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們這是第幾次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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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訊室門外,王旭放下厚厚的卷宗,擦拭額頭的汗。
    就在剛才,他嚴詞回懟了上司趙局長。
    這個案件事關重大,而嫌疑人恰好在之前的相關案件中也出現過,如果她能夠提供足夠多的證據,他不僅能了解程羽自殺案的全貌,也能以此為誘因,找出平安夜車禍案和和諧醫院護士遇刺案的真凶。
    尤其是一個月前發生的護士遇刺案,他們最終鎖定了一個名為劉澤的男子,他卻在審訊時當著王旭的麵咬破舌下的膠囊,服毒自殺。
    因此他頂住上級層層施壓,決不允許此案草草了事。
    但即便如此,他也隻能為江夏爭取三十分鍾時間。
    “好吧。”趙局長權衡再三,準許再拖延最後三十分鍾。
    “時間一到,集團會直接帶人離開,這個案件...”
    趙局長靠近王旭,警惕地壓低嗓音。
    “也就此了斷吧。”
    趙局長拍了拍他的背。
    “你當了二十多年的刑偵隊長,我明白你比誰都想要真相大白,得到一個公平正義的結果,但沒有公平,我們也得一切如故。”
    這三十分鍾是最後的機會。
    然而事情的進展卻一再受阻,嫌疑人江夏的精神狀況極差,神情恍惚、胡言亂語,別說回答他提出的問題了,連正常的溝通都無法進行。
    他不得已給江夏注射了鎮靜劑,又在兩名武警的協助下,才勉強把她摁回了椅子上。
    縱使表麵再風平浪靜,他也知道時間不多了,可一切希望又隻能寄托在江夏的供詞上。
    “隻能看造化了。”王旭靠在沙發上閉上眼,回味她剛才發瘋時斷斷續續的胡言亂語。
    “我被關了整整一個月...在電椅上...囚籠裏...他們切斷了腳...用電鑽...鑽開頭蓋骨...喂我排泄物,抹滿全身...我...看不見、聽不見...痛...痛到麻木...手腳都不見了...我想死...也死不了...”
    說毫無邏輯的話,裝瘋賣傻也是嫌犯的常用伎倆之一,王旭本以為二進宮的江夏會老實一點。
    “難道她真的隻是圖財害命,讓程羽帶著秘密埋葬此案嗎?”
    這時,陪審的小張也推門出來了,她火急火燎地找到王旭。
    “嫌疑犯的精神狀況穩定多了,她剛才提供了證詞,說真凶是她的護士長劉梓晴。”
    王旭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他趕忙坐起身。
    “證據呢?”
    小張翻閱筆供。
    5月9日,她被護士長劉梓晴囚禁於江月灣小區某處或者附近,由於雙眼被蒙住她並不知道自己當時的具體位置。
    她聲稱是因為當天在值班室盜取了程羽的股份轉讓書,劉梓晴怕秘密被揭穿,才囚禁了她。
    “5月9日當晚江月灣的確有報警電話,但由於我們警局正忙於處理和諧醫院這邊的案子,轉接給了新華區警局,最後據說是誤報,口頭教育後不了了之。”小張提供資料。
    王旭點了點頭,看來江夏被囚禁的事並非子虛烏有,但仍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這與劉梓晴陷害程羽有直接關係。
    “我也是這麽和她講的,因為已有資料顯示,程羽繼承的股份依然在他的名下,並且我們也沒見過那份轉讓書...”
    “如此一來劉梓晴更應該保全程羽才對。”
    王旭見張婷低著頭一言不發,問她怎麽了。
    “您說的固然有道理,但這反而可能成為程羽要挾的把柄。”
    “你是說,利用劉梓晴的貪心嗎?”
    張婷點了點頭。
    “也許程羽正因為知道劉梓晴手上有轉讓書又無計可施,才故意自殺的。”
    故意自殺...王旭聯想到兩個月前的江夏,和林清兩股戰戰截然相反,江夏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樣。
    在可能連貫的兩個案子中同時出現,並都成為了嫌疑人,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況且他們之前從未謀麵,她卻問他沙漏在哪裏...
