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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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門口,秦遠驟然頓住腳步。
    汪菲菲緊隨其後,也停了下來。
    張心遮不明所以,踩著高跟鞋的步子也隨之凝滯。
    秦遠轉過身,麵色一肅,眸光沉沉地鎖住張心遮。
    “張小姐,有件事,我必須在見到陸老師之前,先向你坦誠布公。”
    張心遮的心髒猛地一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湧上心頭,她預感到秦遠接下來要吐露的,定然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秦先生,請講。” 她語調沉靜,竭力掩飾內心的波瀾。
    秦遠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胸腔內積蓄勇氣,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沉痛的決絕。
    “一會兒見到陸老師,無論你親眼目睹何種景象,親耳聆聽到任何話語,我都懇請你,務必答應我一個請求——不要將你所見所聞,告知如煙。”
    張心遮愕然地愣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不告訴如煙?
    這究竟是何意?
    “為什麽?” 她脫口而出,語氣裏充滿了疑惑與不解,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
    秦遠眼神複雜地凝視著她,那目光中交織著悲憫、無奈與懇求,聲音低沉得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語速緩慢而凝重。
    “這是陸老師……最後的遺願。”
    “最後的遺願” 四個字,如同裹挾著千鈞之力的重錘,狠狠地撞擊在張心遮的心房之上。
    她頓覺呼吸都變得滯澀起來,胸腔仿佛被一塊巨石壓迫,沉重得喘不過氣。
    最後的遺願,這四個字背後的含義,她再清楚不過。
    她緊緊地盯著秦遠,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試圖從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一絲破綻,一絲玩笑的痕跡。
    然而,秦遠的表情卻平靜而悲戚,眉宇間籠罩著揮之不去的哀傷,沒有絲毫玩笑的意味,唯有無盡的沉痛與無奈。
    張心遮沉默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地佇立著。
    她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無數念頭如脫韁的野馬般奔騰,竭力想要理清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邏輯。
    最後的遺願,不能告訴如煙……
    難道說……
    一個如同來自地獄深淵般的可怕念頭,驟然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纏繞住她的心髒,讓她感到一陣陣刺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直竄腦門。
    她不敢相信,本能地抗拒著這個念頭的真實性,不願相信,更不肯接受這是真的。
    然而,秦遠那沉痛至極的表情,卻又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讓她不得不信,不得不開始正視這個殘酷的可能性。
    “我……我答應你。”
    張心遮的聲音幹澀喑啞,如同兩塊粗糲的砂紙相互摩擦,每一個音節都仿佛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壓出來,帶著一絲顫抖與無力。
    秦遠聞言,緊繃的肩膀似乎微微放鬆了一些,如釋重負般地吐出一口氣。
    他朝張心遮微微頷首,臉上浮現出一抹感激的神色,盡管那笑容充滿了苦澀與悲涼。
    “謝謝你,張小姐,謝謝你的理解與成全。”
    汪菲菲也轉過頭,朝張心遮投來感激的目光,眼眶微紅,盈滿了感激與哀傷。
    張心遮沒有說話,隻是如同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般,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緊,又像是被一塊沉重無比的巨石死死壓住,沉重而壓抑,幾乎要窒息。
    答應了秦遠,不告訴如煙。
    可是,究竟是什麽事情,是如煙絕對不能知道的?
    陸沉的遺願,又到底會是什麽?
    無數疑問如同翻江倒海般在她心中洶湧澎湃,攪得她心煩意亂,焦躁不安,幾欲崩潰。
    秦遠率先邁開沉重的步伐,朝著醫院那莊嚴肅穆的大門走去。
    汪菲菲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步履匆匆,神情黯然。
    張心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心中紛亂如麻的思緒暫時壓下,拖著沉重的腳步,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三人默默地走進醫院大門。
    一股濃烈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瞬間撲麵而來,冰冷而生硬,毫不留情地鑽入她的鼻腔,刺激著她的感官。
    醫院大廳裏,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嘈雜的喧鬧聲如同無數隻蚊蠅般嗡嗡作響,令人心煩意亂。
    張心遮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起來,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而冰冷的漩渦中心,無力掙脫,隻能任由命運擺布。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掃過四周,如同無根的浮萍般飄忽不定,最終,視線定格在懸掛於大廳中央的醫院指示牌上。
    住院部。
    兩個冰冷而刺目的黑色字體,赫然映入眼簾,如同兩柄鋒利的尖刀,狠狠地刺痛了張心遮的心髒,讓她心頭猛地一震,一股寒意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住院部?
