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明白德貞診所事件，其中的關鍵後，後背陣陣冷汗。
    猛的想起，在這些事發生前，有一次和蘇秦等一個死者家屬扯完皮。
    我和他見慣了這些，知道至少半晚都扯不好。
    正好旁邊有個河壩，那段時間蘇秦愛上了釣魚，就拉著我去夜釣。
    他常常空軍，所以餌料都是大包大包的丟。
    邊丟還邊念叨：“打窩仙人來了啊，本仙人管你們整條河的魚吃餌料，怎麽也得獻祭幾條小魚給本仙人吧。”
    我對這種活動沒什麽興趣，跟他夜釣就是不想聽那些家屬翻舊帳，再因為什麽宅基地啊，誰臨死照料老人多一天，這種事吵。
    當時就笑他：“那你豈不是成了邪仙。”
    “這很劃算，好不好！”蘇秦當時一邊丟餌料，一邊朝我解釋：“這條河就在這裏，我呆會釣不到，氣急敗壞，直接抽水，或者偷偷用新能源，誰都沒得活，連毛毛魚都給弄死了。”
    “隻要它們的魚長老乖乖獻祭幾條小魚，或是有識相的小魚主動上勾，我心滿意足的走了。它們能吃到餌料，我又不會抽幹水搞，皆大歡喜啊。”
    那段時間，網上確實都是這種打窩仙人的言論。
    他這些歪理，我當時是嗤之以鼻，卻也沒有反駁。
    不過一個樂子而已！
    是的，不過一個樂子……
    玄典、冥淵、阿夭、辰化雨他們都不是人，而是比人強大許多的存在。
    我們在他們眼裏，也一如那些魚在我們眼裏。
    將顧善蓮和劉豔她們蛇葬也好，對德貞診所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好。
    在顧陰生這個顧全大局的“魚長老”眼中，都算是保全整條“河”的好辦法。
    他不過是為“打窩仙人”獻祭了幾條小魚，息了“打窩仙人”的怒火，也讓整條“河”得到了實惠。
    可我們，是魚，又不是魚。
    我踩著油門刹車的腳，都有點麻。
    別墅區很大，裏麵還有天然的湖泊就算了，居然還有河。
    不是人工河，而是那條穿過整個市中心，號稱本市母親河的河流，分叉的支流，就這麽蜿蜒的穿過整個別墅區正中心。
    那家私房菜館，就在臨河的地方。
    顧容聲引著我，將車停在一側的車庫，輕車熟路的帶我們繞著小橋流水進去。
    確定不是這裏涉及食材原因後，他明顯輕鬆了許多，可見沒少在這裏吃。
    想到他讚不絕口的湯，有可能是孟婆湯，我就有點小怕。
    孟婆湯是個好東西，誰不想幾口下去，忘卻凡塵，重新來過。
    可孟婆……
    這會不是用餐時間，裏麵沒什麽人，一片寂靜。
    “在這裏用餐，都是要預約的。”顧容聲熟門熟路的走到玄關入口後麵的一個大屏風後麵。
    從一個古樸的瓷瓶裏麵，拿出一個鈴鐺，輕晃了一下。
    那瓷瓶看上去十分古雅，圓腹金口，看上去應該還有個蓋子的。
    “這是個撿骨葬用來撿金的金壇。”蘇秦一眼就認了出來。
    沉聲道：“這東西一看就是有年代了，別看是金壇，可也老值錢了。”
    我倒還好。
    劉宇辰就有點受不了：“不是說吃飯的地方嗎？這擺個裝骨頭的壇子……”
    蘇秦忙抬手去拍他。
    手剛抬起來，就聽到一個優雅的女聲道：“人生百年空夢，不過三餐四季。”
    “這壇子就是個壇子，裝人骨也好，裝花骨也行，裝什麽，它也就是個壇子。”
    這聲音清潤優雅，明明是很尖銳且瘮人的詞，可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又帶著幾分淡然柔和，讓人感覺似乎就是這麽個理。
    我和蘇秦都是在白事場上，被搓磨得沒有棱角的了。
    隻想快點找到孟婆，把事辦了，把阿夭這個賭局贏了，免得她再出來搞事情。
    可奈何我們這中間，有個棱角分明的劉宇辰。
    抬眼看著從二樓慢步下來的旗袍女子，他先是臉一紅，跟著又不服氣的嘟囔一聲：“保不準你們就是把裏麵的人骨頭熬湯喝呢！”
    “哎呀……”蘇秦連忙去捂她的嘴。
