話說得相當漂亮圓滑,但做起事情來卻陰毒狠辣,不將你油水榨幹是絕不收手的。
手裏留有底稿,對付起這樣口是心非的偽官吏,呂光心裏早就有了應對策略。
呂光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送去魴府,直言今日午時一刻,有西巡欽差呂光途經此地,本不願打擾貴府,實因旅途勞頓,身體有恙,不得不驚擾魴大人,不便之處,懇望原諒。字雖不多,但字字鏗鏘有力,難以推辭。魴鄲接到此書,額頭不覺滲出顆顆冷汗。
對於朝廷西巡欽差人選,魴鄲直到昨天才收到京城來書,沒想到欽差大人這麽早就到達了璜州,看來來者不善啊?魴鄲肚裏鼓點亂搗,對於京城大鴻臚這樣的朝廷重臣,他連做夢也預料不到今日說到就到出現在窮鄉僻壤的璜州小郡,這還得了,自己對大鴻臚太不了解了,並不知這呂光好哪一口?若自己早點對其進行探摸了解,也不至於今天能慌亂成這個樣子。但很快魴鄲就此冷靜了下來,思忖呂光突然來打伏擊,可見來者不好應付,隻是自己並不懂呂光的興趣愛好,無法投其所好,還是先信心陪護,倒時伺機而動隨機應變就行了,他的目的地並非是我渭郡小城,隻要魴某盡了地主之宜,指不定明天說走就走了呢?
如此一想,魴鄲開始心中釋然起來:即使是欽差大臣又如何?隻要笑臉恭迎,好酒好菜伺候,誰又會同自己過意不去呢?
午時不到,呂光的人馬說到就到,好在魴鄲也是見過世麵的官吏,對於上司的突然造訪,並沒有顯示出一絲的慌亂,魴鄲早早帶領旗下一班官員立在城門外迎候欽差大臣。
呂光依然坐在白龍駒上,威風凜凜地走在隊伍的前麵。魴鄲遠遠望見,早已匍匐在地跪成一片,膽小的官吏,都不敢抬頭望呂光一眼。
魴鄲朗聲唱道:“臣璜州渭郡郡主魴鄲率郡城百官及滿城百姓恭迎欽差大人,不知欽差大人降臨小郡,有失遠迎,望欽差大人見諒!”
呂光將手一揮說,:“爾等同僚,都起來吧,沒什麽好見外的。”
如此的話,從一個欽差大臣嘴裏脫口而出,可見此欽差並不打半點官腔,除魴鄲之外,其餘官吏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有魴鄲卻隱隱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壓向自己的胸口,差點喘不過起來了。
魴鄲對於呂光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感到揣揣不安起來,呂光短短的幾句話已令魴鄲心潮澎湃,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場麵上客客氣氣,暗地裏卻不斷使絆子整人,不但整的你落花流水,還要整的你家財散盡,妻離子散。這就是魴鄲的性格,魴鄲在渭郡是土皇帝,誰也奈何不了他,而表麵上,魴鄲是正人君子,正派得很,甚至連一根毫毛都沒有據為己有,天下清官屈指可數,偏偏咱們的魴大人就是其中一個。
賓主坐定,魴鄲命人端上清茶,呂光開口說話:“久聞方大人清正廉明,治理有方,今日城門所見足以證明此傳聞不虛,而本欽差初次降臨渭郡,魴大人不以阿諛奉承巴結上司,猶如一柱清流滌蕩諸位的靈魂,當予以表率。”
魴鄲躬身趨前謝道:“欽差大人言重了,魴某受聖上垂愛,理應報效國家,隻要在下所在疆域戰事平息,百姓安居樂業,魴某就算清湯寡水充饑度日,亦心安理得。”
好你個清湯寡水、心安理得,你的尾巴很快就會暴露無遺了,在此竟還敢大言不慚,可惡之極。
好在呂某早已對你有所了解,否則,你的虛偽表象還真有可能被你蒙混過去。
呂光舉杯呷一口水,吐出一片茶葉繼續說:“魴大人,呂某不才,承蒙皇上抬愛,今有幸被聖上選中為西巡欽差,此行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核查地方落實《佐農扶桑耕地法》落實情況,方大人是地方治理之典範,想必方大人對朝廷律令執行一定具有表率作用,魴大人不妨具體說說自己的治理心得,呂某定會以魴大人所治典範向各處推廣,魴大人也會獲得朝廷的嘉獎,起步甚美?”
