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見辰化雨就這麽鑽進了我衣領，抬手點了點頭，滿眼的問號。
    認識這麽多年，鎖骨伏蛇的事情，他一直不知道。
    我摸了摸衣領，低咳了一聲，拿起筷子：“吃飯吧。”
    蘇秦心有餘悸的瞥了瞥我衣領，朝我擠眉弄眼，意思是辰化雨還在不在。
    這麽多年，辰化雨不是多事的蛇。
    我當下朝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用在意。
    蘇秦這才鬆了口氣，坐下來繼續啃著風幹雞腿：“他就在你身上，你就沒問他，那個一定要拉著你拜月成婚的冥淵是誰？”
    也難得蘇秦沉得住氣，被強行綁著當了一回“伴郎”，熬到現在才問。
    我搖了搖頭。
    辰化雨還說跟我解釋顧容音的事情呢，結果都憐香惜玉的回來了 ，還是一句解釋都沒有。
    我不過是他和冥淵暗中爭奪的“彩頭”，或許沒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和實力。
    就算辰化雨肯說，怕也是真假摻雜。
    蘇秦見狀，歎了口氣：“我突然知道，為什麽你搶不過顧容音了。”
    這什麽跟什麽？
    我吃著麵，挑眉看著他。
    蘇秦拎著雞腿，怒其不爭的看著我：“人家受傷，知道適時暈倒。你看看你，熬得跟個僵屍一樣，可如果這會跳出隻活僵，你又能將它綁回棺材裏殮好。”
    “你這安全感，太強了，不會讓男人生出憐惜感！除了……”
    他目光又落在我發間骨釵上，低頭歎了一聲：“可惜了。”
    冥淵拜月成婚的鬧劇，蘇秦親眼看著的，冥淵眼中那股子深情，我至今不敢回想。
    手不由的撫著骨釵，從他飛釵傷顧容音的情況來看，這東西是由冥淵完全掌控的。
    可我按辰化雨的指示，握著骨釵，紮向他時，他卻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這世間最了解冥淵的，隻有宿敵辰化雨了。
    這骨釵傷不了冥淵，傷他的是我握著骨釵紮向他！
    最傷人心，是真情！
    我胸口突然發悶，一把將手收回，用力扒拉著碗裏的麵。
    蘇秦見狀，複又歎了口氣，埋頭吃著東西。
    隻是在我們倆唆唆吸麵的時候，卻有著什麽“咯咯”的咀嚼聲。
    有點像吃幹脆的什麽東西！
    我和蘇秦聽著，都抬頭看了看對方，停了筷。
    咯咯
    這下那聲音無比清晰！
    我忙扭頭，朝聲音來源看去，是劉豔所在的客房。
    想到她醒了，心頭先是一沉，不知道怎麽麵對她。
    可那“咯咯”的咀嚼怪聲還在，朝蘇秦打了個眼色，起身朝那邊走去。
    等我推開門，就見劉豔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懷裏抱著那個骨灰壇，正一把把的抓著骨灰往嘴裏塞。
    那“咯咯”的聲音，就是她吞嚼骨灰的聲音。
    見我推開門，她還快速嚼了幾下，拉長脖子，哽 著吞下去。
    抓了把骨灰，朝我解釋道：“我吃進肚子裏，軒軒就能回來了！”
    她臉色浮腫如蠟，因為滲著黏液，糊著骨灰，映著紋了褪成褐紅色的眉眼，顯得陰森詭異，又有些癲狂。
    我一時都有些發愣。
    她將骨灰塞進嘴裏咀著，又伸手進骨灰壇掏了。
    還含糊不清的念著：“軒軒別怕，到媽媽身體裏來，媽媽保護你，媽媽保護你……”
    還是身後蘇秦喝了一聲：“攔著她啊！”
    我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恍惚的和蘇秦一起衝進去，他將骨灰壇搶下來。
    我將她雙手反剪，想拖到外麵，準備讓她吐出來。
    可她卻跟瘋一樣的推搡著我：“你放開！把軒軒還給我！”
    “他說了，隻要我吃了軒軒，他就能從我肚子裏再生出來。我要吃了軒軒……”
    “他是誰？”我猛的抓到了關鍵。
    無論是請我去給侯浩軒殮屍，還是在那冷藏室，將我關在裏麵，劉豔好像都是有計劃的。
    隻是前麵事情太多，我隻想把她安全送走，沒有理會。
    可這會吞食骨灰的事情，明顯證明那個“他”就在她旁邊。
    “他是誰？”劉豔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倒偏過頭來，看著我，嘿嘿的笑道：“他是你和軒軒的爸爸啊，他不會騙我的。”
    “隻要吃了軒軒，他再回到我身體裏，我就能再把他生下來……生下來！”
