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我是腦子壞掉了，才會花五十塊錢買你這破紅薯幹吧！”李娟正在氣頭上，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語氣極盡嘲諷。
    “那正好！”王麗芳立刻接話，語氣幹脆利落，轉向江月娥，臉上瞬間堆起了笑容，“嬸子！她不要正好！您把她剛才說要的那份，賣給我吧！我都要了！”
    錢文慧一聽也急了，連忙拉住王麗芳的胳膊：“嫂子！見著有份啊！你可不能獨吞！分我一半！不，三分之一也行！”
    江月娥看著這妯娌倆，哭笑不得，擺擺手道：“行了行了，爭什麽爭。都說了是給你們準備的年禮，到時候每家夥裏都有的，不用現在搶著買。”
    錢文慧湊近江月娥，壓低聲音，做賊似的看了看四周，悄咪咪地說：“嬸子~你家東西啥樣，我們還能不知道嗎？光是年禮那一點點，哪裏夠吃啊？塞牙縫都不夠！你看看，現在正好沒啥人……你就通融通融，多賣給我們幾斤唄？你放心，我絕對跟我哥那個大嘴巴不一樣，他有點好東西就恨不得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保證藏得嚴嚴實實的！”
    江家農場獨一份的紅薯幹，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她這番話說得又可憐又搞怪，還把自家哥哥給賣了，逗得江月娥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無奈地搖搖頭：“你啊……真是拿你沒辦法。成吧成吧，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那你和你嫂子，每人最多五斤，不能再多了！不然年禮真的不夠分了，晚檸那邊我可沒法交代。”
    “五斤！好好好！謝謝嬸子！你真是太好了！”錢文慧和王麗芳頓時喜笑顏開，仿佛撿了大便宜，忙不迭地點頭，生怕江月娥反悔。
    一旁的李娟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反轉，徹底懵了。
    她眼睜睜看著那兩個女人歡天喜地地預定了天價紅薯幹，仿佛那不是五十塊一斤，而是五塊錢一斤的搶手貨。
    再回想自己剛才那番激烈的指責和拒絕，頓時顯得無比可笑和尷尬。
    她就像一個跳梁小醜，自以為精明地避開了“陷阱”，卻沒想到那其實是別人爭破頭都想要的“寶貝”。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她的兒子牛牛，還在扯著她的衣角，望著那香噴噴的紅薯幹，小聲嘟囔：“媽媽……紅薯幹……買……”
    江月娥看著那孩子依舊眼巴巴望著紅薯幹的可憐模樣，心裏終究還是一軟。
    大人再怎麽不對，孩子總是無辜的，大過年的，何必讓孩子饞著嘴難過。
    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從另一個小笸籮裏挑出幾根曬得軟硬適中、品相極好的紅薯幹，用一張幹淨的油皮紙仔細包好，然後走過去，塞到了江牛牛的小手裏。
    “喏，牛牛，拿著吃吧。阿太請你吃的，不要錢。”她的語氣恢複了之前的慈祥，“慢慢吃，別噎著。”
    江牛牛先是一愣，立刻破涕為笑，緊緊抓住那包紅薯幹，像是抓住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響亮地喊道：“謝謝阿太！”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一根，塞進嘴裏用力嚼起來，那甜蜜筋道的口感瞬間征服了他所有的味蕾，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兩條縫。
    美味當前，他終於想起了自己此行的首要任務。
    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他含糊不清地急忙問江月娥：“阿太，軒軒和彤彤呢？我想找他們一起玩！”
    小家夥還沒忘記要顯擺他的新機器人呢。
    江月娥笑著指了指農場後方那片鬱鬱蔥蔥的竹林：“他們啊，都在竹林裏挖冬筍呢，說是要晚上加菜。你沿著這條小路過去，就能看到他們了，熱鬧得很。”
    江牛牛一聽，立刻來了精神。
    嘴裏叼著半根紅薯幹，含混地說了聲“阿太再見！”，便像隻快樂的小馬駒，歡歡喜喜、蹦蹦跳跳地朝著竹林方向跑去。
    李娟見狀，也顧不上剛才的尷尬和難堪了，趕緊喊了一聲“牛牛你慢點！看著路！”，一邊手忙腳亂地提起礙事的長款羽絨服下擺，踩著那雙與田間地格格不入的高跟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追了上去。
    她那踉蹌匆忙的背影，在冬日空曠的田野間，顯得有幾分狼狽和滑稽。
    曬場上，錢文慧看著那母子倆遠去的背影，尤其是李娟頭也不回地走了，忍不住撇了撇嘴，吐槽道：“真沒禮貌！白得了好處，連句像樣的謝謝都不會說。江嬸子，你這性子就是太好了，換我我才不給她呢，慣得她毛病！”
    江月娥彎腰繼續整理著紅薯幹，不在意地笑了笑：“算了，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牛牛那孩子以前回來，就總找軒軒彤彤他們玩，性子不壞，就是被他媽管得有點嬌氣。大過年的，讓孩子高興高興。”
    她顯然不想再多談李娟，熟練地轉移了話題，問王麗芳和錢文慧：“你們家的豬都收拾利索了？”
    王麗芳立刻被帶偏了注意力，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都弄完了！師傅們手藝好，分得清清楚楚，下水也處理得幹幹淨淨。我們一會兒就把分好的肉送回家裏的冰庫去！”
    “那晚上還回來食堂吃飯嗎？”江月娥問道，“檸檸說，大師傅晚上會做幾個跟中午不一樣的殺豬菜。”
    錢文慧一聽，眼睛立馬亮了，搶著回答：“那肯定得來吃啊！家裏冰櫃塞得滿滿當當，正好懶得開火！不光我們來，我還得把家裏那幾個皮猴子都帶過來一起蹭飯！嬸子，到時候您可別嫌棄我們一家子吃得多啊！”
    江月娥被她的語氣逗樂了，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由衷地說：“你們吃得越多，我才越開心呢！放心，管夠！”
    三人說說笑笑，繼續忙著曬紅薯幹的活兒，陽光灑在身上，暖融融的。
    另一邊，江牛牛嘴裏叼著紅薯幹，懷裏抱著機器人，循著隱約的歡笑聲，很快就在竹林的邊緣找到了大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