魴鄲似乎早有準備,待呂光一說完,立即又站起來朝呂光抱抱拳,躬身朗聲說:“承蒙呂大人垂愛,不勝感激。自從朝廷頒布《佐農扶桑耕田法》近一年以來,魴某一刻也不敢怠慢,專門召集渭州所有官吏商量對策,以便盡快落實下來。近年來,魴某多數時日都傾注在執行此律令之上,今日已少有成就,望欽差大人明察。”
“好,魴大人,呂某就知道魴大人會給朝廷帶來異樣的驚喜,呂某一定將會如實稟報給聖上,給方大人加官進爵,魴大人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啊!”
魴鄲謙虛地說:“慚愧,慚愧,這都是方某所要做到的,也是責任所在,並不是炫耀的資本,反倒是呂大人不辭辛勞、明察秋毫,是魴某等學習的楷模。”其他官吏俱起身拜謝道:“呂大人不辭辛勞、明察秋毫,是我等官員學習的楷模。”
呂光擺擺手,招呼大家都坐下來:“爾等同僚,不必客氣,待會隨本欽差和魴大人巡視江河水利工程,現場示範,翟取經驗,好為之推廣推廣,不知諸位同僚意下如何?”
魴鄲帶頭,其他官吏俱都隨聲附和道:“臣等謹遵欽差之意,現場示範,請呂大人檢驗,以示成效。”
“好,如此甚好,呂某就不必多說了,今日這茶喝得滿意,魴大人,咱們這就開始吧?”魴鄲滿臉笑容道:“呂大人,實不相瞞,魴某已安排後廚做飯,雖隻是平常飯菜,但亦是魴某的一番心意,加之時已過午,正是用膳當兒,呂大人可否賞光先用過膳再去?”
呂光不好意思起來,忙說:“都怪呂某辦事心切,一時竟忘了已過用膳,也好,就依了魴大人的美意,走都去用膳去吧。”
魴鄲內心高興,脫口說:“呂大人和善可親,體恤百姓,又嚴以律己,方是朝廷的楷模,魴某等理應虛心向大人學習為是。”
午餐後魴鄲安排呂光午休,說呂大人遠道而來,旅途勞頓,午休一兩個時辰方能消除疲勞,方能有精力去考察水利工程。
呂光已看出了魴鄲的心思,這魴鄲詭計多端,指不定在呂光午休時搞些小動作,為午後的檢查贏得時間,想到此,呂光也裝出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假意隨水推舟說:“魴大人,本欽差是受皇上委派前來查巡的,不是到渭州來度假的,雖長途跋涉、旅途勞頓,亦不敢鬆弛,午休就取消了吧?”
魴鄲是何等聰明之人,早從話音中聽出異樣的意思。於是,魴鄲道:“欽差大人,查巡也不是一處二處走過場,呂大人之所以受皇上委派第一站就選在渭州,是對渭州百姓的體恤,亦是對渭州官員的認可,魴某不才,能力有限,現唯有一顆中心奉獻報效朝廷,今欽差大人不辭辛勞遠道而來,多日不曾好好休息,方今才算有了機會,不好好休息休息養精蓄銳怎麽行呢?魴某不求呂大人體恤一下下官的孝心,亦應考慮一下大人您自己的身體,下官懇請呂大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方能更好地為朝廷排憂解難,不知道魴某說得對不對?”
