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屏幕裏《繼承者們》的片尾曲漸漸淡出。
    下集預告開始浮現。
    薑在勳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裏捏著遙控器，眼睛卻忍不住往李聖經那邊瞟。
    “怎麽樣？”
    他憋了整整一集，終於忍不住開口。
    李聖經慢條斯理地剝著橘子，眼皮都沒抬：
    “什麽怎麽樣？”
    “演技啊，鏡頭感啊，台詞節奏啊——”
    薑在勳努力裝作隨口一問的樣子。
    李聖經終於掀起眼皮，視線在他期待的臉上停留兩秒：
    “比馬桶搋子之神強點。”
    “……李聖經你其實是我的anti吧？”
    “Anti會看這種無聊電視劇？”
    薑在勳被噎得啞口無言。
    正好電視下集預告播放結束，切到了林允兒的護膚品廣告。
    她瓷白的臉在柔光濾鏡下近乎透明，指尖劃過臉頰的慢鏡頭配上“初戀般觸感”的廣告詞。
    “允兒的皮膚確實……”
    薑在勳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危險。
    李聖經將橘子停在唇邊：
    “確實什麽？”
    “沒什麽！”
    薑在勳猛地抓起遙控器瘋狂換台，卻發現每個頻道都在放《繼承者們》相關綜藝特輯。
    SBS的造勢力度簡直像要把這部劇焊死在國民記憶裏。
    “換這個。”
    李聖經突然搶過遙控器，調到一檔動物紀錄片。
    非洲草原上，獵豹正在追捕羚羊。
    薑在勳盯著獵豹繃緊的背部肌肉線條，忽然福至心靈：
    “聖經是不是變相誇我身材管理好？”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李聖經抄起橘子皮砸在他臉上：
    “我去睡了。”
    薑在勳摘掉糊住眼睛的橘子皮，看了眼時間：
    “這才十點半。”
    “明天早班飛機。記得把垃圾分類扔掉，易拉罐壓扁，廚餘係緊袋口。”
    “知道了——”
    鬧鍾在黑暗中突兀響起。
    薑在勳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關掉手機。
    窗外還浸在濃稠的黑暗裏。
    他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摸黑往廚房走，膝蓋撞到茶幾角的悶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冰箱門被小心拉開。
    冷光照亮薑在勳亂翹的頭發。
    冷藏櫃的泡菜、速食粥、飯團——都不是李聖經會吃的東西。
    他猶豫了一下，掏出手機搜索【模特走秀前飲食】。
    ——低鹽、高蛋白、易消化。
    當薑在勳把菜包飯用保鮮盒裝好時，主臥門鎖傳來輕響。
    李聖經拖著登機箱出來，臉上還帶著沒睡醒的冷意，卻在看見廚房亮光時腳步一頓。
    “你……”
    “我、我起來上廁所！”
    薑在勳把保鮮盒往她手裏一塞。
    李聖經低頭——
    保鮮盒裏整齊碼著粗細不一的紫菜卷，有幾根甚至露出了餡料。
    “便利店買的？”
    “我做的。”
    薑在勳指著最醜的那塊：
    “這裏米飯放多了所以爆開了。”
    “……安檢會沒收。”
    “啊？那現在吃？”
    “你淩晨四點吃紫菜包飯？”
    薑在勳張了張嘴，突然轉移話題道：
    “護照帶了嗎？”
    “嗯。”
    “轉換插頭？”
    “……嗯。”
    薑在勳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衝回房間，再出來時手裏多了條灰藍色圍巾：