    可我和侯浩軒，隻是同母，怎麽可能同父！
    我想到侯浩軒那被冥芝吸幹了精血的屍體，弓起膝蓋壓著劉豔的腰，將她摁在牆上：“施紹嗎？”
    “施紹？”劉豔半邊臉被我壓在牆上，雙眼卻還在跳動，朝我嘿嘿的笑：“施紹是誰？”
    施紹，就是我爸。
    她在靈堂成婚，棺中圓房的那個！
    現在，她問我施紹是誰？
    我胳膊倒卷，壓著她後頸：“那你告訴我，我爸是誰？”
    劉豔卻還在嘿嘿的笑：“軒軒別怕，到媽媽身體裏來，媽媽再生下你。軒軒別怕……”
    可我也是她生的，她從來沒有想過我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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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我出生起，步步危機，到頭來，這一切的根源，可能就是她隱瞞了我的身世。
    更甚至，為了已經死了的侯浩軒，聽外人的唆使，來算計我！
    我心中怨恨頓生，壓著她脖子的胳膊不由加重了力道，沉喝道：“說啊！”
    蘇秦將那骨灰壇蓋好，忙過來，對著我低喝了一聲：“施行雲！”
    他這一聲，用了蘇家鎮屍招魂的功夫，如雷灌耳！
    我瞬間清醒，心底那股子怨恨立馬煙消雲散。
    將摁著的劉豔放開，有些恍然的揉了揉眉心。
    最近太累了，接連熬著，心力交瘁，加上四處皆是迷團，讓我極度沒有安全感，才入了魔障。
    “你先休息休息。”蘇秦一手抱著骨灰壇，一手來扶我：“你這樣下去，心性不穩。”
    可也就在這時，旁邊的劉豔撫著脖子喘著氣，雙眼死死的盯著我：“施行雲，施紹……”
    “不是施紹！不是……嘿嘿！不是施紹！”
    我瞬間一怔，連忙問道：“是誰？”
    “是……”劉豔雙眼露出癲狂的神色，似乎極為得意，又極為懷念。
    幾次張嘴，又似乎不敢開口，複又咬緊了牙關，朝我搖頭。
    她嘴裏還有殘留的骨灰，牙關緊咬時，咯咯作響。
    像是磨牙，又像是那些骨粉被嚼得。
    眼看她這是要說了，我忙沉吸了口氣，朝她柔聲道：“你再想想，是誰？”
    奶奶做事謹慎，在劉豔自降身價時，怕她暗度陳倉，還給她驗明正身，保證她是黃花閨女，才娶進門的。
    靈堂拜親，棺中圓房，也是為了避免有些貪圖施家財產的，暗中爬床。
    奶奶必然還會在靈堂外守著，或者暗中盯著。
    這樣嚴密的防守，我怎麽就不是施紹親生的了？
    “不是施紹，不是……”劉豔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得意的朝我挑眉：“是……”
    我和蘇秦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看著她，等著她說出來。
    可話到嘴邊，劉豔雙眼猛的跳動，張著的嘴突然緊閉。
    她好像看到了什麽，指著我身後：“是……是……”
    跟著好像癲癇一樣，全身發抖，嘴裏磨牙般咯咯作響。
    我連頭都顧不上回，連忙衝上去，捏著她的嘴，直接卸掉下巴。
    可剛“哢”的一聲卸下，那下巴又自己“哢”的一聲接上了，依舊牙關緊咬的磨牙。
    我不由的眯了眯眼，捏著下巴不敢放，轉手掏出鋼尺去撬她牙關。
    朝蘇秦沉喝道：“打暈她！”
    蘇秦連對著她後腦幾處穴位摁下去，劉豔身體卻顫抖得更厲害了。
    雙眼飛快的跳動，無比的痛苦，雙手也過來，將雙唇掀開，想將自己的牙關撬開。
    她牙關咬得死死的，無論怎麽用力都撬不開，還在左右磨著。
    鮮濃的血水從她嘴角湧出，劉豔雙眼極度痛苦的看著我，眼角淚水直流，喉嚨似乎吞咽了一下，身體立馬不再發顫了。
    我看著那濃稠的血，從她嘴角流出，衝掉了糊著的骨灰。
    知道已經沒用了，將她下巴鬆開，緩緩後退，重重的吸著氣。
    “她這是……”蘇秦忙去扶劉豔。
    可劉豔卻一把將他推開，嘴角流血，雙眼淚橫行。
    將嘴張到最大，伸手指著自己的嘴，嗬嗬的苦笑。
    那嘴裏，滿是濃稠的血，她的舌頭，已經沒了。
    不是咬斷，而是嚼爛成泥，讓她自己吞了下去。
    那個他，讓她斷舌自食，也不讓她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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