魴鄲的話棉裏藏刀,呂光隻好前去驛館上房休息。
魴鄲安排好呂光和權翼等一眾官員後,立即吩咐縣宰夷彤帶領一幹縣役召集上千民夫速去溱河疏浚阻塞河道。剛才說過這郡主魴鄲並非草包,善謀多疑,詭計多端之人,因此,當朝廷頒布律令到州到郡後,他就意識到或許朝廷又朝一日就會派出欽差前來調查摸底執行情況,因此,魴鄲已經在前期就做了一些水利修建工程,以備不時之需,幸虧魴鄲早有遠見,才不至於今日驚慌失措,他隻是在修建好水利工程後並沒有將最後水渠疏浚環節沒有打開,一旦將堵塞環節一並打開,整個渭州數十萬畝良田就會得到豐收保障.可惜,魴鄲並沒有按照朝廷的律令嚴格去執行,今日西巡欽差突然降臨到渭州,他才心裏感到一絲驚慌,好在魴鄲此刻已將欽差穩住,這才有時間來進行補救工作。
為了不使呂光他們早點蘇醒過來,魴鄲派人死死盯著驛館的一舉一動,在他心裏早就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那就是待呂光他們熟睡後,就派人悄悄潛伏到驛館,扮作伺從。趁機給每一個房間放點迷香,最好能夠使欽差連睡一兩天不醒。
安排好一切後,魴鄲這才去自己的寢房休息,很快,魴鄲也進入了夢鄉。
不知何時,管家前來急急敲門。魴鄲被驚擾醒來,朝管家魴弼大發雷霆,指著鼻子直罵:“狗奴才,你膽敢驚擾老爺午休,太無法無天了,看我不用家法處置你?”
管家慌裏慌張地說:“老爺,大事不好了,此事縣宰大人都處置不了,隻好向老爺您求救,而老爺又剛剛睡去,奴才不敢貿然叫醒老爺,隻好候在門外,期盼老爺能夠早點醒來,好前去解決弊端。”
魴鄲問:“別饒圈子,快說是咋回事?”
魴弼說:“老爺,疏浚河道堵塞上的民工有人聚眾鬧事,由於看官的衙役人手太少,民工氣勢洶洶,縣宰大人也不敢過重處罰他們,導致民工更加囂張跋扈起來,這些民工不知何故,不像過去那樣弱似羔羊,今日帶頭鬧事的不但要求s縣宰大人先付酬勞,還立地起價,酬勞加的無法令人接受,此刻,活還沒有幹一點,個個都像不要命似的····”
魴鄲聽的火冒三丈,怒罵道:“這些賤民,可惡之極,縣宰是吃幹飯的嗎?為何不多指派些衙役去鎮壓。”
魴弼搖搖頭說:“老爺,您老人家別忘了,驛館還有欽差大人在午休,縣裏的所有衙役都被派到驛館去保護欽差大人去了,再說,縣宰若像過去一樣派人鎮壓,這疏浚工程又讓誰去完成,此一時彼一時,縣宰也不敢在此時去鎮壓呀?”
一語點醒夢之人,魴鄲聽的目瞪口呆,但他很快就從慌亂中清醒過來。魴鄲說:“魴弼,先別慌,你去家裏取箱銀子抬去工地,再派可靠的奴才去驛館瞧瞧欽差他們睡得沉不沉?爺這就去工地處理事態。”
魴鄲讓隨從備好轎子,四人抬著轎子直奔溱河下遊而去。
再說縣宰夷彤左等右等均不見魴鄲過來,心中更加焦急起來,事態不可控,那些平時乖巧似羔羊的民工此刻在一個彪形大漢的鼓動聚在大提上不肯下到河床裏去,正在全麵罷工,衙役也不敢過分用皮鞭抽打他們,唯恐招來更大的怒潮。此時的縣宰好話說得舌頭冒煙都無濟於事,那些民工如同鐵石心腸,根本不為所動。
夷彤遠遠望見坐在轎子裏的魴鄲朝這邊抬過來,猶如落水狗子看見了淺灘,立即拔腿朝魴鄲奔過去。
魴鄲的到來使民工陣營中一陣騷動,魴鄲下了轎,竟直往民工這邊走過來,臉上帶著往常的微笑,朝民工們大聲喊叫道:“渭州的父老鄉親們,聽本郡說句平心話,今日縣宰召集大家前來疏浚河道堵塞的淤泥,並不是為了本郡的政績考慮,而是本郡在為渭州的數十萬勞苦大眾的生計著想,大家不要以為今日隻是義務勞動,若真如此,大夥也應體恤本郡為民開銷巨大,郡衙府庫銀子也並不充盈,而本郡能夠體恤大家的辛勞,拿出本不寬裕的銀子酬勞大家,亦是本郡盡了最大的努力,大家仍然覺得不夠滿意,本郡剛才有令管家前往城中向各位富戶出借,若能借到足夠的銀子,本郡s也會一兩不少地送過來以資酬勞,不過,本郡懇求大家,既然選中你們,你們也理應體諒一下本郡的難處,盡快下到河床作業,這樣,才是你們匯報本郡最好表現。”
這時,民工隊伍中一位彪形大漢站出來說話了:“大家別被當官的忽悠了,他們何曾兌諾過自己的諾言,今日就一句話,不見銀子誰也不會下到河堤裏去幹活,天皇老子來了也都是如此。”
魴鄲聽了彪形大漢的話,臉上現出不快之色,但很快,魴鄲就滿臉掛笑著對他說,“本郡注意你好久了,對於你不過分的要求,本縣自會盡量滿足,但本郡還是希望你別隻為個人考慮而不顧全大局,再說,此次勞作,酬勞比列本郡已經下得很重了,再要添加,也不是無限的,這點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否則,就別以為本郡好欺負?”