    “滬上降溫了。”
    “行李箱沒地——”
    圍巾已經繞上她的脖頸。薑在勳的手指笨拙地打了個死結，羊毛料子蹭過李聖經的下巴，帶著淡淡的柔順劑香氣。
    “……”
    李聖經的耳尖在圍巾的遮掩下悄悄泛紅，她別過臉輕咳一聲：
    “醜死了。”
    “我送你下去。”
    薑在勳咧嘴一笑，拎起她的登機箱往樓下走。
    李聖經默默把保鮮盒塞進托特包，跟在他身後。
    五層樓的步梯，兩人誰都沒開口。
    隻有腳步聲在狹窄空間裏重疊回響。
    單元門外，經紀人的保姆車已經亮起雙閃。
    薑在勳把行李箱交給助理，轉頭道：
    “聖經啊，航班號發我一下？”
    “幹嘛？”
    “就……查查天氣。”
    李聖經盯著他亂翹的頭發看了三秒，突然拿起手機按了幾下。薑在勳口袋裏的手機隨即震動——
    【KE895仁川浦東 06:45】
    “走了。”
    她轉身鑽進經紀人的車，沒回頭。
    薑在勳站在原地，看著車尾燈消失在巷角。
    晨風有點涼，他後知後覺地發現——
    自己穿著拖鞋就跑出來了。
    早八點。
    薑在勳抵達片場推開休息室的門時，撲麵而來的低氣壓讓他腳步一頓。
    化妝師們沉默地整理著工具，助理們低頭刷著手機。
    李敏鎬靠在角落的沙發上閉目養神，眉頭緊鎖；
    樸信惠捧著劇本，卻半天沒翻一頁。
    “他倆吵架了？”
    薑在勳小聲問一旁的造型師。
    “首播收視率出來了。”
    造型師壓低聲音：“11.6%。”
    薑在勳眨了眨眼：
    “這不是挺好的嗎？”
    “可這是金恩淑編劇的新作啊！”
    薑在勳這才反應過來——
    11.6%的收視率放在任何電視台都是份合格答卷，但套在金恩淑這塊金字招牌上，卻顯得格外刺眼。
    SBS這次把秋季檔黃金時段和所有宣傳資源都押在了《繼承者們》上，結果首播居然沒拚過KBS同時段的《秘密》（12.4%）。
    雖然首播收視率不代表最終成績，但對製作團隊的士氣打擊是實打實的。
    “導演組今早開會時臉都是黑的。”
    造型師繼續小聲嘀咕：“聽說金編劇要改劇本了。”
    薑在勳聞言拿出手機看了眼Naver熱搜榜——
    #繼承者們首播#仍掛在娛樂版第三位，但實時討論區已經冒出刺眼的標題：
    【金恩淑走下神壇？】
    【李敏鎬+樸信惠居然打不過池晟單抗？】
    【論瑪麗蘇劇的式微】
    ……
    “在勳xi。”
    場務敲響休息室的門：“金編劇找您。”
    “好。”
    會議室裏的氣壓比休息室還要第三分。
    “坐。”
    金恩淑朝薑在勳推來一份數據表。
    “昨晚收視峰值出現在你和寶娜的劇情片段，瞬時收視14.1%。”
    薑在勳的指尖在數據表上頓了頓——
    他與鄭秀晶在第一集裏出場的鏡頭加起來都沒超過五分鍾。
    居然是收視峰值？
    “觀眾反饋說你和其他演員的畫風不一樣。”
    金恩淑突然笑了：“誇你像現實裏會存在的暖男。”
    “……”
    對於這個評價，薑在勳不置可否。
    但如果被李聖經聽到，估計會不屑的嗤笑。
    “從今天起，你和寶娜的對手戲每集增加兩場。”
    金恩淑將新劇本推到他麵前：
    “好好把握，觀眾想看的是能讓他們會心一笑的化學反應。”
    薑在勳翻開劇本，發現尹燦榮的戲份幾乎翻了一倍——
    圖書館輔導功課、天台便當約會、甚至還有場背李寶娜回家的戲。
    &n，我會努力的。”
    薑在勳合上劇本，鞠躬告退。
    當他走出會議室時，片場已經恢複了忙碌的節奏。
    薑在勳望向正被造型師圍著補妝的鄭秀晶。
    鄭秀晶似有所感，透過化妝鏡與他視線相撞時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