    刹那間,王旭似乎想通了什麽,麵不改色地站起身,默不作聲地走向審訊室。
    “已經結束了...”張婷的語氣中盡是遺憾。
    “三十分鍾就要到了,趙局長剛剛通知,墨林集團的人馬上會來。”
    “哪怕隻剩一分鍾也夠了。”
    “您是覺得我說得不對嗎?”
    他在門前停住了,緩緩開口。
    “那怎麽能證明他是故意自殺的呢?導致他走投無路的原因隻有轉讓書嗎?”
    張婷被問住了,一時語塞。
    “對也好,錯也好,你我都隻是作為旁觀者臆想,真正的證據,還得讓江夏親自說出口。”
    他推開門,坐在審訊椅上的江夏披頭散發,雖然已盡可能地平複心情,她仍然被嚇了一跳。
    她右手握著那個沙漏,隻要把它打碎,第五次輪回就將開啟。
    “先把它放下,我隻有一個問題。”
    王旭與江夏四目相對,她疲憊的眼眸中已盡是空洞,長達一個月的折磨已經讓她忘卻了自己到底為什麽卷入整個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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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麽都會說...放過我...”她嗚咽著乞求。
    “我們這是,第幾次見麵了。”
    她是孤獨的旅人,一次次回溯如同熾熱幹燥的風,磨滅了她的意誌,幹涸了她的心氣,卷起漫天黃沙讓她迷途不知歸路。
    江夏本以為,她已被遺忘在角落,拚盡全力的自救已毫無意義。
    “第...很多次...無數次,一次...又一次...”
    由於過於激動,江夏隻能用雙手撐住桌子,才能勉強支住劇烈顫抖的身體。但如此一來,她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王旭的話吹散了漫天黃沙,她幹涸的心被化雨春風滋潤,如同迷途的旅人望見了曙光。
    沙漏中的海沙已所剩無幾,王旭知道沒時間煽情了。
    “聽著,也許下一次見麵我會忘記全部,但希望你不要忘記,不要忘記你是來做什麽的,程羽為什麽會自殺,韓凝憶是被誰勒死的,以及平安夜那晚的車禍...隻有你知道,隻有你能知道答案,請在下次見麵的時候,把這些告訴我。不用著急,我會在三十分鍾的時間裏聽你慢慢講。”
    “再會。”
    從人類誕生之初,在近萬年的曆史長河中,無數人曾思考時間是以怎樣的形式存在的,是祖父悖論,還是平行宇宙,江夏也搞不懂。
    她隻知道,王旭這麽明目張膽地講出來,在他還存在的那個時空中,恐怕也凶多吉少吧。
    她並不是孑然一身地前行,在她身後,過去和未來時空中的自己已經用屍體為她鋪好了路。
    她是來做什麽的?證明程羽是自殺的,找出躲在幕後的真凶,洗脫罪名,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喂,江夏,你難道能忍受那些人得逞後肮髒的笑嗎?”
    她拿出那個小紅本,再一次閱讀了林清第一視角的三段日記。
    她忽然意識到,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走錯了方向。
    由於前三次輪回中那個男人對她持續追殺,又不斷地栽贓陷害林清,在上一次輪回中江夏逐漸對林清放鬆了警惕,甚至把他視作幫手。
    她忘了,日記上的每個人都是戕害程羽的凶手,林清也不例外。
    這個男人才是真正該懷疑的對象。
    “江夏?喂,你睡著了?”林清使勁晃手,把江夏拉回現實。
    晚風拂麵,霓虹斑斕,這是第五次輪回。
    林清,江夏望著這個複雜的男人,完全看不出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
    他套著一層虛偽的偽裝,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信。
    和之前一樣,江夏坐上了林清的車,但當林清問她想要去哪時,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家。”
    “啊?”
    “我有點想喝酒了,林清,難道不願意讓我去你家喝幾杯嗎?”
    “願意,當然願意。”林清表麵上猶豫著答應,實際上內心狂喜。他沒想到發展得這麽迅速。
    “但我酒量不太好,咱先去附近的藥房買點解酒藥。”
    找到藥店後,江夏說她自己去買,林清在車上等著就好。
    “您好需要什麽?”
