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此生願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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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將那婆婆的情況,說到一半,似乎於心不忍。
將勺子往飯裏一插,嘴裏暗罵了一聲,似乎連飯都吃不下了。
我光是想想那種情況,就知道肯定是受到什麽蠱惑了。
端著飯,扒拉著上麵夾著的菜:“還活著嗎?”
“嗬!”蘇秦冷嗬了一聲,幽幽地道:“她今年74,出了這事,你認為她死了好,還是活著好?”
這問題讓我一時啞口無言。
老人最怕的不是死,而是病得半死不活,臥床不起,要人照料。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自行了斷的勇氣。
奶奶發癔症後,有幾次想過死,可最終都沒有死成。
一是放心不下我,二是到了生死關頭,求生是種本能。
我扒拉著飯,正想著,死了也好。
蘇秦卻又化悲憤為力量,拿著勺子,用力扒拉了幾口飯:“活著呢,還在樹洞裏,出不來,這才叫慘!”
“你快吃幾口,我在車上等你。”
活著……
我一想到蘇秦描敘的場景,就知道事情嚴重了。
端著飯看著辰化雨:“蛇君早就有所預料?”
“她暫時不會死,不急於這一時,你先吃飯。”辰化雨一揮手,將旁邊擺放的桌椅挪了過來。
還貼心的幫我將露營椅拉開:“顧善蓮逃出去有段時間了,她感染力很強,你看阿蓮就知道了。”
“就算顧善蓮灰飛煙滅了,她安排的那些人,也會把她的事情做下去的。這就是為什麽,要弄出羊頭蛇擺,這種可以實現祈願的東西。”
他目光焗焗的看著我:“你媽給你留的那個箱子,我去看過了。裏麵的東西,或許就是那個羊頭蛇擺,我收起來了。”
我將嘴裏的東西吞下去:“所以這羊頭蛇擺,也和顧善蓮有關,是嗎?”
顧善蓮逃出來,肯定不隻半年。
她會不會找過劉豔,所以那會劉豔就知道了蛇葬的秘密,所以才自己代替我蛇葬的嗎?
而舅媽是在半年前見到羊頭蛇擺,然後開始信奉的。
那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向羊頭蛇擺祈求了什麽?
如果這真的形成一個巨大的邪教,後果不堪設想。
辰化雨伸手,幫我將鬢邊的碎頭發撩上去:“是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辰化雨有著完全自保的能力,自然是不用擔心。
我……
轉念一想,除了奶奶,好像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哦,還有蘇秦!
還有蘇老爺子……
放下不心的人,還是有的。
當下朝辰化雨笑了笑,沒有再接話。
他們不說,逼問也沒用。
用最快的速度把飯吃完,又看了一眼還昏迷的顧容音,不過她明顯沒這麽難受了。
而且有辰化雨在,她必定會沒事的。
將碗放下,朝顧容聲點了點頭,直接就開車走了。
在車子啟動時,見辰化雨也直接走向了柳條拂動下的顧容音,在她身邊半跪下來,伸手扯過一截柳條,在顧容音身上輕輕拂動……
“你說蛇君和這柳仙,到底是什麽關係?”蘇秦靠在窗邊。
沉聲道:“你們初見,蛇君就是藏於柳中,現在這柳條又藏於蛇君體內。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極了……”
他說著說著,眼睛又往我身上瞄:“現在柳仙的內丹又在你體內,可我看你們,還不如原先親密了,現在反倒有種說不清的客套。”
“有點像那種過了熱戀期,睡過後,有點尷尬,進入冷淡期的情侶!”
他還一拍手,朝我道:“是不是?”