    朝著那旗袍女子解釋道：“小孩子家家的，看多了不該看的電視和書，亂說的，您別在意！”
    也是我們最近事情沒太瞞著他，讓他接觸了不該接觸的，才讓他口無遮攔。
    一說到這個，顧容聲又開始吞口水了。
    那旗袍女子見狀，低笑了一聲：“是說德貞診所的事情吧？我也幫著處理過幾次食材的，什麽餃子、餛飩、三鮮湯，很多人拿了貨後，在我這裏吃過。”
    “你真的……”顧容聲忙又捂著嘴。
    跟著看了一眼我們，忙往裏麵跑去，明顯是忍不住要吐了。
    旗袍女子低笑了一聲：“小顧總剛在我這裏吃了三鮮清湯進補去陰毒。”
    說著瞥了我們一眼，掃過蘇秦時：“呆會這位帶著骨灰香味的小哥，也喝一碗吧，去去陰毒，免得傷了根骨。”
    “到時別人給你搓骨頭，一搓就成灰，顯得你沒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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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眼就看穿了蘇秦身份，還是有人先一步告訴了她。
    她眼睛落在我身上時，輕笑了一聲：“蛇君來了，不出來敘敘舊嗎？”
    看樣子，她知道的不少。
    隨著她話音一落，辰化雨從我鎖骨一轉，落在地上。
    看著那旗袍女子道：“好久不見，陰娘。上次見你，喜歡穿那種對襟寬袖，現在怎麽換成這種了。”
    “那種哪有旗袍這麽好賣弄風情。”陰娘半側身，將長腿蜂腰往辰化雨這邊聳了聳。
    低笑道：“既然來了，就吃了飯再走吧。你反正也得等，她還沒麽早上來煲湯。”
    也就是說，這陰娘不是孟婆。
    可孟婆也在這裏煲湯嗎？
    我不由鬆了口氣，瞥了劉宇辰一眼，示意他不要再開口。
    可這貨卻怕得要死，忙湊了上來：“她說吃飯，不會做那個給我們吃吧？”
    “哪個？”陰娘邊拾階而上，春光半露，邊微微側目，風情萬種的道：“人麽？”
    “這位被阿夭標記的小哥，何必緊張。人嗎，是萬物之靈，藥典裏，人的骨膽血肉，指甲筋骨都是可以入藥的，就證明可以吃啊。”
    “有割肉入藥，表孝心。還有易牙獻子，表忠心的呢。”
    “我上次和蛇君見麵，還是個易子而食的時候呢，那會我開的可不是這種小私房菜館，幾天沒個客，那會我所過之處，可是人山人海，受人膜拜。”
    “哎……就算到現在，暗中吃的也不少，紫河車依舊可以入藥啊？其他吃人不吐骨頭的事情，也不少呢？”
    “小哥哥何必在意，怎麽個吃法呢？是吧？”
    她笑著朝劉宇辰勾了勾手：“樓梯滑，要不要姐姐牽著你啊？”
    纖纖素手，勾人心魄。
    不過指尖輕動，劉宇辰就看呆了。
    我忙轉身，擋在他和陰娘之間：“你也看出來了，他是阿夭標記了的。”
    “隻要他跟我好，阿夭又能奈我何。”陰娘低笑了一聲。
    甩了甩手：“隻要還有人活著，我就能存在。阿夭想什麽萬物歸一，眾生齊心，哪有這麽容易，我第一個不同意！”
    說著快步的拾階而上，朝辰化雨道：“蛇君放心，陰娘我肯定會幫你的。”
    等帶我們到了二樓的包廂後，又八麵玲瓏的給我們端茶倒水：“你們先坐著哈，這一頓我會記小顧總帳上，保管你們吃好喝好！”
    她倒挺會康他人之慨！
    等她走後，辰化雨又沉沉的看了一眼劉宇辰。
    這才道：“陰娘，還有個名字，鬼婆。”
    正和蘇秦用手機交流信息，猜測這陰娘身份的我，心頭一驚。
    鬼婆，饑荒年間，受人念而出。
    她會偽裝成一個慈祥婆婆的樣子，給人吃食。
    具體吃什麽，會根據地域的不同而變化。
    有時是粥飯，有時會是麵湯，還有餛飩餃子，應有盡有。
    一旦吃了，這人的魂魄就會跌入她鍋裏，變成她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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