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白事場上混的，也知道，很多定義為自殺的案子，不一定是自殺。
    這種事情，在一些沒有生產力、更甚至有些拖累的人身上，發生得最多。
    因為這些人死了，對於活人，算是一種解脫，沒有誰會追究計較，是怎麽死的。
    比如久病在床的老人，就容易意外死亡，或是自殺。
    癡呆、有先天性疾病的幼兒，女孩子，也容易發生意外。
    周若雲完全符合這種情況。
    當然，那種可以追責要到賠償的，又另算。
    久經白事，就會知道，人性有善有惡，殘忍而又現實。
    隻是這自殺和他殺，在借屍還魂的處理上，是完全不一樣。
    自殺，鬼魂心裏有準備，會在死後很安然的和鬼差走。
    當然，那種穿著紅衣上吊自殺，發誓做鬼也不放過誰誰誰的，人家目標明確，又得另算。
    他殺嗎，就算是周若雲這種有自殺傾向的，在自己沒有完全自殺時，對於殺她的人，也會有怨念的。
    更有甚者，有些自殺的，瀕死之際，突然後悔了，會怨恨施救不及時的人。
    他殺，比意外死亡，或是疾病死亡，更加麻煩。
    因為，有準確的第三方責任人。
    果然蘇秦掐指算完後，朝我搖了搖頭，表示不行。
    命理不合，借屍還魂就不行，魂魄會產生排斥。
    醫院的工作人員，在說完後，也不敢在這久留，直接就都走了。
    我有些遺憾的看著那張臉，緩緩轉身。
    也不知道是遺憾不能讓徐素心借屍還魂呢，還是遺憾周若雲本身……
    就在我轉過身時，那張臉又在我麵前。
    我疑惑的睜了睜眼，那張臉也睜了睜眼，朝我苦笑了一下。
    心頭猛的一咯噔，連忙轉身看向冰櫃。
    裏麵那張眉眼上染著冰霜，身後這張並沒有。
    黃老道給蒙對了……
    我盯著冰櫃裏那張臉，一時連身也不敢轉了。
    倒不是怕鬼，畢竟上萬陰魂，我和蘇秦聯手都收過了，也沒有什麽事。
    最怕的是周若雲這種，她本身沒做錯什麽事，完全是受迫害。
    現在變成鬼，打了照麵，就會纏上來。
    到時直接滅掉，不符合天道人倫。
    可解決吧，她這事情麻煩，且還怕她怨恨太深，無法脫離。
    “你怎麽了？”蘇秦將裹屍袋拉上，把屍體推進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聞謙啊。讓他查一下，真正的死因，應該不難吧。”
    我輕嗯了一聲。
    “那走吧，再讓顧容聲去找。”蘇秦朝我一扭下巴，似乎我走。
    可一轉眼，也看到了周若雲的鬼魂。
    嚇得他猛的後退了一步，靠在冰櫃上。
    扭頭朝我道：“你看到了？”
    我點了點頭。
    “看到什麽？”劉宇辰還不解的順著蘇秦的目光亂看。
    我一把將他頭推開，朝蘇秦道：“你和我都打了照麵。”
    這種事情，忌諱打照麵。
    比如說撈屍，背屍，都得用背，不能照麵。
    現在我們這情況，周若雲跟著我們，也算危險。
    在我身邊的，哪能落個好結果啊。
    我隻當沒看到周若雲，從背包裏抽了根香，插在冰櫃的縫隙裏，在心底念著周若雲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表示這香是燒給她的，讓她安心享用。
    一手扯著蘇秦，一手拉著聽出了點道道，卻還懵懂的劉宇辰，大步朝外走。
    蘇秦懂行規，還好。
    劉宇辰卻不解，加上世人對鬼有種莫名的好奇。
    這貨又膽大，居然開口問：“你們不會是看到周若雲的鬼魂了吧？在哪啊，我怎麽沒看見！”
    他這話又快又順溜，等我鬆了拉蘇秦的手，想來捂他的嘴裏，已經說完了。
    名字，本身就是很玄妙的。
    叫鬼呢，這是一句罵人的話，可也是一種事實！
    劉宇辰話一說完，就看到一路跟著我們的周若雲了。
    嚇得雙目圓睜，喉嚨咯咯作響，脖子一抽一抽的想往後看。
