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河西村的村民是怎麽商量的。
    許平安的隊伍順著碧水河往西走，到了五裏地外的河中村。
    這邊的狀況跟河西村差不多。
    許誠代表豐林伯向村民們宣布了食邑的事情。
    而河中村的選擇也和河西村一樣。
    都是請伯爺允許他們商量一下，再決定。
    離開了河中村，就到了七裏地外的河東村。
    和其他兩個村不同，河東村靠近北邙山的山口。
    可這會兒的河東村卻挺慘的。
    河西村雖然日子也難熬。
    但還能湊合過。
    河東村就沒那麽好運了。
    幾天前，河東村剛被山匪搶過一次。
    不光全村的大半糧食和東西被山匪搶走了。
    村裏還有幾個人被山匪殺了，更有女人被抓進山裏。
    許平安的隊伍到河東村時。
    一眼望去，整個村子就是一片淒涼。
    村口的柵欄破了好幾個地方，村裏的房子也有好幾間被燒了。
    在村口，河東村的村長帶著全村男人恭敬地迎接伯爺。
    隻是他們臉上都是愁眉苦臉、麻木的表情。
    許平安看著這些村民，第一感覺就是窮，窮得沒法想象。
    眼前這一百多號漢子，個個麵黃肌瘦，衣服上全是補丁。
    躲在遠處的女人和孩子，也是瘦得皮包骨，衣服都遮不住身子。
    看到這慘樣，許平安皺了皺眉，就問。
    “村長，河東村怎麽變成這樣了？”
    “到底出什麽事了？”
    一臉愁容的老村長，趕緊給許平安磕頭說。
    “啟稟豐林伯大人。”
    “前幾天，北邙山的山匪下山搶東西。”
    “我們村就遭了殃。”
    “村裏的糧食和東西，都被搶光了。”
    “有幾戶人家想保護家人。”
    “卻被山匪殺了個精光。”
    許平安的臉色很難看，他大聲問道。
    “知道是哪裏的山匪嗎？”
    村長趕緊回答。
    “啟稟伯爺。”
    “那些山匪來的時候，報過名號。”
    “說是虎頭嶺的山大王。”
    “這幫人凶得很。”
    許平安轉頭問村長：
    “你們怎麽不報官？”
    老村長直搖頭：
    “報了也沒用，縣衙捕快就算來了，”
    “也是管我們要點錢財就走。”
    “壓根不會去抓土匪。”
    楊主簿聽了臉色發青，連連歎氣搖頭。
    他當主簿的，最清楚下麵那些捕快的德性。
    抓土匪的心肯定沒有，但借著抓土匪的名頭撈油水倒是敢得很。
    村長說的都是大實話。
    許平安望著破敗的村莊和愁眉苦臉的村民，
    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現在他正忙著接收食邑戶丁，能幫的實在有限。
    隻能等接收完了，再拉這些村民一把。
    許誠走到河東村村民跟前問：
    “你們是隻想當食邑戶丁，還是徹底跟著豐林伯？”
    看著猶豫不決的村民，許平安還是那句話：
    “趕天黑前給個準信兒。”
    等許平安的隊伍走遠，河東村村民聚在一起商量。
    老村長看著大夥兒：
    “都說說吧，”
    “咱們河東村該怎麽選？”
    “是做食邑戶丁，還是當部曲？”
    場子裏安靜了好一陣。
    有個上年紀的村民開口：
    “老村長，咱們還有得選嗎？”
    “村裏存糧全讓山匪搶光了，地裏的莊稼還得三個月才熟。”
    “這三個月吃啥喝啥？”
    “根本熬不過去啊。”
    “再說虎頭嶺那幫土匪，誰知道還來不來。”
    “倒不如死心塌地跟著豐林伯當部曲，求伯爺護著咱們河東村。”
    老漢說完，有人點頭，有人悶不吭聲。
    這時一個年輕漢子接過話茬：
    “咱們要是全指著那位伯爺活命，”
    “眼下是能活，可子子孫孫都得當奴才。”
    “真憋屈啊！”
    旁邊年紀大點的村民苦著臉接話。
    “當奴才？”
    “唉，就怕咱不投靠這位爺，”
    “村裏娃娃連命都保不住，還談啥子孫後代啊。”
    這話一說，大夥臉上更愁了。
    離開河東村，許平安帶著人往東南走。
    前麵不遠就是石磨村。
    這村子不是普通民戶，是督軍府管的兵戶寨子。
    許平安人馬還沒到村口，
    老村長和百長早帶著百十號漢子候著了。
    許平安剛到村頭，兵戶們呼啦一下圍上來，扯著嗓子喊：
    “是許校尉！”
    “啥校尉！人家現在是豐林伯！”
    “快叫伯爺！”
    看著眼前熱乎乎的兵戶，許平安心裏也暖烘烘的。
    為啥這麽親？道理簡單得很。
    豐林縣的兵戶多半打過赤水河那場硬仗。
    當兵的誰不知道許校尉名號？
    碰上外鄉人或是灌了黃湯，總要吹噓許校尉的戰功才痛快。
    在這些兵戶眼裏，許平安就是自家人，跟親兄弟似的。
    所以許平安剛到石磨村口，百十號人全湧上來。
    “參見許校尉！”
    “拜見伯爺！”的喊聲震天響。
    石磨村這百長也是赤水河下來的。
    許平安大破妖蠻的英姿，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滿臉絡腮胡的漢子攥著許平安的手，眼淚嘩嘩的。
    原來兵戶們從赤水河回來，個個念著許平安的恩情。
    要不是許校尉帶頭衝殺，妙計破敵，
    眼前這些兄弟，指不定有多少要折在赤水河。
    許平安進了這磨盤村，真跟回了家沒兩樣。
    好些人拉著他的手，翻來覆去講赤水河的故事。
    可不管多熱乎，許平安今天是來收丁口的。
    該辦的正事，還得說清楚。
    這事兒當然是管事許誠來辦的。
    他清了清嗓子，又照著本子念了一遍。
    然後問石磨村的兵戶們：
    “你們是想當食邑丁口，還是跟著伯爺當部曲？”
    許誠話還沒說完呢，人群裏就有人喊開了：
    “當然是部曲！”
    “我還想跟著伯爺打仗呢！”
    “那還用說？肯定是部曲！”
    “跟著伯爺準沒錯！”
    許平安聽了心裏感動，但還是又問了一句：
    “你們不再想想了？”
    “真要做我的部曲？”
    那百長轉頭問身後的兵戶們：
    “大夥兒大聲告訴豐林伯，咱們想幹啥！”
    嘩啦啦一片響動，上百條漢子齊刷刷跪倒在地，對著許平安高喊：
    “我們願做伯爺的部曲！”
    “石磨村願跟著伯爺！”
    看著眼前這群漢子，許平安心裏熱乎乎的：
    “好！既然這樣，你們就是我的人了！”
    “我許平安，絕不辜負大夥兒！”
    “都起來！”
    你以為這些兵戶傻嗎？
    其實他們精得很！
    兵戶村寨之間都有往來，啥消息都瞞不住。
    石磨村的人早就知道東鄉村過得多滋潤。
    為啥東鄉村能過好日子？還不是因為他們最早跟了許平安！
    村裏有許平安開的酒坊、工坊，
    東鄉村的兵戶不光吃飽穿暖，還能領工錢。
    這樣的好日子，哪個兵戶村不眼饞？
    再說了，許平安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
    當兵打仗，跟著強者才能活命。
    所以石磨村的兵戶早就商量好了：
    全村都願意投靠豐林伯，做許平安的嫡係部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