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奶奶也注意到了：“是啊老頭子，你看，強子家那老屋，去年回來的時候牆皮都快掉光了，今年這……外麵刷得白白淨淨的？還有那邊那幾家，好像瓦也換新的了？”
    隻見道路兩旁，不少原本看起來頗為破敗的老屋，似乎都經過了簡單的修繕。
    雖然談不上煥然一新，但至少牆麵大多用白灰重新粉刷過，顯得整潔了許多。
    有些屋頂換了新瓦，有些木門刷了新漆，透著一股精心捯飭過的年節氣息。
    江爺爺感慨道：“估計是都在外麵掙著錢了唄。這人啊，不管走到哪兒，發達了，總想著回來把老窩修整修整。老家嘛，就是根呐，哪能真的不要了。”
    李娟聞言，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剛才那點詫異迅速被不屑取代：“賺了錢？賺了錢不趕緊在城裏付個首付，換個好點的學區房，跑回來修這沒人住的破屋子？真是錢多燒的。這房子修得再好看，一年到頭不住人，有什麽意思？純屬浪費！”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決定正確無比，回來就是錯誤。
    一想到自家那棟多年未常住、肯定布滿灰塵蛛網的老屋，她就覺得頭皮發麻，根本提不起任何打掃的興致。
    車子終於在家門口停下。
    那是一座典型的農村舊式平房，看起來確實比路上那些翻新過的房子要顯得陳舊許多。
    李娟的臉色更難看了，磨磨蹭蹭地不肯下車。
    兒子江牛牛卻像出了籠的小鳥，車門一開就抱著他最新款的智能機器人玩具蹦了下來。
    在城裏被拘久了，回到這有廣闊天地的地方，他隻覺得興奮。
    “媽媽媽媽！我要去找軒軒和彤彤玩！”江牛牛興奮地嚷嚷，還炫耀似的舉了舉手裏的機器人，“我要給他們看我的新寶貝！”
    李娟一聽，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
    她記得村裏有一對很有趣的雙胞胎兄妹，以前回來過年時，牛牛沒少找他們一起玩。
    “去什麽去！這村裏髒兮兮的，路上都是雞屎狗糞，磕了碰了怎麽辦？不行！在家待著！”
    她實在不願兒子去接觸那些在她看來“土裏土氣”的農村孩子。
    “不嘛不嘛！我就要去！”江牛牛不依不饒，開始耍賴。
    婆母在一旁勸道：“讓孩子去吧，小孩子家，一年見不到幾次，玩伴少，讓他去玩玩也好。”
    李娟轉念一想，與其留在家裏麵對這積滿灰塵的老屋開始大掃除，不如借著陪兒子的由頭出去“躲躲清閑”。
    那打掃的活兒，能讓老公和公婆幹就先讓他們幹去。
    “行了行了，別嚷嚷了，我陪你去！”李娟一臉不耐煩地拉過兒子，“說好了啊，看一眼就回來！人家家裏說不定更破更髒呢！”
    她想象著那對雙胞胎家的樣子——大概和自家老屋差不多，甚至更破舊些，屋裏可能還有股說不出的味道。
    她特意抽了張濕紙巾，擦了擦鞋底，才勉強牽著兒子，按照模糊的記憶往村子的另一頭走去。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地麵，生怕踩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然而，越往村子深處走，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路好像平整幹淨了許多，路邊胡亂堆放的柴火垛也少了。
    終於，按照記憶來到雙胞胎家大概的位置時，李娟和江牛牛同時愣住了，幾乎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江牛牛仰著小腦袋，張大了嘴巴：“媽媽……你看……好大的房子啊！”
    李娟則是徹底傻眼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之前所有的嫌棄、不耐和想象，在這一刻被眼前景象衝擊得粉碎——
    記憶裏那片破敗的屋舍早已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幾棟依著地勢新建起來的氣派樓房！
    白牆灰瓦，帶點中式造型，像普通農村自建房的樣式，但又比自建房看著氣派很多。
    寬敞明亮的玻璃窗，整潔的庭院，甚至還能看到院子裏停著的轎車……陽光灑在嶄新的牆麵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晃得李娟有些頭暈目眩。
    這……這真是那個她印象中那個又窮又髒的雙胞胎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