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粗糙的手，聲音變得更低，帶著難以啟齒的艱難：
    “晚檸啊……你……你肯收留我們兩老東西在你的農場工作，給我們一口飯吃……這恩情，我們老江家記在心裏。按道理，我本不應該……不應該再收你的置換費用的，這地，就當是報答你肯收留我們的一點心意……”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顯然接下來的話讓他無比痛苦和羞恥。
    “但是……”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牙縫裏擠出後麵的話，“但是……那個不爭氣的畜生……他欠下的債……還有要賠給別人的錢……就像個無底洞啊！我們老兩口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可牛牛……牛牛不能一輩子背著這個債啊！他以後還要上學，還要……”
    老人的話語破碎，帶著哭腔，眼淚終於忍不住再次奪眶而出，順著他深刻如溝壑的皺紋蜿蜒而下。
    他抬起顫抖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臉，像是要把所有的屈辱和無奈都抹去。
    “這錢……這置換費……江叔……江叔實在是沒臉要，但又不能不要啊！就當是……就當是叔借你的！等以後……以後我們幹活，一點點還你……”
    他幾乎是在哀求了，一個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的農民，在生活的重壓下，不得不放棄尊嚴，接受這看似“施舍”的幫助。
    江晚檸看著老人因為極度羞愧和痛苦而漲紅的臉，聽著他那語無倫次卻飽含血淚的訴說，她心裏有些堵得慌。
    她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江老漢麵前，語氣無比鄭重和真誠：
    “江叔！你千萬別這麽說！這置換費是您應得的！是公平交易，不是什麽施舍，更不是借！你和嬸子來農場幹活，那是憑自己的力氣掙錢，是幫了我的大忙！我們一碼歸一碼！”
    她拿起筆，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雙手將屬於江老漢的那份遞還給他，語氣柔和卻堅定：“江叔，這錢您拿著，該還債還債，該給牛牛攢著就攢著。以後的日子還長，您和嬸子把身體養好，把牛牛照顧好，比什麽都強！”
    江老漢顫抖著接過那份協議，看著上麵江晚檸清秀卻有力的簽名，再看看她清澈而真誠的眼睛，這個飽經風霜的老人，終於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這哭聲裏，有失去兒子的悲痛，有對現實的絕望，但更多的，是一種在絕境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複雜宣泄，以及發自內心的、無法言說的感激。
    村長江大海在一旁看著，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悄悄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
    ……
    村長江大海深知江晚檸的藥田計劃對村子發展的重要性，辦事效率極高。
    沒過多久，一份新鮮出爐、蓋著村裏紅印章的百畝山地租賃合同，就鄭重地送到了江晚檸的手中。
    握著這份沉甸甸的合同，望著眼前這片即將屬於自己施展拳腳的廣闊山地，江晚檸心潮澎湃。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迫在眉睫的實際問題——能量罩。
    而布置能量罩需要蘊含能量的玉石。
    除了這片新租賃的百畝山地需要玉石布置能量罩。
    之前那些已經持續運轉了數月的果林、竹林，菜地，養殖場等農場的角角落落，下麵都埋藏能量核心。
    那些蘊含天地靈氣的玉石，也差不多到了能量枯竭的境況。
    能量罩是維係她木係異能高效、穩定覆蓋，並潛移默化優化這片土地生態環境的關鍵。
    沒有能量罩的支撐，僅憑她自身的力量，很難在如此大的範圍內，長久地維持那種超越尋常的生機與品質。
    “玉石不夠了……”江晚檸蹙起眉頭，輕聲自語。
    她從京市帶回的那批品質上乘的玉石，在布置完初始農場和應對幾次緊急情況後，本已所剩無幾。
    仔細清點盤算下來，若是精打細算，擠一擠，用來布設這新增的百畝山地，倒也勉強夠用。
    但是，一想到還要替換掉原有區域那些即將耗盡能量的玉石，江晚檸就感到一陣頭疼。
    這其中的缺口，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大了。
    而且這還不是一錘子買賣。
    玉石是消耗品，其內蘊的靈氣會被能量罩持續抽取，用以滋養土地和作物。
    按照農場如今的範圍和能量消耗速度來計算，基本每半年就需要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替換和補充。
    這簡直就是一個持續燒錢的“能源”項目。
    最方便的就是從市麵上采購成品玉石。
    但是市麵上流通的絕大多數都是已經切割、打磨好的珠寶首飾或擺件。
    這些玉石品質固然有高有低，但無一例外，她都不得不額外支出一筆對她而言毫無意義的加工設計費用。
    太浪費了！
    她需要的隻是玉石內部純淨的能量載體，而不是那些精美的外形和雕工。
    每一分錢，她都希望用在提升玉石品質本身上。
    “要是哪裏能批量買到未經加工、價格合適的玉石原料就好了……”
    正發愁呢，錢文豪拿著一疊設計圖紙，笑嗬嗬地走了進來，準備跟她商討老宅重建的具體進程和下一步的建材采購。
    “晚檸，你看看這份外牆材料清單……咦？”錢文豪話說到一半，注意到江晚檸眉頭緊鎖、神思不屬的樣子，不由好奇地問道，“想什麽呢，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遇上難題了？”
    江晚檸歎了口氣：“是啊，錢叔。我在想哪裏能買到大批量的、沒經過加工的玉石原料。”
    “玉石原料？大批量？”錢文豪挑了挑眉，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給出了一個方向，“要說玉石原料，尤其是翡翠原料，那肯定是緬國啊！全球中高端翡翠市場，百分之六七十的貨源地都在那裏。不過……”他話鋒一轉，搖了搖頭，“那邊環境比較複雜，礦區更是魚龍混雜，不太安全，你一個女孩子去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