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林縣，周家商隊。
    周家商隊這幾天日子可不好過。
    自從跟隨伯爺到了豐林縣，許平安被雜七雜八的事兒絆住了腳。
    總也抽不出空來跟周家正經談買賣。
    這下可把周家人急得心裏直打鼓。
    族裏人都吵翻天了。
    怨氣像野草似的瘋長。
    要知道跟著許平安來豐林，周家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這筆生意要是談不成，周家就徹底永無翻身之日了。
    可以說，在周家大小姐周海媚的帶領下，周家把寶都壓在了許平安身上。
    這會兒東河堡的客棧裏。
    周家幾個管事的正湊在一塊兒商量。
    周龍急得直拍桌子：“這位豐林伯可真行！”
    “把咱們晾在這兒好幾天，連個信兒都不給。”
    “倒騰酒瓶子的買賣到底還幹不幹了？”
    “該不會瞧不上咱們雲州生意人吧？”
    “還是壓根兒就把咱們給忘了？”
    邊上幾位叔伯跟著唉聲歎氣。
    商隊盤纏本就不多，從上京到豐林又花掉不少。
    還得留著回雲州的路費。
    眼下錢袋子都快見底了。
    酒瓶子買賣又沒個準話兒。
    大夥兒心裏跟貓抓似的。
    角落裏周海媚輕聲勸道：“大夥兒別著急。”
    “跟豐林伯搭夥兒這事，可是咱們周家的命根子。”
    “得看人家臉色行事。”
    “急也沒用。”
    “把自己急出毛病來得不償失。”
    “我覺得那豐林伯是個信守承諾之人。”
    “咱們就安心等著吧。”
    家主周繼明重重歎了口氣：“大丫頭說得在理。”
    “生意場上好事多磨。”
    “豐林伯晾著咱們，保不齊就是想看咱們猴急的樣子。”
    “到時候可就由著人家開條件了。”
    “這種事兒你們跑商這麽多年見得還少嗎？”
    “你們這些長輩，居然還沒個閨女家沉穩！”
    “大夥兒都把心放回肚裏吧。”
    “多等幾天能咋的？”
    周龍撓撓頭接著說。
    “爹，道理咱都明白。”
    “可咱周家跟豐林伯非親非故的。”
    “能在全國賣酒的商隊又不止咱一家。”
    “人家要是找了別家，咱們不就白高興了？”
    “我這心裏總不踏實嘛。”
    這話像是戳中了周繼明的心窩子。
    他抬眼瞅了瞅大閨女，撚著胡子直眨眼，不知在琢磨啥。
    屋裏正悶得慌。
    突然有個夥計推門衝進來，滿臉堆笑地喊：“會長！豐林伯親自上門啦！”
    “說要跟咱們周家談買賣呢！”
    “可算盼來了！”
    屋裏人蹭蹭全站起來了。
    周繼明搓著手直樂：“豐林伯到底還是來了！”
    “咱周家有救嘍！”
    旁邊人七嘴八舌圍上來：“當家的還等啥？趕緊接伯爺去呀！”
    “先把買賣敲定再說唄！”
    周繼明卻穩了穩神問夥計：“伯爺帶了幾個人？”
    “四個人，帶著個三個女管事。”
    聽說隻來了四個人，周繼明眼珠轉了轉，突然扭頭對大閨女說：
    “海媚啊，跟伯爺談買賣這事就交給你了。”
    “旁人都別摻和。”
    大夥兒聽得直發愣，可當家的發了話，誰也不敢多嘴。
    周海媚一聽這話就愣住了。
    “爹，就讓我自個兒去談？”
    “可您才是商幫的當家人啊。”
    “女兒尚且年幼，經驗有不足…………”
    老爺子周繼明苦笑著擺擺手：“談這樁買賣，是不是當家人根本不頂用。”
    “在那位豐林伯眼裏，怕是隻有你能說上話。”
    “旁人去了反倒壞事。”
    “丫頭，你就放手去談吧。”
    “咱們周家的命數，這回全看你的了。”
    “這…………”
    家族的擔子突然壓到自己肩上，周海媚覺得胸口像堵了塊大石頭。
    周繼明忽然正色道：“丫頭，爹就囑咐你一句。”
    “跟豐林伯打交道，千萬別耍心眼。”
    “老老實實有啥說啥。”
    “這是咱們周家最後的機會了。”
    周海媚整了整衣襟起身，臨出門時瞥見父親投來的眼神，裏頭滿是期盼。
    她心裏歎口氣，輕輕帶上房門。
    屋裏靜了好一陣子。
    有位族叔終於憋不住問：“當家的，怎麽單讓大小姐去談？”
    “這裏頭有啥講究麽？”
    周繼明長歎一聲：“還不是被逼的！”
    “被逼的？”眾人麵麵相覷。
    “就算談成換瓶賣酒的生意，咱們現在拿得出買酒錢麽？”老爺子直搖頭。
    滿屋子人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商隊眼下窮得連回雲州都得精打細算。
    “所以說啊，運去雲州的茅台酒，咱們隻能先跟豐林伯賒賬。”
    “按咱們行商的規矩。”
    “賒賬必須得有抵押物。”
    “大夥說說，咱們現在能拿啥做抵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家人頓時都明白過來。
    旁邊有位叔伯小聲嘀咕：
    “原來是這麽回事。”
    “會首這是要把大丫頭留在豐林伯身邊當抵押，貨款就有了著落。”
    “所以特意讓她跟豐林伯談合作。”
    “也算提前鋪個路。”
    會首周繼明微微點頭：
    “大丫頭畢竟是姑娘家，跑長途販貨不合適。”
    “這些日子跟著商隊東奔西走，人都熬瘦了。”
    “這酒運回雲州肯定搶手，不愁別人辦不好。”
    “留在這兒正好讓她調養身子。”
    幾個叔伯琢磨片刻，紛紛點頭稱是。
    周龍突然皺起眉頭：“爹，雲姐長得標致。”
    “放在豐林伯跟前......\"………………”
    “萬一那位伯爺看上雲姐，硬要占了她可咋整？”
    這話一出。
    屋裏眾人卻都氣定神閑，半點不慌。
    有位叔伯笑著拍他肩膀：“這事會首早考慮到了。”
    “就算大丫頭真被占了便宜又怎樣？”
    “咱們周家好歹是雲州望族，總得給個側室名分才說得過去吧？”
    另一位叔伯也接茬：“要是能生個一兒半女就更穩當。”
    “靠著這層關係，倒賣酒水的生意就能長久做下去。”
    “到時候跟豐林伯也算沾親帶故了。”
    家主周繼明捋著胡子：“說得在理。”
    “用個閨女換條萬貫商路。”
    “這買賣，周家穩賺不賠！”
    話音未落，滿屋叔伯哄堂大笑。
    隻剩周龍摸著後腦勺，滿臉懵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