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的水晶吊燈在周悅琳眼底投下細碎的光斑，她安靜地倚著椅背，看著何夢琪像隻炸毛的貓般對峙著陸辰熙。
    這場麵太過熟悉——自大學時代起，何夢琪就總愛戳陸辰熙的軟肋，此刻餐廳裏劍拔弩張的氣氛，倒像是回到了那些年少輕狂的辯論賽場。
    何夢琪在恐懼與憤怒間來回撕扯。
    恐懼於通安數據竟淪入盛士林之手，憤怒前任班子的荒唐行徑，更惱恨自己竟被蒙在鼓裏。
    她偷偷瞥向陸辰熙，見他額角青筋微凸，便知他此刻定如困獸般焦灼，可當著眾人的麵，她隻能強壓下滿心質問。
    馬雲深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喉結上下滾動著試圖解圍，聲音卻不自覺發顫：
    “周局長、何主任，這件事真不能怪陸市長……”
    他餘光瞥見陸辰熙緊繃的下頜線，知道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下，實則是滔天巨浪。
    “他是市長，不怪他怪誰？”
    何夢琪猛地拍桌，震得紅酒杯裏的液體潑灑而出，在雪白的桌布上暈開暗紅的痕跡。
    馬雲深喉結滾動，壓低聲音：“通安市的核心數據......被抵押給了維盛集團。”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周悅琳猛地坐直身子，懷孕帶來的不適在震驚中被拋諸腦後。
    她盯著馬雲深，美眸裏翻湧著難以置信：
    “你說什麽？市政府把社保、不動產這些數據......抵押給了私企？”
    何夢琪怒目圓睜，滿心都是被欺瞞的憤懣，更夾雜著對數據安全失控的恐懼，看著陸辰熙厲聲道：
    “市政府的命脈說抵押就抵押，這是犯罪！”
    包廂陷入死寂，唯有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嗡鳴。
    陸辰熙苦笑一聲，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前任班子為了政績，把能抵押的都押了出去，現在整個通安的數字命脈，都攥在盛士林手裏。”
    “荒謬！簡直荒謬！”
    何夢琪抓起餐巾重重甩在桌上，“這些人是瘋了嗎？數據是政府的脊梁，怎麽能當籌碼拱手讓人？”
    她氣得胸脯劇烈起伏，發髻間的珍珠發簪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當馬雲深說出核心數據抵押的真相，周悅琳感覺呼吸都停滯了。
    她臉色發白，指尖不自覺撫上隆起的小腹。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恐怕不止通安。那些拒絕共享數據的地市......”
    她不敢繼續說下去，因為這個推測一旦成真，意味著全省的數據體係早已千瘡百孔。
    她下意識撫上隆起的小腹，仿佛這樣能抓住一絲安全感。
    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畫麵：百姓的社保信息、不動產資料，那些關乎民生的關鍵數據，此刻竟成了盛士林手中的籌碼。
    “荒唐！”她喃喃自語，聲音裏滿是絕望與痛心，“這些人怎麽敢……”
    陸辰熙垂眸盯著麵前的酒杯，杯中的紅酒映出他扭曲的麵容。
    他滿心都是懊悔與不甘，懊悔自己初來乍到竟如此被動，不甘通安的未來竟被前任的爛攤子死死鉗製。
    麵對何夢琪的指責，他無言以對，隻覺喉嚨像被一團棉花堵住，連呼吸都困難。
    張曉英心急如焚地看著周悅琳日漸憔悴的模樣，又心疼哥哥陷入困境，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哥，你快想想辦法吧！嫂子這些天整夜整夜睡不著……”
    她多希望陸辰熙能像以往一樣，用智慧和果敢力挽狂瀾。
    何夢琪卻冷笑著，滿心都是被背叛的怨懟：
    “他能有什麽辦法？自己的地盤都守不住，還能管別人？”
    她怒視著陸辰熙，眼神裏滿是失望與憤怒，仿佛要將這些天的委屈都宣泄出來。
    董博林小聲對何夢琪說：“不能怪陸市長，剛才馬主任不是說了，是前幾屆政府把數據抵押給了維盛集團……”
    “閉嘴！”
    何夢琪衝著董博林冷喝了一聲，“你們現在都是他的屬下，當然都替他說話了，如果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要他這個市長幹嘛。”
    董博林低下頭，張了張嘴又閉上，滿心糾結。
    他深知陸辰熙的難處，可何夢琪的怒火又讓他不敢開口。
    他偷偷看向馬雲深，希望這位老大哥能救救場，卻見馬雲深也是一臉無奈。
    馬雲深強顏歡笑，舉起酒杯的手卻微微顫抖：“菜都涼了，大家邊吃邊聊……”
    他多麽希望能用這頓飯緩和氣氛，可心裏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平靜。
    陸辰熙沉思了片刻，緩緩道：“通安市的問題我可以解決，鑒於維盛集團的違法問題，可以強行奪回數據的控製權。”
    “但是，這並不能解決大數據管理局麵臨的困境，對於那些拒絕與你們進行數據共享的金融機構和其它的地方政府，必須要有解決辦法。”
    何夢琪沒好氣地說：“我們要是能想到解決的辦法，還用跑到通安來找你。”
    張曉英看到麵前誘人的紅燒肉，早就食指大動了，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在麵前的盤子裏，開始大快朵頤，邊吃邊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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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餓壞了，你們繼續說，不用管我。”
    她偷偷觀察著眾人的表情，希望能讓氣氛輕鬆些，可心裏也明白，這頓飯吃得並不踏實。
    大家都被張曉英逗樂了，緊張壓抑的氣氛也隨之緩解下來。
    陸辰熙為周悅琳盛了一碗海鮮粥，他望著妻子眼底的疲憊與失望，滿心愧疚，關切地說：
    “海鮮粥滋補身體，對胎兒好，喝點。”
    他的聲音輕柔，帶著討好與心疼，多希望能用這碗粥撫平她心中的傷痛。
    周悅琳接過碗，感受到碗沿的溫度，心裏某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她望著陸辰熙眼底的血絲，知道他也在煎熬，便輕聲回應：
    “嗯，你也吃點。”
    眼睛裏充滿柔情蜜意。
    何夢琪氣鼓鼓地叉腰，滿心都是倔強與不甘：“姐，你可別被他哄住了！咱們不能白跑一趟！”
    何夢琪的話又將周悅琳拉回現實，提醒她問題尚未解決。
    她緊盯著陸辰熙，眼神裏滿是期待與威脅，多希望他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陸辰熙對何夢琪說：“人是鐵飯是鋼，問題解決不了，也得吃飯啊。”
    何夢琪梗著脖子說：“你們吃吧，你要是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就不吃。”
    董博林拿起筷子準備要夾菜，一聽何夢琪的話，趕緊本能地又把筷子放下。
    何夢琪不吃，他也不敢吃。
    在座的幾個人見狀，都忍不住偷偷地笑起來，董博林也是標準的妻管嚴。
    陸辰熙指著桌上的清蒸鱸魚，對何夢琪說：
    “夢琪，你要把這條魚吃了，我就幫你想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何夢琪眼睛一亮，“你說話算話？”
    陸辰熙語氣肯定說：“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好，當著我姐的麵，你要敢騙我，就讓我姐收拾你。” 何夢琪說著話，直接把轉盤上的清蒸鱸魚端到了自己麵前，開始大快朵頤。
    眾人看著何夢琪都鬆了口氣。可陸辰熙心裏卻沉甸甸的，知道這場數據保衛戰，遠比想象中更加艱難。
    每一個拒絕共享數據的機構，背後都是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而他，已然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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