    他們要去住院部?
    難道說……
    她不敢再繼續往下深想,隻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如同毒蛇般從腳底板直竄頭頂,將她整個人都凍結在原地。
    秦遠領著她們走到電梯前,神色凝重地按下了上行鍵。
    電梯門應聲而開,三人沉默無言地走了進去。
    電梯廂內,空間狹小而逼仄,仿佛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令人感到壓抑而窒息。
    頭頂的燈光慘白而刺眼,如同手術室裏冰冷的光線,毫無溫度,將她的臉色也映襯得愈發蒼白,毫無血色。
    四周一片寂靜,針落可聞,隻有電梯運行時發出的輕微機械聲響,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更顯寂寥與壓抑。
    氣氛沉悶得令人窒息,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他們真的帶她來到醫院了。
    到了住院部。
    這一切的一切,都容不得她再抱有任何僥幸心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她極力抗拒,卻又不得不接受的殘酷現實。
    癌症,晚期。
    這兩個冰冷如冰窖的詞語,如同揮之不去的魔咒一般,不斷在她腦海深處回響,如同死神的低語,宣告著生命的倒計時。
    她開始感到害怕,一種從未有過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如同冰冷的鐐銬般,緊緊攫住了她的心髒,讓她喘不過氣。
    她一直以來都堅信,陸沉是傷害如煙的罪魁禍首,是她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仇人。
    她無數次在腦海中幻想過,再次與陸沉重逢的場景,她要如何聲色俱厲地質問他,如何義正言辭地斥責他,甚至,在她最黑暗的想象中,也曾閃過一絲報複的念頭。
    然而,她從未想過,她們的重逢,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
    冰冷的醫院,壓抑的病房,以及,癌症晚期,這四個字所代表的絕望與死亡。
    這些冰冷的字眼,與她曾經無數次設想過的憤怒重逢,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她原本以為會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憤怒和刻骨銘心的恨意,在這一刻,卻如同被冰雪覆蓋的火焰般,逐漸變得模糊起來,黯淡無光,似乎失去了原本的溫度與力量。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複雜至極的情緒,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交織在一起,讓她辨不清,理還亂。
    震驚,疑惑,茫然,難以置信,甚至……一絲絲微不可察的,如同塵埃般渺小的同情?
    同情陸沉?
    這個念頭如同突兀炸響的驚雷般,在她心頭轟然炸開,讓她自己都感到無比震驚,甚至是荒謬。
    她怎麽可能會同情陸沉呢?
    他可是那個親手將如煙推進痛苦深淵的罪人啊。
    他應該受到懲罰,受到良心的譴責,受到世人的唾棄,而不是被同情,被憐憫。
    可是,如果秦遠所言非虛,如果陸沉真的罹患了癌症晚期,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那麽……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與怨懟,似乎都在這一刻,變得蒼白無力,毫無意義。
    一個將死之人,一個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病人,還能對如煙,對她們的生活,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呢?
    她的心亂成一團麻,如同無數根絲線纏繞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讓她頭痛欲裂,無法從中抽離出任何清晰的頭緒。
    電梯還在緩緩上升,仿佛載著她通往一個未知的,充滿迷霧與黑暗的深淵,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與恐懼。
    張心遮緊緊地咬著下唇,貝齒深深地陷入柔軟的唇肉之中,幾乎要滲出血絲,她竭盡全力地控製著自己洶湧澎湃的情緒,不讓它失控,不讓它爆發。
    她不斷地在內心告誡自己,要冷靜,要理智,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要探尋到隱藏在重重迷霧之下的,真正的答案。
    她已經答應了秦遠,不將今天所見所聞告訴如煙。
    君子一諾,重於千金,她必須遵守承諾,不能食言。
    但是,她也必須要親眼看看陸沉,親耳聽聽他怎麽說,她要確認秦遠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陸沉到底得了什麽病,病情究竟有多嚴重,她要用自己的眼睛去驗證,用自己的耳朵去辨別,才能真正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一場精心編織的謊言。
    電梯終於緩緩停了下來,發出“叮”的一聲輕響,打破了電梯廂內令人窒息的沉寂。
    電梯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門外,是一條安靜而幽深的走廊。
    走廊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水味,夾雜著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醫院特有的,冰冷而壓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