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字數:8973   加入書籤

A+A-


    【從留存至今的部分信件不難看出,前期兩人處於“我沒異心”“我信,你別多想”的循環。但無法確定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信就變成秦二的吐槽樹洞。】
    【這個超搞笑!為保密她給好多重臣都起了外號,小良子這個外號就是她給起的!】
    【“小良子想裝病告休,他憑什麽休?我休不了他也別想休,大家都別休。”】
    【這段話聯係當時的背景就更搞笑了,那會秦二要推進女性入學,但當時的主流思想是男女授受不親。張良想裝病避風頭,秦二就讓太醫令搬他隔壁。】
    【這我有點不理解誒,為什麽不能辦女班呢?男女同班會導致女孩入學率奇低。】
    【男女授受不親背後是儒家那套男尊女卑,這秦二能慣著?】
    【另外那會缺錢缺老師,一裏能辦一所學校都很困難,怎麽可能單獨辦女班?】
    【入學率奇低也就剛開始那幾年,往後女性入學率一直在穩步提升。緊隨其後的就是女性就業率的提升,從根源上改變禁錮女性的不良風氣。】
    【蕭何也是受害者:“小何思想有問題,我懷疑他把辦公場所當家了。真怕他哪天累到猝死,就沒人幹他的活了”。】
    【言辭中充滿了無良老板的美德。】
    遠在長城之外,長時間不能回鹹陽,每月固定回信——
    這確實是完美的吐槽樹洞。
    嬴雲曼絲毫不意外信件內容的變化。
    何況寫信的目的是讓韓信別多心,單純重複“我信你”會產生邊際效應,次數多了起不到安撫作用。
    還有比一起蛐蛐別人更能體現“我把你當自己人”的低成本辦法嗎?
    以上屬於冠冕堂皇的部分。
    自我剖析後,嬴雲曼很清楚這應該是為最後的“烏龍”做鋪墊。
    她不是藏不了話的人,這種吐槽相當出格,她這麽做隻能是另有所圖。
    前期的循環是韓信無意間造成,但後期就是她在借勢而為。
    男女同班能順利推行,得感謝大秦女性地位雖低,卻遠沒到要求女性守貞的地步,甚至因為戰爭需要人口而鼓勵女性改嫁。
    漢武帝的生母王太後就是改嫁給當時身為太子的漢景帝。
    大秦顯學是法家,秦法中也有對女性的打壓,但法家早就在大秦異化為帝王服務,她稱帝之後想改就改。
    儒家,精華之處她自然會助其傳承,但糟粕就不必了。
    ………
    作為不甘在後院蹉跎一生的女性,呂雉露出笑容。
    原來是儒家在禁錮她啊。
    這笑容有些森然。
    受人欺淩,當然要伺機報複。
    ………
    叔孫通的弟子們爆發了劇烈的爭吵。
    這些弟子大多是來自鄒魯地區,孔孟都出生在這裏,是儒學最繁盛的地方。
    “女子怎能與男子一同入學!豈不是亂了倫常?”
    “孟子曰夫婦有別,教導丈夫照顧好妻子,怎麽能算是禁錮!”
    “老師教導我們治學用務要與時變化,如今秦二世就是女子,難道你們要質疑聖皇也不得幹政嗎?”
    “男尊女卑乃陰陽亙古之常!”
    “無常!常變矣!”
    叔孫通沒再製止弟子們的爭論,他知道儒家已經到了至關重要的時期。
    秦二世比始皇帝更固執,她不會被任何學說所影響,還要反過來改變這些學說。
    他的弟子已經是儒家學派中最願意變通的部分,但儒家最重禮製,男尊女卑已然觸及儒學核心之論。
    但爭論對錯已經沒有意義,秦二世讓後世認為男尊女卑是錯、是禁錮,儒家就隻能變。
    變才能活!
    ………
    鄒魯地區的爭論比叔孫通處更嚴重,但縱然儒學繁盛,法家才是顯學。
    儒生一旦口不擇言波及秦二世,則必有法家學子維護君王權威。
    不管君王說了什麽,隻要是君,那就是對!
    儒家最想維護“男尊女卑”,可涉及秦二就無法自圓其說。
    難道要說臣子韓信比作為君王的秦二更尊貴嗎?
