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氣體繚繞而上。
    健壯男被它們包圍，鼻腔湧入十分難聞的氣體。
    黑色氣體膨脹，將他的口鼻撐開，強迫著他吸入它們。
    令人作嘔的氣味，比化糞池還惡臭。
    男人的全身都暴起青筋，手臂用力掙紮，想逃離氣體的包圍。
    可他又怎麽能掙脫開？氣體不是蠻力能抵擋的，比起力氣，他更需要東西隔開它們。
    周身陷入冰冷的溫度，睫毛上不知沾染了什麽，粘稠的東西出現在視線中。
    他揮舞著手，卻發現黑氣不僅沒有離開，反而聚集在他的皮膚上。
    本就黢黑的膚色，變成黑炭一般。
    寒冷，饑餓，恐懼……
    他再也感受不到不久前的親切和溫暖。
    不隻是溫度，他的大腦也變得混沌，就像半夢半醒的狀態。
    腦海擠滿了糟糕的情緒，讓他變得驚慌，有種無論自己做什麽都會失敗的無力感。
    恐慌、害怕、驚悚……
    這和剛才金光中獲得的親切感不一樣。
    暖光就像在陷阱前擺放的美味鬆餅，等貪食的人走進裏麵，就會瞬間跌入早已挖好的坑中。坑裏麵是尖刺，時刻準備著刺穿生物的心髒。
    健壯男沒能堅持一分鍾，就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啊啊啊啊！！”
    “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擦不掉？！”
    “赫呃……滾開！別碰我！”
    “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就像突然瘋了似的，男人捂著頭，崩潰地叫喊，在地上翻滾。
    “噠”
    他撞到了某樣東西。
    那是一雙鞋子。
    紅高跟鞋站在男人的身側，健壯男的後背抵在了鞋尖上。
    鬼本來麵無表情的臉，在看到地上人類的慘狀後，彎起了病態的愉悅弧度。
    “你……喜歡嗎？”
    回應它的，是男人淒厲的叫聲。
    “啊——！”
    他抱著頭痛苦地嚎叫，就像被棍子打到的狗，叫得格外大聲。
    鬼沒得到回答，自顧自繼續說：
    “就是這樣，痛苦吧，一直痛苦下去，你必須比我更痛才行。”
    紅高跟鞋鬼恢複成原本的樣子。
    充滿魅力的女人消失，不過，健壯男現在也看不到這一幕了。
    隻顧著翻滾的他，又怎麽可能還有力氣去看一眼製造這一切的鬼呢。
    鬼怪蹲在男人的身邊，盯著空了的囊狀器官，低聲道：
    “又有鬼來偷吃了，被我抓到，它們就死定了。”
    注意力很快回到人類的身上。
    紅高跟鞋鬼臉上的弧度彎起來，就像拉長的火腿腸。
    這不是誇張的形容詞，躲在一旁的環筱保證，這是如實描述。
    雖然穿著成熟麗人的刻板印象裝備，但紅高跟鞋鬼實際上是個不太符合大部分人審美的男鬼。
    露背的裙子被撐開，鬼也習以為常。
    身為鬼，它不會因為衣服的勒緊而感到不適，隻會因為殺不到想殺的人類而難受。
    雙眼盯著痛苦的人類，它現在十分高興。
    想到什麽，它抽出男人手中的膽囊。
    就和健壯男認為的一樣，地上的屍體是它的，這是紅高跟鞋鬼的屍體。
    裏麵的器官，自然也是它的。
    不過，膽囊不是。
    這是別人送給他的，因為這個禮物，他死了。
    送東西給它的人，隻說這個東西能讓他得到比禦氣者還強大的鬼氣，他信了。
    輕信他人的代價，就是皮膚潰爛，不甘地死去。
    直到徹底咽氣，它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個人要把蘊含鬼氣的膽囊給它，又是為什麽要讓它死得這麽慘。
    死得極度痛苦，它死後成為了鬼，也因此生出了執念。
    它要所有人類都體會它的痛苦，它要所有人類都被鬼氣侵蝕而亡……它要殺死這些人類。因為人類之中，隱藏著害死它的人，
    隻要把所有的人都殺死，它遲早會殺到害它的人。
    紅高跟鞋鬼是這麽想的，所以也這麽做了。
    “你……你要什麽？”
    由於鬼拿走膽囊，健壯男離開了鬼氣的包圍，清醒了過來。
    他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之前的折磨讓他學會了乖巧，也學會了低頭。
    那種想死不能死，想活不能活的可怕經曆，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求你了，不管是讓我害人也好，幫你抓人回來給你玩也行，隻要你放過我，我以後都聽你的話！”
    健壯男從來沒想過，他有一天竟然會卑躬屈膝，甘願成為奴隸一樣的存在。
    他的心裏甚至沒有一絲不甘心，反複的折磨，讓他學會了認主。
    可鬼隻是用那雙深沉的眼睛注視著他，隨即露出怪異的表情。
    “我要你和我一樣……不，比我痛苦。”
    令健壯男害怕的聲音，圍繞在耳邊。
    “隻有看到你皮膚潰爛，骨頭軟爛成泥，四肢不能動彈，被密密麻麻的癢和痛包圍，但大腦卻無比清晰的時候，我才能滿意。我要你清醒地感受你身體的變化，我要你痛苦，我要你生不如死！”
    鬼瞪大雙眼，眼白占據了整個眼眶，瞳孔縮小成針孔大小。
    “啊！！！”
    健壯男被嚇得翻了個白眼，昏死過去。
    但沒一會兒，他就醒了。
    不是主動醒的，是鬼把他搖醒的。
    天知道，一隻鬼做這種動作的樣子，有多違和。
    環筱看困了，坐在倒下的凳子上，單手撐著下巴，眼睛注視著前方的一人一鬼。
    隻聽，紅高跟鞋鬼尖聲說道：
    “醒了？那就繼續吧。”
    “……不要啊！！！”
    健壯男撞開鬼，想撞牆自盡。
    但是，鬼顯然不是這麽好擺脫的。
    鬼不讓他死，他想死也死不成。
    就在男人即將撞到牆的時候，鬼氣隔開了他，讓他立即停下了動作。
    視線右移。
    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爛得不成樣子的皮膚，讓他想起了曾經分屍時遇到的皮膚潰瘍死者。
    當時，健壯男隻覺得屍體越醜越有意思，但現在，他已經忘記了那時的心情了。
    得意還是竊喜，都已經不重要了，他隻知道，現在的他很害怕，怕死了這隻長相醜陋的惡鬼。
    為什麽要讓他遭遇這一切？
    他寧願死者家屬跑來報複他，也比現在好，那些人好歹會讓他死得輕鬆一點。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他當成玩具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