彪形大漢並不為魴鄲的威脅所嚇倒,反而繼續針鋒相對道:“渭州郡主也請聽著,此番行動,是不是真為渭州數十萬勞苦百姓,你自己心裏清楚,今日若非京城欽差前來渭州,魴大人豈會如此興師動眾,積極疏浚河道淤泥?魴大人是為官印政績,可我們呢,僅僅隻為了能果腹充饑,為不被餓死而力爭,今日魴大人說得最好聽,也打動不了我們,大家說,是不是?”
“是,對極了,我們就是不下河床,絕不!”民工中爆發出一陣雷霆怒吼。
“反啦,反啦,真的一位本郡軟弱好欺負?來人,給我將此暴民拿下,今日裏誰不聽本郡的話,都給我下到監牢中去。”
一夥衙役衝將過來,將彪形大漢死死地摁在地上,彪形大漢一時動彈不得。
“押走,先關進牢房,待此事過後,嚴懲不貸。”魴鄲咬牙切齒地說。
“慢著。”有人站在魴鄲後麵,此人聲音洪亮,略帶威嚴。
“大膽,誰竟敢逆本爺說話,你可之罪?”魴鄲傲慢地專過頭來,發現說話的並非別人,正是呂光。
“ 呂、呂大人,您不是在驛館休息麽?怎麽,怎麽會出現在河堤之上?”魴鄲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沒想到吧?魴大人,這要問你的手下伺候呂某伺候的太舒服了。”呂光大聲說:“魴鄲,你隱瞞朝廷,陽奉陰違,手段也太高明了點吧?”
“呂大人,您,您聽我解釋。”魴鄲在做最後的掙紮。
“事實擺在麵前,這還需要解釋嗎?魴鄲,不妨告訴你,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呂某的眼皮底下,何須你親自來解釋,來人,將魴鄲給我拿下。”
時至今日,魴鄲知道再向呂光求情也是枉然,於是冷笑著說:“呂光,你也別囂張得意,看你站在誰的地盤之上?若你能好好說話,彼此相安無事,否則,魚死網破,誰也占不到半點便宜。”
“是嗎?呂某倒要瞧瞧魴大人還有什麽手段,不妨全使出來?”呂光輕蔑地說。
“姓呂的,別逼人太甚,魴某也不是軟柿子,任你拿捏,還站著做什麽?動手。”魴鄲示意衙役捆人。
“我看誰敢動呂大人?”彪形大漢早已擺脫衙役的束縛,衝魴鄲一個反手擒拿,魴鄲早已被大漢控製住,動彈不得。
“你又是何人?膽敢對本官無禮,是不想活了?”魴彈發出一聲怒吼,眼神裏放射出凶狠的光芒。
“告訴你也無妨,我仍欽差大人的護衛官羅鼎,怎麽,魴大人還欲垂死掙紮的不成?”羅鼎手上一用力,直疼得魴鄲呲牙咧嘴。
權翼將手一揮,“全都帶回去審訊。”民工中大多是權翼手下官兵喬扮的,民工中還夾雜著芩軻的人。
欽差大臣已拿下渭郡的郡守舫鄲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的鴿子飛進渭城,城中百姓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滿城百姓都傳遍了,萬人空巷,民心沸騰。
呂光命令貼出公榜,告知全城百姓,在三天內,凡有怨屈仇恨者,被官府壓榨欺淩者,俱可前往衙門告狀,一時間,前往衙門告狀的百姓絡繹不絕,呂光三天內晝夜收裏訴狀,並向朝廷傳送奏折,呈明渭郡情況,希望朝廷盡快派遣合適官吏,走馬上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