    就算避諱不談秦二,隻談秦二將要提拔的女官。
    若妻子為官,而丈夫為民,民比官更尊貴嗎?
    黔首們發現了儒家學說的自相矛盾,原本就是學法才可以通過考試成為秦吏,學儒是因為儒學聽起來“更有道理”,如今道理都沒了,就更沒有理由學儒。
    何況秦二在許多黔首眼中已經是超越聖賢的聖皇——在黔首苦苦背負的賦稅徭役麵前,儒學一文不值。
    儒學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生死存亡之際。
    不變則死。
    ………
    “我要入學!”
    “女子入學有何用?”
    “阿父,女子也可以當官!我要去當女官!”
    聰慧的人無論男女,看到能改變人生的機會,就一定會去牢牢抓住。
    ………
    張良找到了別號的罪魁禍首。
    但他又能怎麽辦?
    隻能借“秦二亦不能休”來安慰自己。
    都不休沐,總好過他一人不得休。
    男女同班已為定局,後世人定論的“不良風氣”有益這項政策的推行。
    隻是秦二為何要讓女子入學、為官?
    秦國史上不乏太後掌權的先例,但無人去改變“風氣”。
    縱是秦二想要女子為帝更為合理,可到了能對匈奴用兵的地步,此時的秦二世已不缺“合理”。
    ………
    小何,蕭何。
    沛縣小院內劉邦樊噲大笑不止,周勃曹參忍俊不禁。
    蕭何的妻子捂著嘴,眼睛彎成新月。
    她的丈夫向來謹小慎微,治家也非常嚴格,她已經好久沒有笑得這麽開心。
    而蕭何本人,隻能無奈搖頭。
    ………
    筆友。
    他不懂“筆友”,但認識“友”。
    韓信有些不知所措。
    他對君臣之道尚且懵懂,亦君亦友就更超出他的理解範疇。
    事實上,他連朋友都沒有。
    “小良子想裝病告休,他憑什麽休?我休不了他也別想休,大家都別休。”
    “小何思想有問題,我懷疑他把辦公場所當家了。真怕他哪天累到猝死,就沒人幹他的活了。”
    韓信將這兩句話看了數遍。
    仿佛聽到有人與他抱怨瑣事。
    這就是……友嗎?
    【韓信的回信也越來越隨意,甚至會抱怨秦二給項羽的飛羽軍裝備過於優良、以至於蒙恬等人經常找他哭窮——不過原文寫得相當隱晦,我就不貼上來了。】
    【恬恬:我隻是問問飛羽軍的配置什麽時候能輪到我第三軍。】
    【章邯:我單純羨慕……】
    【英小布:第一軍排在飛羽軍後頭,我就催催,誰哭窮了!】
    【周勃:我就路過的時候多看了兩眼,我什麽都沒說。】
    【樊噲:我在東線,我都沒見過飛羽軍。】
    【王離:你看我敢哭窮嗎?】
    【小離子太可憐了,戰功最少的一軍不配上桌吃飯。】
    【戰功少的主因還是冒頓跑路沒往他那邊跑。】
    【還好李信幾人不在匈奴戰區,不然都得被兵仙算進去。】
    【你永遠不知道你的上司會怎麽跟頂頭上司造你的謠。】
    【我覺得理解為私下打聽給其他軍換裝的時間其實更合理。】
    【發現盲點:為什麽別人都是燎原第幾軍,但羽哥的是飛羽軍啊?】
    【飛羽軍就是第二軍。擊潰匈奴主力那一戰打得太出彩,秦二就給第二軍改了個名,所有資源優先給到飛羽。】
    【這就叫排麵!】
    蒙恬臉黑了。
    對匈奴作戰不可能沒有他,在匈奴戰區見到自己的名字並沒有多少驚喜。
    可這別號是什麽?
    以後他還怎麽在部下麵前樹立威信!
    而他遠在鹹陽的弟弟蒙毅,忍了又忍,最終沒能忍住,笑得渾身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
    ………
    英布興奮不已。
    果然有他!
    看情況就知道軍功排第二,僅次於項羽!
    輸給項羽多正常:
    “羽之神勇,古之無二”!
    ………
    飛羽軍!
    遠離郡治後,項梁找到一處村舍落腳,此處的裏長是他主持徭役時認識的好友。
    當天幕解釋飛羽軍的由來,裏長連連誇讚項羽:
    “令侄氣宇軒昂,果然是要建立不世功勳、得以封王的人物啊!”
