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黑著臉，與視察相城區時的滿麵春風截然不同。
    晚上，馮鵬程沒有參加方山縣準備的接待宴。第二天早上繼續檢查，各項工作幾乎沒有達標的，被批得體無完膚。
    陪同視察的陳明信表麵一臉難堪，心裏卻暗自高興。馮鵬程發怒，怒了好，人在極端情緒中，很難保持絕對的冷靜，思維縝密度肯定會受到影響。
    “喂，陳縣長，你發什麽呆呢，我問你，這路是怎麽回事？怎麽不修呢？規劃了沒有？”馮鵬程不滿道。
    陳明信抬頭看了一眼坑坑窪窪的煤渣路，解釋道：“馮市長，這條路是通往華盛集團石雕廠的路，按照協議這條路由我們負責，當時修了煤渣路，這次大基建資金有限，我跟華盛集團商量了一下，這條路先湊合著運行，等其他基建完成以後，再……”
    沒等陳明信解釋完，馮鵬程怒斥道：“這就是你們的營商環境？什麽都湊合！資金不夠，可以與華盛集團協商，請他們墊資修路，過後讓縣財政補給他們不就行了。”
    此話一出，隨行和陪同視察的幹部們麵麵相覷。能安撫企業暫緩修路，這就已經不容易了，還想讓企業墊資，想啥呢？你以為自己的臉比屁股還大嗎！
    陳明信低頭輕聲認錯：“馮市長，我盡快與華盛集團溝通商量，把這條路給修好。”
    見陳明信慫得這麽徹底，馮鵬程也不會繼續揪著不放，一路顛簸來到石雕廠，忙忙碌碌，粉塵彌漫，馮鵬程伸手接過秘書遞過來的口罩：“陳縣長，你們方山縣的環保怎麽搞的？這合格嗎？立即停工，達到環保標準再繼續開工！你沒聽見嗎？”
    陳明信沉默不語，馮鵬程急了：“立即停工！”
    這時，市環保局的局長湊過來說道：“馮市長，施工條件和工作環境確實不如人意，但工人們都按照規定戴著防塵麵罩，經過省有關部門檢測，不影響身體健康，
    隻是會辛苦一些！唉，我們這種農業縣的偏遠鄉鎮為了發展工業，除了埋頭苦幹，很多時候沒有別的辦法。”
    勸住馮鵬程，局長又對陳明信說道：“陳縣長，你們想想辦法，務必持續改善施工條件和工作環境，知道嗎？”
    “明白！”這次陳明信回答得非常利索。
    接下來的視察中，陳明信綿裏藏針把馮鵬程氣得呼呼直喘粗氣。下午的總結會上，餘怒未消的馮鵬程拿起話筒：“這兩天我看了一圈，對方山縣非常失望，發展要踏實，不要耍什麽小聰明，更不能為了政績脫離現實。
    聽說有人鼓吹方山縣並入省會關州，想什麽呢？這是你們可以私自決定的嗎？關州就算拋來橄欖枝，洛城市委市政府也絕對不會答應。
    下個季度我還會來方山全麵視察，如果還是這個樣子，咱們醜話說在前麵，不換思想就換人，一天到晚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馮鵬程嘮嘮叨叨說了兩個小時，參會的幹部別的沒有聽清楚，就聽清楚了一件事情：洛城市委市政府阻止方山縣並入省會關州！
    美好的未來夢破滅！眾人敢怒不敢言，默默祈禱馮鵬程出門被車撞死。
    祈禱無效，在縣領導們畢恭畢敬的歡送中，馮鵬程帶著市政府的工作人員揚長而去。覃來義、蔡厚示、段仲禮等幾人轉身來到陳明信的辦公室。
    “明信，你真是蔫壞，我看今天馮市長講話時已經失態了，否則他不會直接那樣說的。一番話將大部分幹部搞得沮喪怨恨，我剛才就在想，馮鵬程這種政治水準，是怎麽坐穩市長位子的。”剛進門，覃來義就笑道。
    蔡厚示接過來說道：“覃書記，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陳明信點點頭：“方山縣發展的關鍵時期，我們每一步都必須如履薄冰，不過經此一事，就算一時無法並入關州市，起碼利用各局委辦、各鄉鎮對馮鵬程的怨恨，和對未來的期待，我們提振了士氣，暫時解決了中高層懶政的問題。”
    頓了一下，陳明信接著說道：“你們回去告訴大家，吳書記和馮市長反對並入的態度，關州市早就有過心理準備，如今正在省一級層麵運作，遲早能夠完成並入計劃。”
    “真的嗎？”段仲禮立即問道。
    陳明信愣了一下：“也許吧！”
    方山縣與陽關縣持續交流，流言不斷傳出，吳文治和馮鵬程打壓的同時，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孤立的手段，比如方山縣審批的某些經費，別的區縣都給了，唯獨刁難方山縣！粗暴的孤立，反而讓方山縣的幹部群眾更加離心！
    ——
    越秀市籍幹部不斷活動，最終傳到了省委周錫炎的耳中。
    對於周錫炎來說，縣級區域的變動也不是小事，直接上會討論，容易激化矛盾，周錫炎決定先跟張衛國通下氣。
    麵對周錫炎的詢問，張衛國利用喝茶的時機，悄悄觀察周錫炎，平靜得像是井水，根本看不出傾向。張衛國試探性地說道：“周書記，我聽到了類似的傳言，說是關州市打算將方山縣並入自身的轄區，以提升關州當下的gdp和未來經濟發展。但關州市委書記趙明徹同誌和市長舒慶東同誌從來沒有表態，因此我就沒有向您匯報。”
    周錫炎笑道：“張省長，咱們慎重一些是應該的，對了，你覺得這樣做可行嗎？”
    張衛國陪笑道：“周書記，方山縣並入關州，對於關州來說自然是大好事，但人家洛城市委市政府肯定不願意，到時候肯定會激烈反對，另外，經濟強勢崛起的越秀市也不會出麵反對。
    還有投機取巧的嫌疑，省會經濟打不過下麵的地級市，就搞並入這一套，會讓各個地級市寒心。激化矛盾，又有投機的嫌疑，周書記，我認為不應該支持並入。”
    周錫炎微微點頭：“嗯，張省長，謝謝你的坦誠，我也有這樣的擔憂。”
    一聽周錫炎認可自己的看法，張衛國立即補充道：“我這幾天了解了一下，趙明徹書記沒有表態，但洛城市方山縣部分幹部故意與關州市陽關縣頻繁接觸，傳播小道消息，似乎有反向要挾關州和洛城的意味，造成了很壞的影響，我建議調查處理！”
    平淡之中，刀子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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