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元培剛進入直播間的時候，罵聲一片。”
    雖然不覺得鬼會在這種地方騙她，但事實是，現實與它所言有出入。
    那時候，元培被罵得很慘，根本沒幾個人為他說話，看起來不像是有粉絲撐腰的樣子。
    元培的粉絲沒有被選入成為觀眾？
    小鬼主播：“你在懷疑我話裏的真實性？”
    “是的。”環筱沒有否認。
    本以為鬼怪會生氣，卻沒想到小鬼主播卻是笑著的。
    一點發怒的痕跡也不見。
    “我們聽到的一切都是一個觀點，不是事實。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個視角，不是真相。”
    “？”環筱記得這是某本書上的句子。
    這個時候，鬼怎麽開始念書了！
    小鬼主播：“你能質疑我的觀點，讓我很欣慰，你和那些人果然不一樣。”
    環筱：“……”
    雖然知道是誇獎，但心情複雜。
    任何時候保持懷疑心是沒問題的，但明麵上過度的質疑隻會變成杠精，會沒朋友的。
    北貝貝這麽說過，所以應該是對的吧。
    小鬼主播：“你應該好奇，觀眾對元培的評價為什麽會變化得那麽快吧。”
    “因為元培表現得不像壞人？”
    “也許有這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她……”小鬼主播指著睡著的年輕女，“你也許不知道，她在得知元培可能是男性後，發布了很多關於元培和金大吳的雙男曖昧風格的畫，她在畫中把男性元培塑造成善良溫順，惹人憐愛的樣子，擦邊*情，引來了很多人點讚和傳播。”
    如此高超的洗白手法，將殺戮的罪惡轉化為欲望和感情糾紛，用出賣色相吸引獵奇心理的觀眾。
    被吸引過去的觀眾，會對沒見過麵的元培產生好感。
    遇到糾紛的時候，人會下意識為看到的第一個人站隊，如果對那人有好感，那將會從內心裏認定這個人是有苦衷的，下意識從多方麵證明此人的無辜。
    “很多網友對她畫中的男性元培表達出了喜愛，一旦觀眾們將現實中的元培和畫中的元培聯係起來，就會下意識偏愛。”
    “她的畫，真的很好。我從畫中的細節看得出來，那些畫富有生命力，具有感染力。”
    小鬼主播的手掐在了年輕女的脖子上，人類富有血色的皮膚之上，是汙濁的紅色。
    “所以，在揭穿了元培性別真相時，喜歡元培的觀眾才會這麽多。”
    “將假的變成真的，這就是元培被喜歡的原因。”
    小鬼主播從圓台的邊緣站起來。
    在她們說話的時間裏，司機男也死亡了。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小鬼主播抬眼看向環筱，“她虧欠的人，不隻有網上喜歡她的粉絲。”
    ——
    年輕女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她記得，自己自從昨晚跑去很遠的破爛房子裏躲起來後，就沒有再遇到危險。
    那間房子的瓦片都掉了一半，門是開著的，裏麵已經沒有居住人了，所以，她才能在裏麵整整躲上一天。
    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她感覺很魔幻。
    竟然被拉進了一個奇怪的直播間，還是因為賣貨賣給了別人？
    真是搞笑，東西還沒付錢，賣給誰是她的自由，而且她又不是沒有給顧客重新挑選，犯得著把她投稿到網上嗎！
    本來就覺得直播賣貨的工作很煩，每天都有數不清的腦回路清奇的人進直播間，就像沒辦法溝通的，個個都蠻煩的，現在更是後悔找了那份工作。
    居然險些因為一份工作喪命，真沒人比她更慘了。
    如此想著，她看了眼周遭環境。
    幸好，現在她離開了那個鬧鬼的地方。
    環顧四周，她從地上站起來。
    剛才看到天空變暗，有很多黑色的索條狀東西伸展到天空，還以為死定了，沒想到竟然活下來了。
    經過兩次怪物的劫殺，她隻剩下自己原本的那條命了。
    現在，是回到家了嗎？
    年輕女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對這兒的一切感到陌生。
    不是直播間，也不是落後的村子，更不是她家。
    看得久了，環境撲麵而來的熟悉感，令她皺起了眉頭。
    “……什麽鬼地方！”
    她繼續往前走。
