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綿延不絕。
    屋內，經過長時間的折磨，健壯男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皮膚，上麵全是傷痕。
    抓的，咬的，潰爛的……
    他如今的狀態，和地上的屍體如出一轍。
    氣息微弱的男人已經提不起反抗的力氣，他低著頭，將臉貼在地上，畏縮地求饒：
    “……求你了……給我個痛快。”
    回答他的，是鬼無情的聲音。
    “我死的時候也想要痛快，但我沒有，所以，你也沒有。”
    它瞪著地上的人類，儼然已經將健壯男和害死它的人當成了一人。
    這股莫名其妙的恨意，令健壯男心裏再次升起憤恨和反抗的想法。
    他怒道：“你死的時候痛不痛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殺的你！”
    誰知，鬼用更憤怒的語氣吼道：
    “不，就是你！”
    “……什麽？”男人心虛了。
    畢竟他殺的人太多了，他也不清楚紅高跟鞋鬼是不是他殺掉的。
    就聽，鬼接著說道。
    “就是你殺了我，你在紅包群裏發布任務，你殺了我，是你把我傳送到這個地方的，是你騙了我，是你！”
    “……等等，什麽紅包群？”
    健壯男本來氣若遊絲，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現在聽到陌生的信息，他頓時回光返照了。
    紅包群是什麽東西？他就連屬於自己的電話號碼都沒有，又怎麽可能去弄什麽紅包群？這是什麽鬼！
    旁邊昏昏欲睡的環筱，聽到這段話，也清醒過來了。紅包群？不會是她知道的那個死神紅包群吧！
    那個一言不合，就把她移出群聊的紅包群。
    “別再騙我了，就是你用群裏全是異裝癖朋友的謊話，把我騙進了群裏，你說群裏都是能理解我的人，我就是信了你的鬼話，才被迫加入了搶紅包的隊伍裏。”
    紅高跟鞋鬼咬著牙齒，仿佛隨時會撲上去生啃健壯男的血肉。
    它的眼睛閃過紅光，“可是，群裏根本沒有理解我的人，你們都罵我死變態，明明是你們喊我爆照的，發了照片卻詆毀我，你們這群可惡的賤人，欺騙我的感情！”
    “不是，不是我！”
    健壯男奮力反抗，他的聲音又大又響亮，完全不像剛受到折磨的人。
    但紅高跟鞋鬼不聽，固執地說道：
    “你們這群不分青紅皂白的混蛋，你們嘲笑我，我要殺了你們！”
    說著，它的手就抓住了健壯男的脖子。
    男人被掐住脖子，開始呼吸不暢。
    為了活下來，他劇烈地掙紮著，費力解釋。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加入紅包群，也沒有……沒有拉你進群……”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樣子，與之前被他殺死的許多人重合。
    那些因為誤會而被他殺死的人，也是這麽向他求饒的，他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為了活下去而努力。
    但當時的健壯男，就和紅高跟鞋鬼一樣，他什麽都不聽，什麽也不想，他隻臣服於殺人的快感中，不分事實真相。
    他不是為了所謂的正義殺人，而是為了單純的欲望殺人。
    可總有一些人因為他敢於殺人而興奮地將他視為偶像，因為他們，健壯男漸漸忘記了初心，以為他真的在為民除害。
    但如果將記憶倒回去，他就會想起來，他殺害的第一個人，隻是和他有利益衝突而已。是他在別的事情上失敗，才將那人當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一切，都是由大腦情緒控製的，可有可無的恨意。
    如果換作冷靜的時候，換作無壞事發生的時候，他隻會選擇繼續和那個人維持虛假的友情。
    他殺死了可以不用殺死的人，以此逃避自己的失敗真相，從本質上說，他是個懦弱的人。
    回到現在，麵對打算掐死他的鬼，健壯男卻希望苟且偷生。
    他想喚醒發瘋的鬼，讓鬼冷靜下來。
    “我、我不認識你……我沒見過你，你相信我啊！”
    “就是你！就是你！是你殺死了我！”
    鬼根本不聽他的解釋，心裏早已認定了事實。
    脖子處傳來的窒息感加重，男人感到頭暈眼花，眼前出現了幻覺。
    他看見了，被他殺死的人。
    那幾個令他記憶深刻的受害者，似乎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們抓著他的脖子，質問他，為什麽要殺他們，他們做錯了什麽？
    在臨死前，健壯男瞳孔渙散。
    受害者們消失了。
    他久違地看到了童年時期和他玩的小夥伴們。
    明明都記不清楚名字和長相，但他們卻在此刻變得生動。
    他們圍在他的身邊，低著頭問他。
    你怎麽在睡覺，為什麽不起來和我們一起玩？
    這是即將死亡時的幻覺。
    應該是這樣的，但他卻希望這是真的。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些過去的舊影，卻在伸出手的刹那，發現眼前的畫麵變了。
    小夥伴們的臉上流出鮮血，血將他們的五官模糊。
    到最後，眼前的人影重合，變成了一張血肉模糊的鬼臉，潰爛的皮膚就像死去的厲鬼前來索命。
    你該死，你去死！
    重合的人影如此說道。
    這是健壯男在意識消散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男人死了，已經沒有了呼吸。
    心跳停止，身體漸漸變冷，和冰塊一樣。
    紅高跟鞋鬼發現手下的人類不再動彈，懊惱地說：
    “死了？早知道就不用力了。”
    它將屍體旁邊的背包撿起來，看了一眼就扔掉。
    “沒用，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裏麵有匕首、樹枝、銅錢、牙齒等等東西，就像回收站，光放廢品。
    視線一轉，發現房間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影。
    感知到了比它更強大的鬼氣，鬼的態度一變，顫巍巍地轉身問道：
    “……您是哪位，來找小的有什麽吩咐？”
    環筱將倒下的凳子擺正，坐在上麵。
    不說廢話，直入主題：
    “你是因為紅包群死的，死神來了紅包群？”
    “您也知道它！”
    紅高跟鞋鬼眼睛一亮，執念讓它忘記了畏懼，急切地問道：
    “您認識群主嗎？裏麵的群成員都是誰，能找到他們嗎？”
    “我也在群裏。”環筱說。
    其實是假的，她被移出去了。
    鬼聞言，激動了。
    “群主，我要知道群主的下落，快告訴我，怎麽樣才能找到他！”
    環筱：“你找他幹什麽？”
    “當然是殺了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進群，我要殺了他，殺了他……不，我要讓他也體會我的痛苦，我要他生不如死！”
    鬼說話混亂，但想殺死群主的心不是假的。
    環筱若有所思，說：
    “我可以幫你。”
    “真的？隻要你幫我找到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紅高跟鞋鬼一臉迫切。
    “真的，我可以帶你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