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質問一出，顧容聲眼中閃過痛色。
    苦笑了一聲：“所以，我把命給你，你依舊不會信我？”
    “顧總，你身為顧家人，對顧家做的事情，都不敢苟同。那你怎麽不確定，顧陰生這麽多年的暗中經營，不是為了更好的穩住蛇形山！”
    “可他現在做的事，連你們這些子孫都不認同，你又怎麽保證，以後的自己不會變成他那樣呢？”
    我指了指他的心口：“就算中了情蠱又如何？不過是殺了你，冥淵依舊逍遙，而且我想殺你的機會，很多，用不著情蠱這麽麻煩。”
    “施行雲！”顧容聲低喝了一聲，抖著手將聞謙給的那根煙點上。
    沉吸了幾口，這才道：“我以為，我們能合作的。”
    “我們這不是在合作嗎。”我避開了煙。
    顧容聲見我避開，將煙掐滅，苦笑了一聲：“是我貪心了，有事我會再給你消息的。”
    說著朝我揮了揮手道：“那情蠱作用強大，你可以養起來，就算不下給我，也下給你那位蛇君。”
    他目光沉了沉：“你有能力殺我，卻沒有能力殺他。但他在蛇形山的角色，十分微妙，一邊與柳仙糾纏，卻又是玄蛇一族的叛君，又與玄典有過淵源。”
    “你如果不想最終落得和顧善蓮一樣的下場，就得先掌控他，而不是由他牽著你走！”
    說著，一揮手，直接就走了。
    我心頭卻也跟著沉了一下。
    打開手機，看著他發過來的文檔，最上麵的就是了心偶引養法。
    顧總，做生意從來沒虧過。
    連情蠱這種東西，還有兩套方案。
    既然想到給辰化雨下……
    那怎麽不讓顧容音煉出來，讓她下？
    我看著文檔裏麵，清楚的目錄，心偶引的起源、材料、養蠱八大步驟、蠱法三驗、下蠱的三種方法……
    不得不承認，顧氏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嚴謹認真。
    將手機收好，瞥了一眼屋內已經將碎玻璃插到腰間，還在碎碎念的陶進軍。
    已經死了，沒有救的必要了。
    我也沒想救，隻是來看一眼，怎麽個死法。
    給蘇秦打了電話：“你那邊挖出冥芝了嗎？”
    “冥芝倒沒有，倒有個東西，你可以過來看一眼。”蘇秦累得氣喘噓噓的。
    等我開車過去的時候，就見那棵大樟樹已經被挪開了，挖出一個大洞。
    蘇秦正戴著手套，撥弄著幾顆灰敗的顱骨。
    每顆的顱頂都用什麽劃刻著一個字，蘇秦已經排放好了。
    朝我點了點道：“神佛無視，蒼生不救，唯有冥君！”
    “這樟樹下麵挖出一顆，楊保榮租房後麵也挖出一顆，其他幾顆都是用香灰，尋著魂跡，挖出來的，送這裏拚湊的。”
    蘇秦將手套丟了：“冥淵還真的是……有想法哈！這是將漫天神佛，都給踩下去，他來當這救世主！”
    這些顱骨明顯是養冥芝剩下的，雖沒有燒成灰，卻也跟灰差多了，查不出是誰的骨頭了，也沒有查的必要了。
    有一點顧善蓮沒說錯，她殺的，都是該殺的人。
    就算顧善蓮錯了，這些死了的人，也沒對，都該死！
    “既然顧善蓮死了，至少暫時不會鬧事了，收工吧！”蘇秦點了點自己打著石膏的手。
    打著哈欠：“我真得回去睡一覺了！”
    “好！”我從包裏掏出裹屍袋，戴著手套，將那幾顆顱骨收了。
    剩下的事情，自有聞謙的人處理。
    就在我們走時，又本能的抬眼看了看二樓。
    因為開挖，那婆婆又被請了回去，正由兩個工作人員陪著，登記著什麽。
    蘇秦打著哈欠朝我道：“三個兒子，兩個媳婦娶得遠，幾乎不回來。一直沒結婚，一直在外麵晃蕩，也四五年沒回來。”
    “其他老紗廠的員工，要麽就是搬走了，要麽就是跟兒子女兒去了，就她還在這老舊小區住著。”
    蘇秦搖了搖頭，臉帶同情：“你判斷得沒錯，幸好蛇君將她幹掉了，要不然，下一步說不定就是幫空巢老人這個群體殺不孝子孫。”
    “走吧，送我回去陪我家老爺子，別讓他也成了空巢老人。”
    我應了一聲，見那婆婆不知道和工作人員說到了什麽，淚眼婆娑的，複又想到了奶奶。
    開車將蘇秦送回單位和老爺子匯合，他連蘇家都沒回，直接要了個空房間，就去補覺了。
    老爺子雖然翻著白眼，說他還沒有我一個女的能熬。
    可看著他打著石膏的胳膊，還是不耐煩的揮著煙杆：“去吧！別在這礙眼！”
    又朝我道：“聞謙剛打電話回來了，一共有一百四十多個死了的，不過暫時沒有新增，顧善蓮死了，蛇形山有蛇君和顧家那妹陀守著。”
    “顧陰生也出手了，暫時不會有事，你也休息一會。”
    “顧陰生來了？”我不由詫異。