    “我男朋友最近睡眠質量不好。”江夏指了指車上的林清。
    “能不能開一些安眠藥...”
    二人繼續上路,關於林清,江夏有兩個疑惑點。
    首先是他和唐繪的關係,他在日記中說為了唐繪他什麽都幹得出來,但是平安夜那天,他就在現場,而唐繪肯定和程羽以及她的女兒坐在同一輛車上。
    按照林清的說法,他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卻沒有找到唐繪的蹤跡,這聽起來未免有點蹊蹺了。
    程羽可是口口聲聲說唐繪受了重傷,林清又怎會找不見呢?
    其次是他和劉梓晴的關係,從和唐繪斷聯到現在不過短短半年多,他怎麽做到如此迅速地投入到另一段新的感情中。
    而且正如劉梓晴所說,林清不過是她的狗,這樣的關係也太詭異了,誰家夫妻這樣。何況林清是林氏集團董事長林源的兒子,那劉梓晴何德何能在他麵前趾高氣揚。
    江夏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次江夏沒有過多廢話,上了二樓就拉著林清大喝特喝,林清自然願意得不行。
    他覺得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就算吃了醒酒藥,也估計和唐繪姐一樣,幾杯就倒。
    卻沒想到江夏一杯接著一杯越戰越勇,把82年的拉菲當啤酒喝,一點都不心疼。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勸君更盡一杯酒”,反倒是林清先撐不住了,他去廁所緩了一會兒,回來以後江夏依舊興致不減地一個勁兒勸酒。
    最後一杯入肚,林清連連擺手,舉白旗投降。
    “我沒想到...你酒量這麽大。”林清此時已經暈暈乎乎地睜不開眼了。
    “我長這麽大了,沒喝過這麽好的酒,自然要多喝幾杯啦。”江夏故作驚訝的模樣。
    “難道林清哥哥這就不行了嘛?”她邊說著,邊又給林清遞上一杯。
    一連幾次激將法,林清真的遭不住了,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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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休息會兒...”
    “別嘛哥哥~”江夏夾著嗓子,嗲嗲地說。
    “你休息了,還怎麽陪我玩嘛~”
    “不行...真不行了。”
    酒勁兒加著藥勁兒一股腦地湧上頭,林清的臉像豬肝一樣通紅,江夏知道自己的計劃得逞了。
    “喂哥哥,你看我現在像誰啊~”
    林清吃力地抬起眼皮,他昏天黑地的視角中,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唐...唐繪姐~”
    “對咯~我就是唐繪。”江夏借機偽裝成唐繪的身份,讓林清徹底放鬆警惕,把他扶到臥室之後再在他家中尋找線索。
    “喝多了的人果然都死沉死沉的。”江夏把林清甩到床上,剛鬆了口氣準備離開,林清忽然迷迷糊糊地說話了。
    “你...你是誰...”
    “我?我當然是唐繪了,你連是誰把你扶到床上的都不知道了嗎?”
    “不可能~”林清咧嘴笑了。
    “你...你別逗我了,唐繪她早就死得透透的了,我,我親眼見的...”
    “什麽!”江夏趕忙回到床邊,瘋狂搖晃林清。
    “你小子剛才說什麽?看見唐繪死了?什麽時候?在哪裏?”
    但這家夥已經睡得跟死豬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回應了。
    都說醉後吐真言,江夏懷疑他說的這個才是真相。
    倘若他真的親眼見到唐繪當場死亡,又有什麽必要去欺騙江夏呢?難道說...
    江夏誕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當時唐繪並沒有死...就像程羽所說,她當時雖然被變形的車門貫穿了身體,身受重傷,但仍一息尚存...”
    到底是誰殺了她?
    林清的家有足足三層,江夏正思考該從哪裏開始尋找線索,卻忽然聽見了門鈴聲。
    “林清?林清你在家吧,快出來給我開門!”
    是劉梓晴的聲音,現在才不到十二點,她這次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林清,我數到三,別逼我自己開門。”
    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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