    項羽卻難得地沒有自傲。
    能對著始皇帝說出“彼可取而代也”的人,不可能甘於人下。
    敗給韓信被迫降秦,可以說是留下性命伺機再反。
    天幕也說秦二認為韓信之外的人都是有機會必反之人。
    既然知他欲反、又為何還敢重用於他?
    飛羽軍,以將軍之字為一軍命名,這是何等尊榮!
    連最早跟隨秦二的英布,都沒能獲得這等殊榮。
    難道秦二就不怕飛羽軍變成他的私軍?
    還有令各軍嫉恨的配置,都在彰顯著秦二的自信。
    這樣的帝王,他能取而代之嗎?
    ………
    樊噲和周勃沒想到他們也能位列天幕。
    還是劉邦先反應過來:“我們沛縣會有三人封王啊!”
    雖然匈奴戰區沒他劉邦之名,但李信也不在。
    蜚鳥多矣,那必然不會隻有匈奴。
    劉邦自然不著急,他可是天幕確定的位列封王。
    周勃老實敦厚,連忙否認:“我不過是個織薄曲、給喪事吹簫的人,又怎麽能夠封王呢?”
    “我劉邦也不過是個亭長啊!”
    屠夫樊噲卻是拉住蕭何:“蕭卒史,你快說說東線是什麽?”
    蕭何思慮片刻:“我不通軍事,但知道匈奴地廣,秦軍出征必然分兵,東線或許就是東邊的戰線。”
    ………
    王離暗道不好,正要撤走,就被軍中同袍拽住!
    “戰功最低!輸給霸王項羽也就罷了,輸給蒙將軍、輸給公主看重的英布也能解釋,你居然還輸給了章邯這個少府、以及周勃、樊噲這樣名聲不顯的人!”
    “聽老哥一句勸,這匈奴戰區就換我去!”
    “別墮了王老將軍的威名啊!”
    王離不斷辯解“非我之過,是冒頓逃跑的方向不對”,但並沒有什麽用。
    戰功最低就是事實!
    隴西侯李信完全沒有替王離解圍的想法——他還得尋思他怎麽沒去匈奴。
    ………
    大秦三公中太尉之職空懸,九卿中郎中令兼管征討屯戍、衛尉掌管宮門警衛,怎麽看都比掌管山海池澤之稅及官府手工業的章邯更適合掌兵。
    郎中令和衛尉一尋思,覺得他們都是被胡亥殺了,才讓少府章邯撿了這個漏。
    兩人一對視,立即有了默契。
    “陛下!征討匈奴怎能讓少府涉險!”
    這聲陛下是對著始皇帝,但具體是說給誰聽的大家都明白。
    若是以往,他們也不敢如此放肆。
    但陛下多次以“秦二”稱呼雲曼公主,立儲之事便不再是禁忌。
    章邯一聽臉都漲紅了:“臣於治軍一道亦有心得,願請戰匈奴!”
    這時候不爭,他封王的機會就沒了!
    “此言差矣,少府治軍,難道不是和趙括一樣嗎?”郎中令一針見血。
    章邯急得額頭直冒冷汗,想用天幕的戰績證明自己不是紙上談兵,然而想到的戰績卻是不接受秦二的征召、想要驅虎吞狼卻變成驅虎喂狼。
    這就更著急了。
    嬴政冷冷看著這些臣子,殺意剛出現就被他掩藏下去。
    “諸卿不妨等對匈奴用兵時再來請戰。”
    隻這一句平靜的話,就讓衛尉和郎中令冷汗涔涔。
    他們這才意識到剛才作了多大的死,實在是封王的誘惑太大,他們才會被衝昏頭腦。
    也正如他們猜測的那樣,因二世已定,陛下沒有動殺心。
    “唯!”
    ………
    韓信記下這些將領的名字。
    雖然他不會根據天幕所言來用兵,但可以作為備選。
    至於天幕說他造語……
    隻是造語,又不是生事,本就不觸犯秦律。
    何況沒有將軍會不在乎優良的武器裝備,此舉百利而無一害。
    【等到了秦曆26年3月的信件,韓信的回信已經在評價無花果幹沒上次寄來的葡萄幹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