    我和蘇秦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無奈。
    我們倆都沒敢叫出名字，這下劉宇辰給撞上了。
    周若雲明顯知道我們在避著她，就站在劉宇辰麵前，直勾勾的看著他苦笑。
    她是藥物過度，導致的腎衰竭而死的。
    死相，也還算好。
    穿著醫院的病號服，鬆鬆垮垮，卻又有著一股病態的美。
    劉宇辰看著她，等反應過來了，又不怕死的指了指。
    朝我們道：“她真的在啊，我能看到鬼了嗎？”
    笑話！
    他因阿夭，自己動了五姑娘，雖沒到脫陽，可也陽氣不重。
    又看過周若雲的資料，知道她的生平，還對她生了同情，又喚了她的名字。
    看不到，才怪了。
    我點了點頭：“先出去吧。”
    這話是和劉宇辰說的，也是和周若雲說的。
    太平間畢竟太冷了，她是沒感覺，我凍得有點難受。
    到了外麵，我靠著窗台給周若雲點了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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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逃不掉，看著她道：“說吧？”
    周若雲眨了眨眼，一臉茫然，聲音還有點啞：“說什麽？”
    “你想讓我們做什麽？是誰殺了你，或是有什麽心願未了。”我沉吸了口氣，一溜說完。
    沉聲道：“我們不是白幫忙的，了卻你的心願，你這具屍體就歸我們。”
    “哦！”周若雲很是無所謂的應了一聲。
    朝我道：“你拿去吧，反正沒什麽卵用。”
    跟著又自嘲的冷笑了一聲：“不對，就隻有卵用……”
    她這樣一張病態西子的臉，突然說出這麽粗、卻貼合現實的話，讓我一時也不好回。
    劉宇辰驚得“啊”了一聲。
    蘇秦忙將他拉住，往一邊去了。
    天道陰陽，本就互相吸引。
    劉宇辰對周若雲本就生出了同情，這再多接觸，就容易產生一些不必要的情感。
    這種可能不是愛情，同情、憐憫這些也算情感。
    一旦動了，後麵就會對周若雲產生不該有的關注，也算因果吧。
    “哎……”劉宇辰被拉走，還不甘心的看著我們：“我聽一下她們怎麽說啊？你不想知道嗎？”
    蘇秦獨臂直接卷著他脖子，強行將他薅走。
    周若雲看著，露出幾分笑意。
    這才朝我道：“我沒有什麽心願，死前該處理的都處理了，沒什麽放不下的。”
    “那你怎麽還在這裏？”我不再關注自殺、他殺的事情。
    畢竟周若雲自己都不在意，想來這中間也是有隱情的。
    “我不想跟鬼差走，不想投胎。”周若雲靜靜的看著我。
    抱著胳膊，有些太妹風氣，強裝大人般的鎮定道：“我以前以為沒有鬼的，死了一了百了。可哪知道，還真有鬼，還真他媽的可以輪回轉世。”
    “你說搞笑不搞笑，有鬼耶！可那些該死的人渣，居然沒有惡鬼弄死他們！”
    “不是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到頭終有報嗎？我以前可從來沒看到，有陰司報應。結果自己死了，變成鬼了！”
    “那你就沒去報複一下惡人？”我聽著有些失笑。
    周若雲搖了搖頭：“沒意思，報複了又怎麽樣？我還是得再次投胎做人，然後又是重來，又是要被人搞來搞去，搞來搞去……”
    “我問了鬼差，女的能投成男的嗎？我也想成為有錢的男人，到處搞女人啊。”
    “可鬼差說沒有，女身投胎就是女的，哪能變成男身！”
    “那我再投胎做什麽？被人搞嗎？還不如不當人，就這樣遊蕩到魂飛魄散，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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