我橫了他一眼:“你隻剩一隻手了,別亂拍。有些話,也別亂說。你又沒談過,分析得跟真的一樣。”
人生很長,可相對於辰化雨這種存在,我不過是他漫長人生中快速閃過的一環。
或許會讓他留下某些回憶,可在他往後漫長的歲月中,這種事情,會再來一次,兩次,更甚至更多次。
就像顧善蓮和冥淵,或許初見顧善蓮時,冥淵也會露出成婚那晚對我那般的“深情”。
然後就是顧善蓮蛇葬,讓冥淵認清了“現實”,可卻依舊照料著顧善蓮,幫她逃出蛇形山。
如果我也進行了“蛇葬”,那我也就是下一個顧善蓮。
對冥淵如是,對辰化雨也如是。
我確實是主角,但隻是現在這個故事裏的主角,下一個單元,下一段時間,就是換一個人,再當主角。
所以我可以和辰化雨有些曖昧,也享受那種與他有著些許情意的感覺,這是每個人精神層麵所需求的。
可我不會像顧善蓮一樣,對他死心踏地,甚至到了“信仰”的地步。
蘇秦見我眼神堅定,這才沒有再出言試探,靠著車窗道:“我們做事就行,累點就累點,不要參與大人物的鬥爭,不要太過於被事主牽著情感走。”
這些話,在蘇老爺子帶我入行時,就時常耳提麵命。
誰家死人,不涉及點情感故事。
每一個都走心,心髒受不了。
隻不過,這次的事情,我陷得比較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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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還怕我受了辰化雨和顧容音的影響,一路上都在唱《孝家十重門》。
在他幽幽的唱聲中,我再次把車開到了老紗廠的院子裏。
聞謙的人已經拉了警戒線了,見我們來了,忙迎了進去:“情況有點棘手,老太太怕是出不來。”
我來時聽蘇秦提過,腦中大概有了設想,可等走進去,見到人時,還是嚇了一大跳。
說是挖了個樹洞,其實也算不上。
這種老小區的樹,再大,也就那麽大。
一個七十多歲,整天不是領雞蛋,就是趴在幾乎沒什麽人的陽台,看著下麵有沒有人過,也沒太大的力氣。
那個樹洞,隻是腿粗,整個人就是那種硬塞著擠進去的。
胳膊、腿完全都抻不開的那種,肩膀、腰臀都擠得拱變形了!
如果不是楊雄出事後,怕後麵還有怪事,他們特意暗中裝了幾個監控,能看到是老太太自己挖洞,自己鑽進去的,都要懷疑,是被人硬塞進去的了。
怕我不信,在我掃了一眼人後,他們立馬拿了監控給我看。
大概是昨晚八點多,老太太光著身子下了樓,拿著把菜刀,就開始砍樹。
說是砍,更像是“剔”。
這小區本身就沒什麽人住了,她這剔聲音也不大,就這麽一下又一下的剔到淩晨一兩點。
本來負責監控的人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可一個光著身子的老太太,半夜剔樹,一剔還是幾個小時,也就沒太在意。
到了淩晨兩點多,正是人最疲憊的時候,他們又還有其它的監控要管,就沒太在意。
老太太就先試了一下洞的大小,跟著拿刀將自己身上的皮劃開。
人老了,皮鬆脫落,老太太倒有著一把子好手藝,刀口一劃拉,刀尖一轉,居然穩穩的將皮給扯開,不傷及下麵的肉。
就站在樹洞前,用釘子,將一塊塊劃拉開的皮,釘在樹洞裏。
一直到全身的皮都剝掉了,這才自己硬擠進去。
而那些蛇,卻是受什麽影響,在老太太進去後,自己爬進去的。
不隻是爬進了樹洞裏,還爬進了老太太肚子裏。
也不是從下麵鑽進去的,而是從肚臍眼。
現在老太太還活著,可全身皮脫落,滲著的血清,已經和樹滲出的樹汁融合在了一起,有的地方已經幹了。
如果強行將她拉出來,這二次傷害,比她自己劃拉開皮,更大。
而且她肩胛骨、肋骨、胸骨全部折斷了,就算將樹兩邊切除,斷骨不再受力,絕對會戳傷內髒,死得更快!
更不用說肚子因為鑽進去的蛇,也鼓得像十月懷胎一樣,還不是懷單胎,像是多胎的那種鼓起。
現在的情況就是,暫時找不到方案,將她安全的拉出來就算了。
拉出來後,治療也是個大問題,她不一定撐得住。
最重要,她自己不願意出來。
就在我問及有沒有什麽好方案時,老太太幽幽的聲音傳來:“是那個老小區改建的小妹不?讓她來,讓她來……”
虧她還記得我,我將平板遞還給工作人員,吸了口氣走了過去。
就算剛才看過一眼,可那種輕輕一瞥,對比現在站在正麵,細細打量的那種衝擊力,讓我胃裏十分不適。
知道那樹洞不大,可也沒想到,不過我腿粗。
老太太擠在裏麵,就跟條被硬塞進去的剝皮蛇一樣。
還朝我笑:“我想當棵樹,這樣隻要長在這裏,就能自己活著。不用靠人……”
“人都不可靠,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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