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窗灑在陳天寶的臉上，他趴在窗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外麵飛馳而過的景色。
    江晚檸透過後視鏡看他，輕聲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睡一會？"
    男孩搖搖頭，小手卻無意識地揪著衣角："媽媽……真的在等我嗎？"
    "嗯。"江晚檸柔聲道，"她很想你。"
    陳天寶抿了抿嘴，沒再說話，但眼睛裏卻閃爍著期待的光。
    ……
    車子剛駛入農場大門，遠遠地就看到一群人站在主屋前。
    吳桂香攙扶著一個瘦弱的女孩站在最前麵，女孩的頭上手上腳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身子微微發抖，眼睛卻死死盯著駛近的車。
    車還沒停穩，陳天寶就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媽媽——！"
    小滿踉蹌著往前衝了兩步，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卻被吳桂香死死扶住。
    她張開雙臂，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小寶……小寶！"
    陳天寶像顆小炮彈一樣衝進她懷裏，母子倆緊緊相擁，哭得渾身發抖。
    小滿顫抖的手一遍遍摸著兒子的臉、肩膀、後背，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夢境："對不起……媽媽不該丟下你……對不起……"
    陳天寶搖著頭，把臉埋在她頸窩裏，小手死死攥著她的衣角："我知道媽媽會回來……我一直都知道……"
    吳桂香站在一旁，老淚縱橫。
    她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碰觸這對苦命的母子，卻又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重逢。
    江晚檸和江月娥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這孩子……"江月娥擦了擦眼角，"和小滿小時候真像。"
    江晚檸點點頭，輕聲問："奶奶，小滿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那丫頭……是硬生生走過來的啊。"提起這個，江月娥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她拉著江晚檸走到一旁，聲音哽咽："她逃出來後，不敢坐車，就靠著一雙腳，從G省一路走到了咱們這兒。餓了就摘野果，渴了就喝溪水，夜裏睡在橋洞、草垛裏……走了整整三個月。"
    江晚檸倒吸一口冷氣。
    G省到這裏的直線距離都超過三百公裏，實際路程更遠。
    一個身體虛弱的女孩，是怎麽熬過來的？
    "前天夜裏下大雨，晨晨發現她暈倒在白菜地裏。"江月娥抹著淚，"抱回來一看，那雙腳……都爛得不成樣子了。"
    江晚檸望向不遠處的小滿。
    她正跪在地上，把陳天寶緊緊摟在懷裏，幹裂的嘴唇不停地親吻孩子的頭發。
    陽光照在她瘦削的肩胛骨上，那塊蝴蝶胎記清晰可見。
    "她為什麽不求助？"江晚檸輕聲問。
    "傻丫頭害怕呀。"江月娥歎氣，"她說以前她也 跑過幾次，最後每次都被人給被送回去了。她被拐的時候已經記事了，就一直記著家裏的位置，就這麽一路打聽走回來的……"
    江晚檸的喉嚨發緊。
    所以小滿根本不是偶然暈倒在農場——她是憑著幼年模糊的記憶，一步步找回了這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家"。
    當天晚上，家裏辦了場簡單的家宴。
    小滿的腳被重新包紮過，身上換了幹淨衣服，雖然還是很瘦，但眼睛裏終於有了神采。
    陳天寶寸步不離地黏在她身邊，時不時就要摸摸她的手，好像怕她突然消失。
    吳桂香做了滿滿一桌菜，不停地往小滿碗裏夾："多吃點，你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說著又要掉淚。
    小滿握住外婆枯瘦的手，輕聲道："外婆，我，我能跟媽媽在一起嗎？"
    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讓滿屋子的人都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