    “聞謙向上麵申請了，再鬧下去，事態控製不住，顧陰生再不出麵解決，也怕上麵製裁啊。”蘇老爺子冷嗬嗬的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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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聞謙的單位，應該是很強大的。
    想再問，蘇老爺子卻朝我擺手道：“這事涉及上麵，你別多問，至少暫時安穩了就行。”
    所以蛇形山的事情，就和那些家暴男慘死一樣，能遮掩就遮掩。
    包括我這個卷在裏麵的，都不會知道太多。
    為了局麵平穩，最好的辦法，就是知道得人越少越好。
    我苦笑了一聲，轉身去看阿蓮。
    那兩個落花洞女又在換藥，外傷好了一些，可內傷哪有這麽快。
    年長的那個，用有些生疏的漢語朝我道：“剩下的傷靜養就好了，我們要回去找洞主了，再見！”
    “多謝！”我笑著點頭。
    她們將藥葉敷完，恭敬的朝我行了禮，這才退出去。
    我看了一眼阿蓮，那張白淨的臉紅腫雖然褪了，卻有著淤黃。
    那滿嘴的牙，不知道還能不能長出來，要多久才長出來。
    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想見我，閉眼躺著。
    我看了一眼，準備離開，卻聽到她幽幽地道：“為什麽不讓我和善姐姐一樣，灰飛煙滅，這樣死得幹幹淨淨。”
    “這次死的夠多了。”我實在沒有再殺人的力氣，也沒有安慰她的心情。
    阿蓮卻輕聲道：“善姐姐是真的死了，可或許這才是開始。”
    我詫異的瞥著她，阿蓮雙眼微張：“我隻見過善姐姐兩次，並不知道她做了多少事，可我信她。”
    “她嘴裏的冥君，既然能讓她這般追隨，肯定是很好很好的存在。”
    “善姐姐給我都留了退路，不會不給冥君留的。”
    “那你為什麽告訴我？”我眯了眯眼。
    “可能我以前也是個人吧。”阿蓮呼了口氣，又闔上眼：“或許真的死了太多人了，我也不想再聽到有多少人死了。”
    我看著她臉上，一如初見時的怯弱和白淨，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嘲諷感。
    她一個吸人精氣、化屍為人的鬼精，在被人狠狠折磨後。
    居然不想再用有太多人死，背叛了她嘴裏的善姐姐，提醒我。
    “多謝！”我真心道了謝。
    轉身出來，靠在門口呼了口氣，還是將墨線拉上。
    外麵陽光灑出來，我開著顧容音的車，先回了趟家。
    沒敢直接進去，在隔壁黃嬸家偷偷瞥了一眼。
    院子裏毛茸茸的小雞在胡亂的跑，顧容卿正往那被鋼絲網切斷所有用具的堂屋裏擺放著新買的家具。
    奶奶正給光著半邊身體的黃老道上藥，嘴裏喃喃的說著什麽，黃老道忙不迭的點頭。
    這個家裏，除了奶奶，都不是施家人了。
    可他們三個，卻又溫馨和諧得好像……
    真的是一家人！
    我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這樣也好！
    我無處可去，還是回了聞謙的單位，洗了個澡，要了他們一身工作服，也和蘇秦一樣要了間宿舍睡上一覺。
    睡得迷迷糊糊的，總感覺有誰撫著我的臉。
    本能的轉手去扯，手指立馬被卷住。
    猛然坐起來，卻發現是自己鬢邊的長發！
    一陣陣毛骨悚然，連忙坐起，將頭發緊盤著。
    複又發現滿身都是濡濕的汗，且口幹舌燥的。
    走出房間正要去找水喝，就見蘇秦坐在門外的長椅上，朝我道：“你奶奶來電話，說你舅舅家死人了，讓我去幫忙。”
    “讓你去？”我詫異的挑了挑眉。
    蘇秦苦笑了一聲：“她嘴裏說，昨晚行雲發夢魘，早上起來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的，她在招魂，去不了，讓我先去看一眼。”
    “顧容卿？”我確定了一下。
    可她一具死而複生的人棺法器，怎麽會夢魘，哪來的高燒不退。
    “你奶奶現在認定她就是你。”蘇秦點了點頭。
    朝我道：“死的是你舅媽，還死得挺怪的，說是別人收殮怎麽都抬不起屍體，沉得跟石頭一樣，就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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