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春蠶死無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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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婆婆幽幽的哀怨聲,大概知道為什麽要擠樹裏了。
樹就算老了、病了,也能自己屹立不倒,不需要扶持。
到最後一死,也不過是轟然倒塌,或是被砍被鋸。
不像人,老了之後……
我能理解她的想法,可我看著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想到裏麵是一團蛇,就有些無奈。
哪來這麽多蛇,這麽“聽話”,牽著線的從肚臍眼裏鑽進人肚子裏。
時機上又正好,我們發現後山的樹,全部融了蛇。
現在人、樹、蛇……
三個元素都在這棵樹裏。
樹中藏人,人中藏蛇,又要搞什麽!
我從地上撿了塊碎木,掰下點木刺,往婆婆和樹洞相連的地方戳了戳。
擠過痘的人都知道,擠幹淨血水後,會湧出血清,幹痂後是晶透如“琥珀”色的東西。
現在這些血清和白色的樹汁融合,更加黏稠,凝結沒有這麽快,卻更緊致。
木刺從婆婆和樹洞粘結的地方拉出來時,拉著長長的“糖絲”,後麵牽扯著的黏絲,已經帶著血色。
就證明光是這樣一拉,就已經傷到了。
“當棵樹好啊,樹不麻煩人啊。”婆婆還在那裏喃喃地說著。
朝我幽幽地道:“你是個好孩子,你陪我說話,自己走了,還讓他們陪我……”
“我三個兒子,如果有一個,像你這麽孝順就好了。”
所以,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我吸了口氣,看著她道:“他們有沒有告訴你,你這麽做,會不會對你兒子們產生什麽影響啊?”
以顧善蓮的特性,這婆婆的死,不是她的目的。
她要殺的,是那些該死之人。
就怕這也是個什麽祭祀儀式之類的。
“他們不孝順啊,他們冷血啊,我十月懷胎生他們,還不如……生條蛇。”婆婆意識已經有些渙散了,卻還在喃喃地說著。
我隻得看向旁邊的工作人員:“請示過聞組長了沒有?”
來的路上,蘇秦就說過了,聞謙在研究那根被我踢斷的樹,想辦法解決那整個後山。
這山與山之間的界限很難劃定,更難的是,不知道旁邊山上的樹裏有沒有藏蛇。
如果所有樹藏了蛇,自然是所有的樹都不能留,都要滅除。
一棵棵砍,不說人工太大,或許還會有危險。
第一方案是能不能用生物方法,用無人機灑藥,將整個後山的樹,全部滅掉。
但這種樹中藏蛇的,明顯還沒有研究出藥劑。
第二方案,就是放火燒山,可又怕外麵有樹皮,如若裏麵的“蛇”能自主活動,從樹底鑽跑了,或是放火燒山時直接逃出來,傷人。
所以要先一步做好防控,免得幾萬條蛇從火中衝出來,光想想就嚇人。
更何況,它們可能還是其他的隱藏通道,比如暫時沒找到的地下陰河之類的。
所以現在這婆婆的活,就落我們手裏了,這也是聞謙對我們倆臨陣逃脫的“報複”。
那個工作人員也點了點頭:“聞組長說了,全權由施副組長和蘇副組長處理。”
他說著,還掏出兩枚工作證遞給我們:“地質勘察局506組,組員019見過兩位副組長。”
蘇秦在一邊,大聲的咳著。
肩膀不停的蛄蛹我,明顯讓我接。
看樣子,這506組,他應該聽過。
我看著019胸前掛著的編號,接過工作證,上麵寫著我和蘇秦的名字,貼著照片,最下麵還印著身份證號。
怪不得整個506組,就聞謙跟我們介紹了名字,其他人全沒這種意識,就是打個照麵,點頭一笑,擦肩而過。
本以為是我們的合作,是暫時的,達不到要互相認識的地步。
結果是——人家保密性好,全組都是代號,就我們三個“組長”級別的,是不需要保密的!
“咳!咳!”蘇秦見我接了,又踩了我一腳,不停的朝我擠眉。
“蘇副組長好!”我將工作證塞他口袋。
示意019到角落,低聲道:“按你們一般的規章製度,這種情況,怎麽處理?”
019是個和我們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夥子,濃眉大眼的,這會眼中閃過堅毅:“一切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為第一規章。”
我聽著,瞬間明白了什麽意思。
輕呼了口氣:“這婆婆的資料有了嗎?給我看一眼,她那三個兒子進行了監控沒?”
這個局,是顧善蓮布下的,以她的手段,肯定不隻死一個這麽簡單。
506組權限高,這婆婆早一步就調查過,所以資料是齊全的。
等遞上來,我和蘇秦以最快的速度掃了一眼,一時也隻感覺無奈。
婆婆叫丁四妹,74歲。
聽名字就知道是家裏老四,上麵還有三個姐姐,兩個哥哥,下麵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沒讀過書,十四歲從家裏逃婚出來,進了紗廠當學徒,後麵就嫁給了廠裏的一個工人。
丈夫叫周耀祖,因為酗酒,在她三十六歲的時候,死在了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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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著三個兒子在廠門口抬棺哭靈,這才分到現在這套房子。
因為有三個兒子,也沒敢再嫁,也嫁不出去。
就在紗廠上班,平時還做些零工,養活三個兒子。
後來紗廠倒閉,她就在菜市場賣魚,殺魚是把好手,說是能一刀將魚鱗從頭刮到尾,一片不留,還不傷魚皮。
怪不得,她給自己剝皮時,這麽順手。
現實就是,大兒子大學後在外麵工作,這邊認識的人知道她有三個兒子,加上其他的原因,不好說親。
大兒子就娶了外地的媳婦,她掏了賣魚的存款,給他拿了彩禮,還在那邊買了房子。
二兒子情況也差不多,借了些錢才湊齊房款和彩禮。
到了三兒子,丁四妹家底都挖空了,實在掏不出來,搞得三兒子沒買成房,也沒結婚,卻還時不時找她要錢。
後麵十來年,先幫大兒子帶了五六年孩子。
卻被兒媳婦嫌棄,沒文化,帶孩子不科學。
二兒媳生了孩子後,又去幫著帶孩子,照樣沒得個好。
可就算這樣,依舊會被兩個兒子爭來爭去的,讓她去洗衣做飯,接送孩子。
一直到7年前,她在大兒子家,摔了一跤,摔斷了腿。
被送了回來,那會大孫子快高考了,大兒子走不開,送回來隻陪了一天。
讓二兒子回來照料吧,說是在大兒子家摔的,憑什麽他們家照料,他家孩子也快中考了。
想著三兒子沒成家,沒孩子,讓他照料吧。
他怨氣更重,家裏存款被掏空,沒落著他什麽就算了。
這麽十幾年幫著兩個哥哥帶孩子,能幹能動的時候歸他們。
傷了病了不能動了,就叫他了。
就算上麵兩個願意出錢,他也不願意回來照料。
後麵就是單獨留丁四妹一個人在老家,請了個紗廠的老員工,照料了幾個月,後麵三個兒子也都沒有再回來了。
三年前,老紗廠計劃收購,大兒子倒是回來看了一眼,說這房子是他爸死後,得來的賠償,該歸他們三兄弟的。
直接跳過丁四妹,和原廠長商量好了拆遷款的分配。
當時廠長讓他接走丁四妹,他借口要和兩個兄弟商量,也就沒回來了。
現在紗廠的住戶全搬走了,就剩吃喝嫖賭打老婆的楊雄一家,和這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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