    發現自己竟然能穿牆的時候，她心裏開始恐懼。
    伸手去摸了一下牆壁……
    是真的，她沒有實體了！
    難道，她已經死了？
    她顫抖著張開手，視線落在手掌上。
    明明看起來是實體，為什麽……？
    突然，耳邊出現了一道聲音。
    “居然又有人罵元培！看我搖人去圍攻她！”
    “罵人就要做好被罵的準備，現在後悔也晚了，誰讓你惹到我了！”
    是她自己的聲音。
    年輕女再次抬頭時，發現景色變化，她竟然看到了自己！
    正在對著手機敲擊鍵盤，是熟悉又陌生的臉。
    第一次，她用旁觀者視角打量自己。
    很奇怪的感覺，心裏同時出現了恐懼和好奇。
    她走過去，發現這個“她”看不到她。
    看來，她現在是隱形的。
    年輕女湊過去看，發現自己正在為元培罵別人。
    她記起來了，是那段時間。
    因為元培的地址被泄露，有人再次泄密，說元培可能是男人。
    她不相信，但別人發出來了元培的男裝照片，雖然沒一會兒就被刪除了，但她還是看到了。
    雖然不怎麽相信，但她突然來了靈感。
    身為男性的元培，究竟是頂著怎樣的世俗壓力和心理負擔去喜歡上自己姐夫的呢，在殺死姐姐的時候，他該多糾結，多害怕，但為了愛情，為了偉大的愛情，他還是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親人，光想想就激動！
    早期耽美小說許多都是搶原女主的男人，搶女性向遊戲中的男主，搶姐姐、妹妹、媽媽的男人，這一類直掰彎的類型，明顯更刺激嘛。
    誰知道，現在因為ZZZq開始打壓這類題材了，她才不希望這類題材消失呢，都二次元了，都小說了，憑什麽要壓抑自己的愛好？
    所以，一出現這個靈感，她就即興創作了一幅作品。
    用了三小時畫出來的草圖，一發布就有很多人在她的帖子下麵打卡。
    雖然也有人說她三觀不正，但都虛構的了，她畫的又不是現實中的元培，現實中的男人哪有她畫的那麽好看，她隻是從現實中獲取題材而已。
    她一開始是這麽想的。
    但隨著關注的人多起來，她也開始被迫站隊了。
    是跟著群眾一起討伐元培這個知三當三還參與謀殺的凶手，還是堅持自己？
    她其實糾結了很久的。
    但是，評論區裏那些支持她的粉絲，有很多呢。
    反正……幾乎八成的粉絲都支持她呢。
    這個想法，讓她認為自己沒有錯。
    本來就是免費產糧，她畫畫發出去也不收錢，也沒有說支持元培這麽做，她隻是畫了一幅畫而已，憑什麽要被人罵，她到底哪裏做錯了！
    她開始反抗。
    外界越罵她，她反抗得越激烈。
    “我畫的明明是男人，元培是個女人好不好！我很支持你們去攻打元培，最好把她揪出來當眾槍斃，你們愛怎樣怎樣，關我什麽事！”
    她這麽反駁的。
    但網友們揪著她的某些問題不放，甚至開始攻擊她最喜歡的作品。
    最重要的是，罵她畫中的元培是個大件貨。
    她當然忍不了了，覺得自己是受了無妄之災。
    再加上粉絲很支持她，她也就激情開麥了。
    “是是是，我就喜歡男同怎麽了？我說句實話，要是元培真的是男的，那鐵定是他姐做了很壞的事啊，不然元培為什麽要殺她？被人殺死了就多想想自己的原因，你與人為善了嗎？你做過多少好事？為什麽不殺別人偏殺你！想想是不是你哪裏做得不好，哪裏沒有照顧到別人的自尊心！”
    “元培要是男人，家業就應該他繼承，憑什麽給他姐？怕不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交易，才得來的繼承權吧？！”
    她想到什麽髒話就罵什麽髒話，看到那些被她和她粉絲攻擊得不再回答的人，她十分有成就感。
    有什麽可害怕的，反正是那些人先犯賤的，她隻是反擊而已。
    也因為她的緣故，網上出現了一個新的爭論點。
    身為男性的元培，他的行為究竟是對是錯？
    從繼承權到愛情，從天談到地，關於這類話題，永遠存在三種情況，偶爾這邊贏，偶爾那邊贏，偶爾出現路人兩邊都踩一腳。
    所有人都默認，女元培確實是錯的，但一說到男元培，那就有的說了，畢竟，他一個男人怎麽會搶姐姐的老公呢？如果搶了，其中必定有苦衷！
    年輕女發現了不少支持她的人，這也說明，她就是沒說錯嘛。
    少數服從多數，隻有人數多的思想才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