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緊。
    周野的表情從容不變，直接將手機遞了過去，以閑聊般的語氣提道：“哦，是染茉她想回學校看看，問我有沒有時間。”
    薑可心看了眼，發現蘇染茉發的消息是五分鍾前。
    “你還沒回她？”
    “我還沒想好去不去呢。”
    “為什麽？”薑可心說，“這有什麽想不好的？你不願意回你學校嗎？”
    “這倒不是，我就是舍不得讓你一個人留在店裏。”頓了頓，周野說，“要不然，你和我一塊去吧？”
    “我和你一塊去？”薑可心一愣，“那店誰管啊？”
    “又不是沒別人，少了你一樣行的。”周野握住了她的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揉捏著，“怎麽樣，陪我一起去吧？”
    薑可心心中微甜，卻撇了下嘴，“還是算了，你們幾個老同學回母校，我去湊什麽熱鬧啊。”
    周野暗鬆了口氣，語氣有些遺憾：“你真不去啊？”
    “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周野歎了口氣，“行吧。”
    “那我回去忙了。”薑可心抽出手，見周圍沒人注意，又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突然皺眉，“全是煙味兒，快滅了。”
    “遵命，寶寶大人。”周野咧嘴一笑，把煙在牆壁上摁滅了。
    等薑可心進去後，周野才苦笑著搖了搖頭。或許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明知不該，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他拿起手機，打了一行：“好啊，我也去。”
    蘇染茉說：“那好，下午兩點半，我們在學校門口見麵。”
    下一句，又是陳延的語音，他說：“我想帶我表妹一塊來，行不行？”
    過了兩秒，蘇染茉回：“好呀，歡迎。”
    周野正要收起手機，薑可心忽然又出來了，含笑說，“我改主意了，還是和你一起去吧。”
    周野愣了愣，“你不是說不去嗎？”
    “我怕你到時想我一下午，難受。再說了，我也挺想看看你以前的學校是什麽樣子。”薑可心說完，打量了他幾眼，忽然問，“怎麽你看著不太高興，都不笑呢？”
    周野的心又是一緊，也不慌，立即調整過來，咧嘴一笑：“怎麽可能？我是喜極而呆了。”
    薑可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麽喜極而呆，傻子。”
    ……
    ……
    陳延把手機塞回口袋，扭頭看著夏嵐：“下午和我一塊兒去學校吧。”
    夏嵐抿抿唇：“你都沒問過我，就自作主張？”
    “反正你也沒什麽事，去看看唄。”陳延微笑著說，“再說了，學校也屬於你要收集的資料之一吧？”
    那笑一下子叫夏嵐怔住了，本來還想再說什麽的小嘴，也閉上了。
    下午兩點，陳延帶著夏嵐出了門。
    路上順便給她介紹了一下他的高中母校，南城市八中中學，一所省重點。
    “一個年級快二十個班，每個班近60人……”夏嵐幾乎是立刻算了出來，“所以，一個年級就有一千多人？而高中有三個年級的話，那就意味著，至少三千人每天都會聚在同一個地方，做同樣的事情？”
    陳延說：“答對了。”
    少女睜大眸，很驚訝。對她來說，真是難以想象。畢竟在未來，大家都是通過腦芯接收各類知識，連門都不必出，更別說這麽多人在一起上課了。
    “是什麽樣的感覺呢？”她突然有些好奇。
    “這該怎麽說呢……”陳延帶著她，走在靠樹陰的那邊，目光落在地上忽閃忽閃的光斑上，“身在其中的時候，總感覺它像是牢籠，像是束縛，每一天都盼著逃離。但真的離開它的時候，又總是幻想著有一天時間能倒流，將我重新帶回那段時光。”
    “為什麽懷念它？你在學校都做些什麽？”
    “早上七點半到校，然後早自習，多半是讀書，偶爾會偷偷補作業。”陳延笑笑，回憶著那逝去的日子，“上午一般有四節課吧，一堂四十五分鍾，中午吃頓飯，午休會兒，下午接著上課，接著還有晚自習，直到晚上九點多才能回家。”
    “從早上七點半，到晚上九點多？”夏嵐不可置信，“每天都如此嗎？”
    陳延點點頭。
    “以你們的身體素質，這樣的學習強度，太高了吧？”
    陳延笑了笑，“說累吧，確實累，但現在想來還挺美好的。”
    “你是受虐狂嗎？”夏嵐狐疑地看著他。
    “什麽受虐狂……”陳延無語，“我覺得它美好，是因為那時是我的青春。”
    它是他的青春，最純粹的，最單純的，也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不必為生活擔憂，也沒有那麽多的利益糾葛。
    一起抄作業，一起翻牆去小賣部，一起打球跑步，一起熬夜備考，一起偷偷聊著自己喜歡的人，或者喜歡自己的人……
    那時候的煩惱現在看來都那麽簡單，最大的壓力不過是下次考試能不能考好，能不能考上理想的大學，又或者，今天有沒有和喜歡的人說上幾句話。
    單純地學習，單純地和朋友相處，單純地憧憬未來。
    樹影婆娑，微風拂過，陳延輕聲說：“畢業那天，想到再也見不到同學和老師，我挺難過的。後麵幾年，我好幾次都夢到自己還在學校裏，坐在教室的窗邊，陽光透過樹葉灑在課本上，周圍是那些老同學。醒來以後，能開心好久。”
    夏嵐沉默了會兒，搖搖頭，“我不太體會得到。”
    陳延說：“那很正常，你沒經曆過。但對我們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來說，分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分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嗎？
    夏嵐不說話了。白色涼鞋一步步地踩著地上黃澄澄的細碎欒樹花。她忽然想，如果有一天她再也見不到陳延了，會不會難過呢？
    為什麽一想到這裏，竟然就有一點淡淡的酸澀湧出來呢？
    應該是會的吧……
    不過，隻有一點點。
    是的，隻有一點點。
    ……
    走了十幾分鍾，陳延說：“到了。”
    前方是一扇寬寬的鐵門，四周有青灰色的方磚牆，門邊一座黑色大理石的矮牆，上有南城市第八中學幾個大字。
    而此時，蘇染茉正站在那幾個大字前，朝兩人笑盈盈地揮手：“陳延，夏嵐，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